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瓶车爱情》烯丙罗丁

3、第三章

　　祝司业和承也走后，庄霂没心思继续打球，他想起祝司业当年告诉自己喜欢一个女同学时的心情，与现在相似却也有些不同。他自知是一个比较冷漠的人，又太过了解自己，所以他即使感受到自己对于祝司业跟一个不如自己的男人亲嘴这事儿很不爽，他也不会立即去做什么。庄霂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一切的源头皆是钱，他忘了他曾经也逼迫自己只对赚钱用心和专一，现在他习惯了，便以为自己天性如此。

　　“邬童，你继续跟着祝司业，不用天天汇报，我有时间会来找你。”

　　庄霂没有在庄家老宅子多停留，他不喜欢木制家具的味道，在这儿忍受了两天已经是极限。他叫邬童继续替他掌握祝司业的一举一动，而他本人则把心上的不舒服，和那点本就淡得几乎快要捉不住的感情先摘出来，去专心处理四年前断掉的与缅甸往来的商线。

　　——

　　肉夹馍店里，祝司业和承也面对面坐着，一人一份腊汁肉夹馍一份紫菜汤。

　　“我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承也问。

　　司业说：“不会。”

　　“那你呢？”承也又问。

　　司业说：“不会。”

　　承也点了点头，咬一口手里的肉夹馍，再喝一口紫菜汤，脑子里又继续琢磨该买哪种猫爬架。那猫一到冬天就发胖，倒是狗子这几天瘦了不少，难道那猫又抢食？或许得再换种狗粮。

　　承也低头准备拿另外半块肉夹馍吃，可自己盘里的肉夹馍早已不知去向，他抬头问祝司业：“你没吃饱吗？”

　　祝司业不回话，只管大口咀嚼承也的肉夹馍。

　　承也准确的感受到了祝司业心情低落，所以他说了一句自认为十分善解人意的话：“没事，你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祝司业被这句话惊得一口肉夹馍悬在嗓子眼里咽下不去，他抢先端起承也斯斯文文喝了十分钟才喝一半的紫菜汤三口进肚，白瓷碗的碗底还剩半粒煮碎的虾米，承也怎么看都不舒服，他有个粒粒皆辛苦，好吃难吃都进肚的习惯，所以他望着那粒落单的虾米，准备动筷子让其归队。

　　“谁跟你说我要跟那个渣男在一起的？不要乱猜~”

　　眼瞅着承也从碗底夹出一粒虾米送进嘴里，祝司业莫名其妙有点儿羞，所以影响了最后半句话的发音，那半句尾音飘起来的“不要乱猜~”，成功的让承也紧张起来，不过他仍勇敢试探继续对话，他说：“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你被人戴绿帽子你高兴吗？”祝司业舔了舔自己的牙继续说：“何况我还被这个人戴了数十顶绿帽子。”

　　“那个帅哥？看着不像。”

　　“你会在脸上写自我介绍吗？”祝司业找牙签准备剔牙。

　　“不会。”

　　“那渣男怎么会在脸上写我是渣男，正因为谁也看不出他渣，才给了他丫渣的机会。”祝司业招招手喊了服务员过来，“姐，麻烦你再拿个肉夹馍上份汤，我这朋友没饱，谢谢啦。”

　　承也确实没饱，他倒是对祝司业这个吃了别人的，还记得给别人补回来的举动挺感激，但是他下巴隐隐得有点疼，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吃饭，“那确实不高兴，换做是我的话，我也扛不住。”

　　“是啊，而且我是在这人把我甩了之后才知道自己一直被绿，不过这都是四年前的事儿了，我现在就想怎么才能要回奥美斯，顺便还要让他不舒坦，你可别误会我喜欢他，我后来也没少换对象，哎，对了，你谈过几个？”折断牙签扔进垃圾桶里，祝司业靠着椅背拿出手机打算翻翻承也的朋友圈。

　　承也老实交代：“我还没谈过。”

　　“不会吧？你这长相，没谈过是骗我的吧。”说到这儿祝司业又嫌弃起承也的刺猬头，他想了想，如果他一直都是刺猬头的话，没谈过对象或许真的有可能。

　　“我不太招人喜欢。”承也对自己的认知非常准确。

　　“我喜欢你就行了，不用招别人。”

　　承也谢过服务员大姐，拿勺子搅和碗里的紫菜汤，“我真的不是同性恋。”

　　“我也不是啊，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就行了，在意那么多干嘛。”

　　“可是我不喜欢你。”承也憨厚微笑，“你还吃吗？肉夹馍分你一半。”还大方得很。

　　祝司业差不多相信承也从没谈过恋爱这事儿了，他翻承也朋友圈，一直翻到2014年第一条居然还是广告，朋友圈连张自拍都没有。

　　“你不招人喜欢是因为你说话太直。”祝司业把手机关掉，“我饱了，你慢慢吃我等着你。”

　　“我知道，不过你不用太坚持，年后初六家里给安排了相亲，我看着合适的话就打算结婚了，你今年有多大？”承也虽然嘴上说是这样，但他知道自己，就算去相亲了也不会跟人家结婚，他对自己没信心，单了29年，他怀疑自己压根儿没那个命。

　　“我26。”祝司业托腮直勾勾的盯着承也。

　　“你显小，看不出有26，我都二十九了，你叫我叔叔也说得过去。”

　　“老牛吃嫩草，你多幸福啊？不考虑考虑吗？”祝司业看承也大概吃不进去了，就给张小平发微信让开车过来等着。消息发出去之后，退出界面就看见小八的头像在朋友圈入口上挂着，祝司业突然想到了啥，他点开小八的对话框发语音，“庄霂说我搞你是怎么回事？”

　　小八是祝司业的亲表妹，祝司业虽然跟庄霂分手后谈了不少恋爱，但谈恋爱多不代表这人就是禽兽，可小八是不是真禽兽就得留个问号了。

　　承也下巴越来越疼，他决定吃完这口就绝不再吃第二口，“有机会的话，我还是考虑个女的吧。”

　　“真是个木头，”祝司业站起来扫墙上贴的付款码“我跟你说，咱俩这缘分不简单，”祝司业还想说什么的，但被微信新消息的声音打断了，他紧张兮兮点开小八的对话框，一看是语音，就把手机贴在耳朵上，打算悄悄听。

　　“你是？”这是小八原话，语调里的疑惑真的就像真不知道祝司业是哪位似的。祝司业举着手机喊，“靠！小八，你丫是不是又坑我？你换个人坑吧行不行！”语毕摔手机。

　　下巴的痛已经导致承也有些兜不住口水，他赶紧站起身来，背着祝司业仰起头，等嘴里没有酸溜溜得感觉承也赶紧说：“咱们走吧？”说完立马闭上嘴。

　　手机收回裤兜，祝司业带上毛线帽：“行，我送你回家。”

　　张小平把车钥匙递给祝司业，祝司业让承也跟他一起上车，承也捂着个腮帮子，愁的不知道这下巴还能不能坚持到回家。果然还是高估这下巴了，塞个馒头吃顿饭就出洋相。

　　车里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香味闻着很舒服，承也放松了还没有一分钟，新一波的疼感又来朝他挥拳头，把个一米八三的大老爷们儿疼的蜷成个球，承也下意识往祝司业驾驶座这边歪了歪身子，想说话，但疼的说不出话。

　　祝司业倒车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就觉着不对劲，这会儿再看他，已经缩在自己右手边了，“木头，你怎么了？是不是下巴疼？”

　　承也点头，祝司业拍了拍他的后背，急打方向盘掉头，“你坚持一下，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最近的医院就是市医院，从四通街一路往西开，进了宣西区也就离医院不远了。祝司业原打算闯红灯，结果刚压线就被交警拦住了。承也正被下巴疼，和晕车胃里翻腾折磨的冒汗，听见祝司业解安全带，抬头前拿袖子把额头上的汗先擦干净，“怎么了？”他问。

　　祝司业开了车窗，“我想闯红灯没闯过去，你等会儿我把钱给他咱们马上走。”冷风灌进来，承也跟着交警皮鞋后跟咯噔咯噔的声音有节奏的打哆嗦。

　　交警瞟了一眼看见车标价格不菲，但照样敲机盖，“驾照、行驶证、身份证。”

　　“身份证和行驶证没带，光有驾照行吗？”祝司业看见承也手关节都惨白惨白的，拿着提前备好的钱从车上下来，“我这朋友病了，我着急去医院不小心闯了灯，你看该罚多少罚多少，让我们先走。”

　　交警看了他一眼，又往车里看，承也和交警对视后虚弱的露出一个微笑，交警冷漠低头继续开单子，“罚款200，驾照扣六分，拿着单子去车管所交罚款吧。”

　　祝司业接单子，顺手给交警怀里塞了五张一百，“谢了。”

　　“下次注意。”钱揣兜里，交警带上手套就走。

　　“冻死了冻死了，”祝司业嘭得一声关上车门，把暖风开到最大，“你怎么样？”

　　承也给冷风吹了一会儿倒是不晕车了，他点点头说：“挺好的。”

　　“再过一个红绿灯就到了，你这下巴没好怎么不跟我说？你跟我说我就不往你嘴里塞馒头了，这要落下后遗症可怎么办。”

　　“没...没事，应该没事。”承也说完抬手第二次抹汗。

　　“看着是比刚刚好点，至少能说话。”祝司业撩起承也塌下来的刺猬头，伸手试了试承也的额头，“不发烧啊，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我疼。”

　　祝司业心疼了，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车开到市医院，着急去扶承也忘了带毛线帽，两人缩着肩膀一起奔到医院门诊楼大厅，“我，我下巴疼，但是我还能走，你不用扶着我，挺奇怪的。”

　　“也行，你坐这儿好好考虑一下做我男朋友的事儿，我去给你挂韩医生的门诊。”

　　“......”

　　承也旁边是个准备孕检的孕妇，承也缩着，孕妇仰头半躺着，承也心情不错，旁边孕妇也心情不错，承也的下巴好像又打算休息，他才有闲心好奇得盯着孕妇的肚子问：“几个月了？”

　　孕妇笑笑：“六个月，你呢？”孕妇大喘气“你什么病？”

　　“骨折了。”承也看见一个个头和祝司业一般高的男人跑过来，坐在孕妇旁边，替孕妇拿着一个粉色的背包，“你老公？”

　　孕妇美滋滋的点头，喝了一口她老公给她倒的热水，“他憨得很，也没跟你打个招呼。你叫什么啊？”

　　“承也，”下巴酸溜溜的，承也四处看，打算找到祝司业让祝司业看看自己脸肿不肿，要是不肿的话就回家好了，省得瞎花钱。

　　“我叫刘丹霞，你干什么工作的呀？”

　　承也看到祝司业了，他站起来朝祝司业招手但是祝司业没看到，祝司业的个头只要一钻进人群里就看不见人影了，承也回身瞟了一眼孕妇的老公，说：“我现在在家待业。”

　　“我也是，我们家就指着我老公的。”孕妇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公，还是美滋滋。

　　“哦，呵呵。”承也终于觉得话题到这儿有些尴尬了，他又站起来，刚好祝司业也往这边看，承也开口叫他：“你过来。”

　　孕妇好奇地往祝司业那边看，拍拍承也的胳膊，“他是？”等着承也给她作介绍。

　　承也没回话，孕妇回头看见这人又蜷在一块儿了，祝司业跑过来蹲下问他怎么了，承也捏着拳头摇头，一句我们回家吧，死活也说不出来。承也开始怀疑，这个下巴应该不属于他，不然怎么能如此的不听话。

　　“他怎么了？”司业问孕妇。

　　孕妇一脸茫然：“不知道啊，刚刚还好好的跟我聊天呢。他生的什么病呀？”孕妇有点紧张，身子悄悄往后挪了挪，就怕不是骨折，是什么会传染的怪病。

　　“骨折了，”祝司业坐在承也旁边，给承也顺着后背问孕妇：“你怀孕几个月啦？”

　　孕妇又挪回来，继续聊天：“六个月了，”她扯了扯自己老公的袖子，“这我老公，你是他弟弟？”

　　祝司业摇摇头，“他这么说的吗？我是他对象。”

　　“你咳咳咳，....”承也撅着脖子猛咳嗽，奈何下巴太疼，他只能瞪着祝司业，但瞪着瞪着他眼皮子就软了，没啥要紧事，他是舒服的，祝司业顺后背顺的他想打瞌睡。

　　祝司业嘿嘿一声笑，看着笑得像害臊似的，但其实是小计谋得逞的狐狸笑，完了还嫌不够劲儿大，顶了一下承也的肩膀。

　　“哦哦这样啊，你们年轻人挺开放呀呵呵。”孕妇又往后面挪，使劲贴着他老公。

　　“还行还行，图个开心呵呵呵。”祝司业三声笑后收声，便宜占净之后的他可没那个心思继续和孕妇聊天，领着承也就去找韩医生。

　　韩医生的门前又是大长队，承也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祝司业不让他乱动，按着肩膀把人按在等候椅上，自己跑去队伍后面排队，垫脚往前看可能是啥也没看到，他又直接跑去门口，韩医生看见是他，扬了扬下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祝司业白了姓韩的一眼，乖乖去排队。

　　轮到承也得时候，医院差不多就快下班了，祝司业累的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不愿意再动。承也看懂韩医生得手势，把高领毛衣往下拽了拽，这会儿又不怎么疼了，承也看着韩医生一脸认真地模样有些愧疚。

　　“疼多长时间了？”

　　“两个小时了吧。”承也自己摸了摸下巴，觉得好像有些肿。

　　韩医生看了一眼祝司业，“你又欺负人了？”

　　祝司业摆摆手，说话有气无力：“我不是有意的，不信你问他。”

　　韩医生冷笑一声，“你也是，刚好没几天也不当心点，去打石膏吧，不然就废了。”

　　“什么？！”祝司业立在韩医生背后惊恐脸，“怎么会这样！看着还好好的啊！”

　　韩医生低头写字也不回话，承也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看下巴还在不在。

　　“承也，对不起，我...你放心我会养你的。”祝司业让愧疚压得声音都变了。韩医生又一声冷笑，“知道你有钱，但你不能这么欺负老实人。行了别丧着个脸给我看了，去拿点消炎药，吃上两天就好了。”

　　“我自己愿意的，这不算欺负。”承也紧了紧外套衣领。

　　“呦，还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祝司业你从哪儿骗来的小白？”韩医生一手解白大褂，一手撕下药单给承也递过去。

　　“你少说两句吧，我认真的。”

　　“你哪次不是认真的？我看你就快和庄霂那渣男一样了，爬开，别挡我路，我要下班。”

　　承也在认真看药单，并不掺和。祝司业不情不愿从韩医生身后挪开，嘴上却不饶人：“我看你是单身久了看着成双成对的心里不痛快是吧？小心我把你跟庄霂的床照发给你爸！”

　　韩医生食指扶眼睛，咬着后槽牙：“做决定要慎重，别鲁莽别意气用事，我信你是认真的，”拉开抽屉，韩医生从抽屉里取出自己的手表，“但老实人可未必。”

　　有几个字实在看不懂写的是啥，承也放弃研究药单，取药之前打算叫上祝司业一起，他问：“你们聊完了吗？”

　　“跟他有什么可聊得，走吧咱们取药。”

　　“别别别，晚上一起吃个饭吗？”韩医生问。

　　祝司业两手插兜里，表情相当拽：“没空。”

　　“没问你，那位，承也小兄弟，一起吃个饭吧？”

　　承也摇摇头，“你不是写了不能咀嚼最好是喝两天流食吗？”

　　韩医生点点头，“对，正好今天想吃粥，一块儿去呗。”

　　承也看了祝司业一眼，祝司业点点头，承也回韩医生：“那就行吧。”

　　“真听话。”韩医生说。

　　承也眨眨眼，不觉得自己是个听话的人，祝司业又气又羞，想跟承也并排走，又怕承也看见他脸红笑话他，所以发泄似的剜了韩医生一眼，低声问候韩医生：“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