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冲来财神妻》长彻

16、十六 平息

　　闻耀在外面跑了大半日，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进了家中后第一件事就是连喝了两杯清茶。

　　穆夫人和闻熠看着他，不敢催促，怕催急了闻耀。

　　闻耀放下茶盏，终于开始说正事。

　　原来今日被宦官叫走的足有十人，皆是如穆崇一般无关紧要的小官吏，都与庄承或多或少有些关系，皇帝将他们关押在宫中，却并未审讯问话，只是分别软禁，依旧给吃给喝。

　　但是，另外被大理寺带走的七八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这些人是从王庭的索命名单上挑出来的，要么曾被人参过，要么就是有前科或传闻，总之是真正的“贪污受贿嫌犯”，直接收押至大牢内，由楚国公负责查证审理。

　　“我推测，皇帝是看出来了王庭故意攀咬接替他位置的新尚书，于是特意把这些人给挑出来了，所以，父亲他们不过是城池失火所殃及的池鱼罢了，也算是给其他官员一个警戒，却不会严惩的，不然为何与那七八人分开关押。”闻耀最后说道。

　　穆夫人略微放心，又问道：“那你可打听到了要关押多久？”

　　闻耀摇头道：“这个只有圣上才知道啊，应该不会太久，这次牵连的人数甚多，若是关押久了，朝廷里岂不是没人办事了。”

　　“那也不许人探望吗？”

　　“探望什么？别人的家眷都不担心，就我们家担心吗？还是沉下气来，老老实实的等着放人为好。”

　　闻熠也说道：“大哥对朝堂之上的风暴一向猜测的都准，我们就再等两天。”

　　穆夫人手扶额角，她今日情绪大起大落，引得头痛的旧疾又犯了，婆子将她搀起，正要走时，穆夫人忽然说道：“我倒差点忘了去看看秋烔那丫头，她还病着。”

　　闻熠看着疲态尽显的母亲，说道：“我才刚去看过的，母亲今天累着了，等明天再去看她吧，别再过了病气到自己身上。”

　　穆夫人闻言，便吩咐丫鬟让厨房明日买只鸡来，给秋烔熬汤补身子。

　　闻熠听后，蓦然想到刚才秋烔自己差点变成落汤鸡被烫熟，正好水里还有无数药材，定然很补。于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而这一笑却被他大哥逮了个正着，待穆夫人走后，闻耀好奇问道：“你想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说来听听？”

　　闻熠收敛嘴角，十分正经地说道：“父亲尚未脱险，能有什么好笑的，大哥看错了。”

　　于是打着马虎眼回了自己的房间。

　　*

　　第二日早饭时，闻熠一走进来，就看见秋烔乖巧地坐在桌边，顿时吃了一惊，没想到昨天还虚弱得连手脚都动不了的人，才过了一个晚上就能下床吃饭了，一时间只想去给那位神医送块牌匾。

　　但还是走上去将手被覆盖在她的额头，试下温度，确定是正常的体温。却还是说道：“尚未痊愈就到处乱跑，就该让你再病一次长长记性。”

　　秋烔委屈道：“我饿了呀，感觉许久都没有和全家人一起吃饭了，所以就出来了。”

　　而她说的“许久”，也不过就是一天两夜而已。

　　闻熠却质问在一旁立着的小瑶：“昨天我不是说了让小厨房做些粥来吗？”

　　小瑶张了张口，秋烔抢着说道：“做了的，我吃了几口，总觉得一个人吃饭不香啊，你可别误会我的小瑶。”

　　闻熠看了她一眼，秋烔脸上还带着病容，让他感觉有点不忍心再说她什么。这时却又听小瑶说道：“小姐昨晚粥没喝几口，但是二少爷带回来放在床头的蜜饯倒是吃了好几块呢。”

　　秋烔立刻点头说道：“早听闻这家一物难求，果真好吃，要是更甜一点就好了。”

　　“那么厚的一层蜂蜜和糖粉，还嫌不够甜，等你病好了恢复了味觉再吃试试，”闻熠停顿一下，沉声又道：“是骆哲买给你的。”

　　语气里颇有些不甘愿，但是将别人的功劳记在自己身上这种事，实非君子所为。

　　非常君子的闻熠又补充了两句：“只是听闻你生病，才送的。不必回礼。”

　　可千万别再给人家送自己做的糕点了。

　　秋烔若有所思，这时闻耀进来，秋烔知道大哥经常能碰见骆哲，便说道：“大哥，看见骆哲了帮我带句谢谢，就说，我很喜欢。”

　　“什么？”闻耀打着哈欠问了一句，随后想起她说的是那匣子蜜饯，于是笑道：“自然是要道谢的。”

　　“对了，方才母亲说她今日身子疲倦，就不用早饭了，让我们先吃。”闻耀又道。

　　“嗯？那父亲呢？”秋烔问。

　　闻熠一边吃着粥一边与她讲了昨日发生的事情，秋烔听后亦有些惊慌，听完闻耀的分析后方才略感踏实。但一不小心还是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咳得一张脸连带着耳朵都微微发红。

　　闻熠递给她一杯水，收回手时却无意间瞟到秋烔右侧的耳垂，她肤色极白，此时因为咳嗽而发红的耳垂像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小血滴，正摇摇欲坠。

　　闻熠用力遏制住自己很想去捏一下的冲动，几口吃完了餐盘中的食物，拿了佩剑便去了院子里。

　　闻耀今日当值，也匆匆吃完，出了门。

　　秋烔咳嗽了一阵，待呼吸平顺后，反而没了胃口，见两个哥哥都走了，于是也放下碗筷，打算回去吃她的蜜饯。

　　谁知她才刚回到闺房，左找右找，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匣子，分明早上走时还是床边放着的。

　　“星如——”她朝外间唤了一句。

　　“小姐有什么事？”星如走进来，问道。

　　“可见着我放在床边的匣子了？”

　　“见着了……”星如低声说道，心虚一般地避开了秋烔的眼神：“二少爷才刚拿走，说，小姐喉咙不适，近些天莫要再吃甜食了。”

　　秋烔顿时头上像是冒了青烟，不悦道：“给我送来的是他，现在拿走的也是他，就不能好人做到底了？”

　　小瑶听着她碎碎念，笑着说：“二少爷这是关心小姐呢，方才小姐在餐桌上咳得厉害，确实不应该再吃甜的了。”

　　“他才不是关心我！”秋烔仰面躺在床上，说道：“他怎么可能关心我呢，这么多年了，看我就像看一棵碍他走路的小野草一样，怎么会突然换了心性？对了，定是他听我说蜜莲斋的东西好吃又不容易买到，于是自己拿去吃了！”

　　小瑶没再说话，抿着嘴笑。而秋烔越想越笃定，也不考虑闻熠从未表现出吃货的潜质，紧接着开始后悔昨天晚上应该多吃几块的。

　　而正被人絮叨着的闻熠，当真在自己房间里，做贼一般地拿出了一块最小的蜜饯，放进口中咬下一点，咀嚼片刻后，皱紧了眉头，自言自语道：“果真太甜了。”

　　于是把剩下的盖好，放在了桌下。

　　又过了两日，穆崇以及和他一同被限制在宫中的十几人被放了出来，穆夫人提前得了消息，带着三个儿女一同去接他回家。

　　这几日下来，穆崇脸颊消瘦了些，精神也不太饱满，眼下乌青。

　　穆夫人在马车上对自家老爷嘘寒问暖一番，而后便开始不住地说：“京城真是个是非之地，谨守律法还要受这无妄之灾。”

　　当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穆崇慢条斯理地说道：“圣上对那王庭早已没了信任，那份名单，也没有过多放在心上，此番折腾不过是杀鸡儆猴，顺便将原本就看着不顺眼的人捉到大理寺去治一治。我等平白受了这份罪，圣上定会弥补的。”

　　后来也果真被他言重，年前穆崇便官升一等，还得了许多赏赐，此为后话。

　　但穆夫人妇人眼光，十分短浅，只觉得这种事情令人心惊肉跳，若是再来几次恐怕要折寿，反而起了回老家的念头。方才提起，便被穆崇怒斥：“胡闹！我们穆家正是走上坡路的时候，闻耀闻熠皆前途无量，尤其闻耀新妇就要入门，以后定不可再说这样的泄气话。”

　　秋烔忙道：“父亲莫要生气，母亲只是担忧父亲呢，日后我们家里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穆夫人眼角搭了下来，抓着秋烔的手，不再多话。

　　闻熠正看着窗外走神，被穆崇发现，问道：“闻熠，你在想什么？”

　　闻熠收回目光，低头说道：“没什么，怕说出来父亲也觉得我泄气。”

　　“你也想回老家？”穆崇的半边胡子翘了起来，妇人这般想法也就算了，若是风华正茂的男子也这般畏缩，那他真要担上一个“教子无方”之责了。

　　闻熠说道：“非也。京城一方天地，确实是施展拳脚的好地方。”

　　穆崇闻言满意地点头，又听他说道：“只是这官场之中，文官之间互相勾结攀扯，显得乌烟瘴气。圣上这般行事之法，倒像是将所有官员随意摆弄一般，难免让人心寒。我在想……这样暗地里的较量，实在不适合我，不如到边关做个武将，反而畅快。”

　　他辅一说完，穆夫人先变了脸色：“绝对不可！那是要流血牺牲的地方，你去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母亲是不相信我这一身的功夫。那，父亲和大哥怎么看？”

　　穆崇缓缓说道：“你愿意为自己谋前程，这是好的，但若此举只是为了规避朝廷中的秽气，只怕总有一天会让你失望。文盛武衰的局面，不是因为热血男儿少了，而是因为圣上从中制衡，现在这样的局面，最是令一国之主心安。所以不管你到了哪里，实则都逃不过此中规则。”

　　几句话间，已经到了家门口，闻熠还想说什么，被闻耀拦下：“此事并非小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决定的，闻熠你也听了父亲说的，自己再多想想。”

　　秋烔最后一个从马车上下来，下车的时候脚下滑了一下，差点跌倒，被小瑶扶住了。

　　她心里有些惶恐失落，又盼望着父亲母亲能阻止住闻熠，不要去边关。

　　去了边关，生死未卜不说，连见上一面也难了，听说将士们一年到头，才能回家一次，遇到战事吃紧，则是三年五载也未可知。

　　想到此处，心里又是莫名地一跳，接连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