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花怜]无信仰者》安之有意

3、第 3 章

　　“可是我总该知道怎么称呼你，”谢怜背对着男子，设法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用些小法术快速弄干自己的头发，友好道，“若不是你……我恐怕就要淋着雨回去了。”
　　他们现在坐在男子的住所——谢怜三分钟之前还不知道离海岸这么近的地方居然还有一栋设施齐全的小屋。
　　“你可以用任何你想用的称呼称呼我。”男子兴致缺缺地敷衍着谢怜， “我没名字。”然后他将手中翻出的衣服丢了过去，“换一身吧。”
　　“多谢。”谢怜停下效果甚微的法术，将衣服抱进怀里。他猜测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来找蝴蝶呢？”
　　男子从木桌底下拉出了把椅子，拍了拍上面的软垫，大方的把小沙发让给了谢怜，“那我就会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已经见过了。”趁谢怜搞小动作的时候他已经换了身衣服，将长发包了起来，露出了原先被遮盖住的半张脸。
　　“这可是个大范围。”谢怜笑道。他注意到男子原先被长发遮住的那只眼上遮了一只漆黑的眼罩，男子对此毫不在意，冲他挑了挑眉，大大方方的接受了他的注视。
　　“我昨天看见了一个故事——”男子的衣服对他大了点，他将袖子和裤脚挽了两圈才勉强合身。谢怜抹掉书本上的水珠，递给他看，“书上说下暴雨时，岸边会有蝴蝶。”
　　男子哈哈大笑：“你信这个？故事可都是骗人的。”
　　“不信，”谢怜摇摇头，也学男子拖出了一只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可是上面说的蝴蝶我早上看见了一只，所以我想找到它。”
　　“找到它然后呢？”男子的脸色冷了一瞬，嘲笑道，“你是想要荣华？还是功名？或是也留进下一个故事里？”
　　谢怜一愣：“我没有。”他注意到对方对这件事似乎十分抵触，连忙辩解，“我没有想怎么样，如果故事说的是真的，我或许可以帮帮它。”
　　男子的视线这才落到他的脸上：“你帮不了它。”
　　“总是要试试的。”谢怜注意到对方似乎真的知道那传说中的蝴蝶，赶忙将书拉过来，翻到他昨天做标记的那页，“这里。如果我可以先他们找到蝴蝶，然后说服它离开……”
　　“说服一只蝴蝶？”男子表情怪异，终于还是“噗嗤”笑了出来，调侃道，“这位哥哥，你可真算个奇人。”
　　说服蝴蝶怎么了！这不是花还会和你说话呢！谢怜趴在桌子上，望着书上黑白的插图，“……我觉得它还挺喜欢我的。”或许是喜欢我身上的花香。谢怜咽了咽，把滚到喉边的后半句咽了回去。
　　到现在他是真的不知道坐在对面这位是个什么物种了，若说是人，见到他施法却不大惊小怪，若说也是什么精怪，他也察觉不到对方身上有什么妖气，更何况，哪有什么妖精会奇怪一只花精和蝴蝶对话的。
　　“或许吧。”男子伸出食指，借着窗上的水雾画了朵花，又很有闲心地在下面加了片草地，“不过以我这些年出海的经验来看，比起你或者海滩，或许山地的花蜜对于蝴蝶的诱惑更大一点。”
　　谢怜莞尔：“也是。”又问，“你是渔夫？”
　　男子将他手中的书抽了过去，语气听不出真假，“是啊，今年收成不好，船坏了，只能闲着了。”他将书本翻至扉页，重新推给了谢怜，“我的名字。”
　　谢怜心虚的“哦”了一声。实话实说，他的水平还远远没到念出来用一门他只学了三天的语言书写的名字的地步，要不也不会看小孩能看懂的童话补充词汇量了。
　　那行字母对他和鬼画符没什么区别。
　　谢怜把让男子自己说一遍自己名字的计划加入计划列表，他又把书翻到后面，慢吞吞开口，“这本书原来是你写的。”
　　男子托腮：“翻译过来是‘花城’。”
　　“……”
　　谢怜的表情一瞬间空白。
　　“好吧，是我写的。”花城放过了他，“不过说‘是我编的’更为合适……有什么想问的吗？”
　　谢怜掩饰着自己的尴尬，道：“可以问吗？”他飞速把心里的几个疑点排了个主次，“我刚来不久，感觉你们……好像把蝴蝶看做是灾难的象征，可又为什么会在海边立蝴蝶的柱子？”
　　“那群废物总是这样，幼稚的以为这里多了根柱子该来的就不会再来了。”花城靠在椅背上，将双腿伸直。
　　这个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谢怜猜到建柱子可能是为了镇灾，可这么直白的被揭穿出来他还是没有料到的。
　　想到这里，谢怜眼神一黯，若是海啸是“该来的”躲不掉的，那和蝴蝶的关联怕就没有镇中人想象的那么大了，除去早些跑掉，他做什么努力也都是白费了。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花城起身给他泡了杯果茶，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
　　他总是要问问书里那些被写成乱码的段落是什么事情的，谢怜暗想，只是不知道花城还有没有心情听他把这么多问题问完，或许一开始告诉他“帮不了”就是花城本身的意思了。
　　“你为什么想帮他们？”一段长久的沉默，花城先开口。他坐直了身子，将两只手合拢立在桌上，“你说你才来这里几天，想来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他将包着头发的布扯掉，让半干的头发披下，“他们算自作孽。”
　　谢怜凝视着花城的眼睛，说到在意的事情的时候人的眼睛总会反应出什么。花城半眯着眼，也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两道目光一触即分，谢怜垂下头，他看不出花城的心思：“总不能让他们重蹈覆辙。”
　　花城不置可否：“有趣的想法。”
　　他好像对镇子如何毫不关心。谢怜沉默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屋子里仅仅有几把桌椅和一张单人小沙发，干净的毫无人气，看不出屋子的主人到底是生活简约还是懒于在这方面下功夫。外面的雨完全停了，他们的谈话也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谢怜望着窗外的海平线，“住在这里风景倒是不错。”
　　花城伸了个懒腰，“这里清净。”他也随谢怜向窗外看去，“现在他们可巴不得我把他们忘得干干净净。”
　　谢怜递给他一个诧异的眼神，“为什么？”
　　“大概心里有鬼。”花城的手指在椅背上轻轻敲打，“你不怕我吗？”
　　谢怜老老实实承认：“刚看见你时确实吓了一跳，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能和我用……”他纠结了一下措辞，反正自己也不明白他一只说的这种语言叫什么名字，“你也是跨海过来的吗？”
　　“算是吧。”花城模糊道。
　　“那我们还算是同乡呢，”谢怜十指相扣，撑着下巴，高兴道，“我觉得你人还挺好的。”
　　花城随谢怜笑了起来，指了指被眼罩遮住的那只眼睛，道：“眼睛不可信。”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取下了搭在椅背的外衣，“或许我该带你去找蝴蝶了，花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