《苏幕遮》云水水

16、十六、贪梦好

　　边小禾不知道那青崖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也许会与苏一天雷勾动地火，大打出手。
　　所以对那青崖，她不敢实话实说，只敷衍着：“哎，一个朋友罢了，我不是同你说过么。”她想了想又笑起来，“青崖，不如你先回去，苏公子找我似乎有些什么事，我过一会儿也就回去了！”
　　“怎么，这个人我见不得么？”那青崖恼了，狠狠把眉一攒，“还是你觉得，我见不得人，丢了你的脸面？”
　　边小禾才要回话，不想倚在店门口的苏一接过话去道：“请这位公子一起进来吧，听说你是小禾的青梅竹马，这事也该让你知道知道！”
　　边小禾听不得这话，急得团团转，她才说一句“不行”，那青崖推开她往前一站道：“正是求之不得！”说着进了店里，随着苏一上了楼。
　　酒姬含着笑拉过急得抓耳挠腮的边小禾：“瞧你急的，你还怕他们打起来不成？”
　　边小禾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姐姐，你不知道，我虽是把青崖当兄长待，可是他对我——姐姐，你定然要帮帮妹妹，若然苏公子把我与他定亲的事说开了，青崖一定会出手的！”
　　酒姬是无可无不可的一副淡淡表情：“苏公子可也不是好相与的！”她抽出胸前扭绊上栓的帕子，帮边小禾拭了拭额上的汗，“你怕得什么，苏公子定然不会吃了亏的！”
　　这话太有刺激性，她不知道苏一功夫的深浅，也不知道这么许多年，那青崖又学了个什么水平，可是哪一方受了伤都让她心里难受，一个是自己喜欢的人，一个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人，万一两败俱伤——她想都不敢想。无论如何要阻止，绝不能让苏一把他们两个的事告诉那青崖。
　　她不顾酒姬的拉扯，蹬蹬蹬上了楼，一把推开雅座的门。
　　屋里两人正相对而坐，苏一做主人，往那青崖的竹节杯里倒满了酒，酒香馥郁，是冬日老梅的香，闻着也要醉倒。他举杯对那青崖相敬，虽然对方并没什么反应，他也只是笑了笑，当先把一整杯酒干了。
　　乍看上去这样温雅的场景。
　　可是他们的目光如剑，刺在对方身上，恨不能刺出几十个窟窿来。
　　气氛剑拔弩张。
　　边小禾一步跨进去，对着两个人，竟然不知怎么开口。
　　还是苏一站起身到她旁边，亲密地把她的肩膀一搂：“你真慢！”
　　那青崖的脸瞬间变成了土色，腾地站起身来，目光刺在苏一搂着边小禾肩膀的手上，有噬人的热度。
　　边小禾忙侧开一步，要推开苏一的手，奈何苏一死活不放手，她的力气有限，更何况对方身怀武功，她如何能撼动得了，只得任他把她按近桌边椅里：“小禾，咱们的事，你可告诉那公子了？”
　　他们当然已互通过名姓。
　　边小禾愈加坐立难安。
　　那青崖咬牙道：“你们有什么事？”
　　苏一缓缓坐下，笑得满脸生花：“我想这个事情，还是让小禾亲口告诉你的好，你说是不是，小禾？”
　　他是要逼她就犯，逼她与那青崖作一个了断，虽然她口口声声对他说自己对那青崖没有男女之情，可是他不能信认她，必竟要她给他个答复，当着那青崖的面。他就再是个傻子，那青崖对她的心思，他也是看得通透的。
　　那青崖目光灼灼地望过来，落在边小禾脸上，她深深垂了头，有半盏茶的工作，那青崖有些不耐烦起来：“小禾，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这样难于启齿么？”他脸色已愈发的难看了。
　　边小禾抬了头看他一眼，顿了顿，又看一眼老神在在的苏一，陡然站起来道：“我，我有些不舒服，就回去了！”
　　然而她才转身，苏一便淡淡道：“告诉他我们定亲的事，果然这样难么？”
　　边小禾的身子跟着就是一僵。
　　那青崖猛然把桌子一推，那桌子倒像喝醉了一般，东倒西歪了一阵，发出卡吱卡吱的酸牙之音，末了终于四分五裂，绞得尘烟飞扬。
　　他一步到了边小禾身边，钳住她的手臂：“他说的什么，我没有听明白，你再说一遍给我听！”
　　边小禾慢慢调过身来，吁了口长气，轻声道：“告诉你也好，我与苏公子，已定了亲了！”
　　“你胡说的是不是，若然定了亲，你还会叫他苏公子，这样生份，你胡说的是不是，骗我的是不是？”
　　苏一上前一步，拨开他的手，将边小禾拉进怀里，笑吟吟道：“我一直让小禾叫我的名字，可是她太害羞，总是叫不出口，我也只好随她的意，索性以后成了亲，也是叫相公，并不需叫名字的！”
　　那青崖的脸从灰里透出青来，咬牙切齿：“不用你多嘴！”他伸手要把边小禾从苏身怀里拉开，苏一多机警，身子一挪一旋，便离那青崖远了，让他伸手不能及，他顾自笑着：“说话就说话，何必动手动脚。”
　　那青崖手探向了怀里，边小禾直觉得事情要糟，忙挣开苏一的怀抱，跑过去压住了他探向怀里的手：“青崖，你不要胡来！”
　　他冷笑着推开她：“你现在已开始护着他了么，怕我伤害他？”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边小禾索性豁出去了，要重重地给他一刀，不然他不能清醒，事情总要了结，长痛不如短痛：“是，我怕你伤害他，你要是伤了他，我会恨你一辈子的，他是我喜欢的人！”
　　那青崖脸色变了变，终于收回了手，却猛地扣住边小禾的双肩：“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我们小时候的事又算什么，你那时候已答应了我！”
　　“青崖，我们那时候还小，不懂事，那些话，当不得真！”
　　他冷笑：“是你从来不把我放在心上，所以这样说，我可是一直记着的，无时无刻，小禾，我不能这样轻易放手，我这许多年拼命练功，也不过是为了能早一日见到你，你，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儿么？”
　　“我对你再好，也不是你希望的那种好，我不能够像你希望的那样对待你！”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话！”他猛然把她往后一推，她踉跄地撞在了门上，幸好他出手有分寸，她撞得并不疼，才要扶门站稳，那青崖就趁这个空档，探手入怀，拿出一串佛珠。那乌金的佛珠，一看便知道坚硬无比，暗光莹然，每一颗都是一个表情痛苦的人脸，108颗，便是108张脸，表情各异，决无相同。
　　她听到自己的心狂跳起来，如有闷雷滚滚，雨就要来了。
　　苏一也已是一身戒备之状，手摸在了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