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冲来财神妻》长彻

15、十五 混乱

　　闻耀二人回到家中，方一进门，穆夫人便急急迎了上来。

　　闻耀扶住母亲双肩，沉稳说道：“母亲莫急，先告诉我带走父亲的是何人？”

　　穆夫人见两个儿子都回来了，顿时有了主心骨，定了定神，说道：“是几个棕衣宦官，进来传了圣上口谕，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人带走了。”

　　这可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既着棕衣，那便是宫中三等的宦官，无足轻重的。而一般若是大事，都是一等紫衣宦官出宫处置的。

　　“父亲没有问什么？”

　　“没问，直接跟两人走了，还转头叮嘱我别担心，这我哪能不担心呢，我与京中官家女眷交往不多，也不知该向谁打听，幸好你和闻熠回来的及时。”

　　“等等，母亲，”闻耀想了想，说道：“看来父亲像是知道所为何事，方才冷静地跟着去了，这样的话想来不会太严重，我先去找几个同僚打听一二。”

　　“好、好，”穆夫人说道：“那一路打点可需要银两，我现在去拿些。”

　　闻耀赶忙拦住她，说道：“我正要同母亲说，现下这是大忌，打听消息可，但拿出银子恐怕就会给父亲惹来更大的麻烦。”

　　他没有告诉穆夫人遇到楚清翰时听到的事情，收受贿赂在国中是大罪，轻则刺字流放，重则满门抄斩。若是告诉了她，难免不会想东想西，平白忧虑。

　　闻耀把闻熠拉走几步，说道：“我出门后，你在家里好生看顾着，若是有人来搜查证物……”

　　“我知道，就尽管让他们搜，护着母亲和秋烔才是要紧的。”闻熠说道。

　　闻耀冲着他们点了头，衣服也来不及换上一身便出了门。

　　闻熠安抚了母亲，想到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却不见秋烔出来，猜测或许是母亲见她病着就没有告诉她这些事情，但事到如今，她也应当做些准备，于是便去房中寻秋烔。

　　刚走到内院，便先看见了在外面来回踱步的小瑶，闻熠问道：“怎么不进去伺候着？”

　　小瑶看见闻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道：“二少爷！小姐从昨儿下午就在睡，一直到现在也没有醒……”

　　“一直都没醒？”闻熠眉头一皱：“我早上走时看她分明已经不再发烧了，怎么回事，我去看看。”

　　说着便走进房中，见秋烔确实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嘴唇发白，眼睑上的两片睫毛轻微颤动着，像是很冷的样子。

　　“秋烔，”闻熠轻声唤道，见她没有反应，又推了推她的肩膀，秋烔仍紧闭双眼，随着他的摇晃头偏向了另一侧，露出一只发红的耳朵。

　　“叫不醒吗？那也没有吃药没有吃饭？”

　　小瑶说道；“强灌了两次药，喝下去一些，但一直叫不醒呢。”

　　闻熠听后怒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连郎中也不知道请！”

　　小瑶吓了一跳，立即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是我的错，只是，只是，原本要说的，但是看着老爷被官家带走，想着家中事多，就犹豫……”

　　闻熠打断她，说道：“秋烔都病成这样了你还犹豫！还不快去叫郎中来！”

　　小瑶应声退下，急急跑去，忽然又被闻熠叫住：“等等，我知道就行了，不必惊动母亲。”

　　“是。”小瑶说完，转身跑出了府邸，出门去寻郎中。

　　闻熠又命人去小厨房盛了些清淡的米粥，将秋烔扶高了些喂给她，但喂了半天好像也没喝进去，反而身体开始一个劲地发抖。于是连忙又把人塞回了被子。

　　焦急地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小瑶终于带着郎中从侧门进了府。

　　依旧是昨天的那位，把脉问诊后，得知这个姑娘从昨日起便没有进食也几乎没喝下药，于是凝神想了片刻，说道：“以小姐目前的状况，若是依旧每日灌药，只怕效果不会太好，我有个法子，可在这房间中以药熏蒸，一则可驱走体内寒气，二则通过身体皮肤吸收药物会比喝药更快些。”

　　闻熠忙道：“有劳了，请问我们需要准备什么？”

　　郎中铺开宣纸，写了道方子，说道：“除这些药材以外，还需要准备大量的热水、浴桶和帕子，熏蒸期间，需要些得力的丫鬟照看。”

　　闻熠双手接过药方，打发了下人一一备好。

　　过了片刻，大量的热水送进了房中，郎中刚刚施过一遍针，后将一只浴桶摆在床边，紧挨着床的边缘，另两个略小些的桶并排放在两侧，将药材全部浸泡在热水之中，又关紧门窗，不消片刻，屋子里一片水汽腾腾，温度也升高了许多。

　　闻熠扯了扯领口，觉得这样的温度让人透不过气。但昏睡中的秋烔却对这温度很满意，睫毛也不再颤动了。

　　随后郎中带着闻熠出门，小瑶和另一名丫鬟星如依照郎中的吩咐将秋烔的外衣脱掉，只剩一层贴身的衣物，手臂和双腿均露在外面，又不间断地换掉冷却下来的水，保持屋内的蒸汽。同时更换着她额头上的冷帕子，用以降温。

　　闻熠一直待在外间，这样的熏蒸要持续整整两个时辰不能中断，他放心不下，亲自在门口守着。

　　今日多事突发，他心中又一直提着气，于是难免心神疲惫，守了一会儿，便靠在外间的小榻上闭目养神。

　　又过了许久，隐约听见里屋传来几句说话的声音，他立马醒过神来，起身走到门边去，侧耳听着。

　　这时门吱扭一声开了，小瑶满脸喜色，对门口的闻熠说道：“少爷，小姐她刚睁开眼睛了，只是还有点迷糊，身子也虚。”

　　闻熠顿觉胸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忙道：“我去看一眼。”

　　却被小瑶拦下了，听她说道：“小姐现在衣裳都湿着，等稍后换好了衣裳，少爷再来。”

　　闻熠差点忘了这茬，略有些窘迫，说道：“那你们快进去收拾一下。”

　　小瑶笑着又回去，打算先把三只浴桶搬出去，否则蒸汽这么大，就算换了衣裳也要被打湿。但是浴桶里面装满了水，十分沉重，她和星如合力才能抬起一只。

　　于是很快门又打开，闻熠看见两个丫鬟费力地抬着一只浴桶出来，他朝外喊了两声，却没人应，不知那些家仆到哪去了，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也找不到。

　　“没事的少爷，我俩把浴桶搬到厨房那边去，反正也不远。只是劳烦少爷关一下这扇门，以防屋子里温度降得太快，小姐又冷着了。”小瑶说道。

　　“好。”闻熠说道，看着她们走出来后把门轻轻地合上了。

　　“小瑶……”两人才走出去，闻熠便听见屋里传来秋烔低低的声音。随后竟从屋里传出“扑嗵”一声，以及秋烔拍着水的轻呼。

　　闻熠一愣，想到最大的那只浴桶摆放的位置，暗道一声不好，难道秋烔翻进桶里面去了？于是连忙敲门：“秋烔？你干什么呢？”

　　屋子里传来了更清晰的水花声，秋烔扯着嗓子但还是只发出了虚弱的一点声音：“快来帮我一下，我……我要被淹死了！不不，水好烫啊，我要被烫死了！”

　　“说什么胡话……”闻熠贴在门上心中想到。

　　“小瑶！星如！你们先回来！”他朝外面喊道，却没人回应，想着是那两人正把浴桶抬进厨房里，没有听见。

　　于是闻熠心一横，推门冲进腾腾的蒸汽之中。

　　靠近了床边，才看到秋烔以及半床被子都泡在满是药材的桶里，只剩一颗头和一只胳膊搭在桶沿上，一截接触过水的手臂有些红，人却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可能是想翻身下床，却不知道旁边竟是浴桶。

　　闻熠眼睛一闭，摸索着到了床边，扯过那张被子，罩进浴桶之中，凭着手感把秋烔抱了起来。

　　水温真的有些烫，不过幸好是现在掉进去的，若是两个时辰之前，恐怕要直接被煮熟了。

　　纵然被子沾了水会有些重量，但闻熠还是觉得抱在怀里的比他想象中更为沉重，恍惚间想到上一次这样抱着她，还是刚从洛凌江里把人捞出来的时候，也是裹着锦被，小小的一只，但如今却已经能抱得满怀了，扑鼻而来的，也不再是婴儿的奶味，而是浓郁的药香和一些别的什么香味。

　　香气盈盈绕绕，短短的几秒钟，却让他心猿意马起来，闻熠第一次正视这个他捡回家的小女孩，也终于意识到，秋烔真的已经长大了。

　　十四岁的姑娘了。若是没来京城，大约已经嫁人了吧。

　　不对，若是没来京城，该是已经嫁了自己才是。

　　他又想起骆哲上午交给他的那匣子蜜饯，忽然暗中升起几分私心，连手上的力道都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连人带被子仍在床上，被热气蒸得脸上发烫的闻熠落荒而逃，到门口时见小瑶和星如回来，于是对她们说道：“先别管浴桶了，我待会叫小厮来搬，你们先给秋烔换身衣服，再盛些清淡的粥来，还有，别忘了郎中新开的方子，要重新熬药。”

　　说完便走了出去，一直冲到院子里，差点撞上了同样快步走来的闻耀，闻耀看了他一眼，先问道：“怎么身上都是水？脸还这么红？又出事了？”

　　闻熠定神，深吸了一口气，平静说道：“没有，我不小心撒上的，家里很好。父亲如何了？”

　　闻耀揽过闻熠的肩膀，带他一同向里面走去，说道：“我正要去找母亲，一会儿一起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