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巾帼传》金名子

8、第 8 章

　　在座许多人心中一惊，纷纷看向坐在一旁饮茶的王正兰。
　　这王二姑娘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她写出这字究竟只是巧合，还是故意？
　　可惜，众人无从得知。

　　但毫无疑问的是，王正兰仅凭一“劲”字，力压林又怜，夺得了第一。

　　比试的彩头是把玄铁所制的匕首，削铁如泥，刀柄刀套做工繁杂，上面嵌满宝石，看着倒是漂亮。可惜了这样一把好匕首，侯府的人竟被它华丽的外表所蒙骗，当成彩头送给闺阁之女，莫不是想让这些姑娘拿来裁纸剪布不成？

　　王正兰笑罢，命文悦仔细收好。
　　无论如何，这匕首落到了她手上，也不算浪费了。

　　“王家二妹妹书法了得，姐姐佩服。”林又怜是识才之人，免不得上前祝贺两句。
　　胜不骄败不馁，林又怜确实有侯门嫡女的风范，这点颇对王正兰胃口，可这丝毫不影响王正兰向她“算账”。

　　“林姑娘过奖了，只是正兰作为妹妹，有一件事是必需提醒姐姐的。”王正兰放下了茶盏吧，“林侯府是高门大户，管理下人最忌讳松散无章法，幸而今日遇到的人是我，不然林侯府的名声如今便有所损坏了。”

　　林又怜一愣：“妹妹之意，我不甚清楚。”

　　“林姑娘可知方才书法比试之时，我为何迟到？”
　　“不是在侯府迷路的缘故？”林又怜心中一惊。

　　“自然不是。”王正兰对上了林又怜的目光，明亮的眼睛竟是如此锐利，“是林侯府的一个小丫鬟，谎称我母亲找我说话，把我引走了。林姑娘应清楚，我并不熟悉侯府地形。若不是我留心多问了她几句，她便要把我带出侯府门外了。”

　　“竟有此事？”
　　林侯府是勋爵人家，身为东家却让客人蒙受了下人的算计与愚弄，此事要是传了出去，以后谁还敢来林侯府做客？
　　如此想来，林又怜不禁眉头紧锁。

　　“正兰十一年来从未在京城露面，林侯府也是第一次来，别说与人结仇，便是这诗书会上的各家姑娘我也来不及一一结交，这样的我尚且遭人算计，又何况是其他贵客？”王正兰继续施压。

　　林又怜清楚此事的重要性，亦明白王正兰既是卖了她一个人情，同时也是在向她讨个说法。
　　于是，林又怜便郑重地许诺：“王家二妹妹放心，林侯府必然会给妹妹一个交代。”

　　因为书法比试上王正兰的那个“劲”字，诗书会上的公子们开始聊起了科举，可不知为何，聊着聊着，便聊到了战武王回京之事。

　　“听说战武王虽在南方大捷，可如今南方边境仍有仲武国的军队滋扰，华皇为何不先等战武王完全平定南方边境，反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回京呢？”一公子摇着扇问道。

　　其它人连连点头，这也是他们都很疑惑的地方。

　　有人甚至大胆推测了起来：“莫不是华皇忌惮战武王功高盖主，想让他回到自己的眼皮底下控制起来？”
　　“你莫要乱说！”众人大惊，要是这番话传到了华皇耳中，这小公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那人不知是心大，还是有意，竟又继续说了起来：“难道不是？你们可别忘了，十几年前，我们霸天国南方就只有一个秦武国！有了前车之鉴，凌天大陆其他国家的君主哪有不忌惮的道理？”

　　那人之意，在座的都很清楚。
　　十几年前，与霸天国南方接壤的是秦武国。与霸天国相比，秦武国可谓历史悠久。秦武国尚文，国君勤政爱民，秦武国内自然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

　　可也因秦武国国君当时年纪尚轻，根基不稳，当时还是王爷的仲武王竟起兵造反。这时，秦皇才知道秦武朝中大半的势力皆被仲武王揽去，幸而有忠臣与百姓拥护，秦皇才未被篡位。
　　可是仲武王实力实在太过雄厚，他篡位失败后，一路北上，霸占了秦武北境，自立为皇。从此，凌天大陆上又多了“仲武国”这一板块。

　　“其实，这话也有些道理。”细细想来，便有人轻声附和道。

　　战武王十岁便随军观战，十四岁更是亲自上阵杀敌，英勇无比，战无不胜。才不到三年的时间，华皇便把军队统领大权交给了他，并亲自提笔授予他“战武王”的头衔，取其“战无不胜”之意。

　　到现在也有八年光景了，战武王的势力早已到了常人不可看清的地步。

　　要说华皇忌惮战武王也不是毫无道理的，毕竟现在战武王手里还握着半块虎符，随时都可以造反。

　　王正兰在一旁不起眼的角落坐着，听到他们的猜测，不禁暗笑。
　　这群公子哥儿，说得倒是有模有样的。可惜他们并非身处朝堂，也从未上阵杀敌，说得再多，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话罢了。

　　“你们胡说！”此时，一群公子堆里竟响起一气冲冲的女音。
　　那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还带着一点霸气，着实让各位都吓了一跳。

　　顺着声音看去，确实是一姑娘。
　　她身着橘黄色的轻云纱，梳着堕马髻，妆容精致。只是这一身娇滴滴的世家小姐打扮，与她那洪亮的声音显得格格不入。

　　很快，有人认出了她来。
　　“马锵柔？”

　　得知来者是谁，各位公子哥儿皆是舒了口气，有人甚至还毫不忌讳地大笑起来。

　　“马锵柔，你怎么打扮成这副样子，我们都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马锵柔，你不在家舞刀弄枪的，来这诗书会做甚？莫不是洗心革面了，想要做个正经的官家姑娘？”
　　“怕是家里又催婚了吧。”
　　“就她那副母老虎的样子，京城里谁敢要她？”
　　“马锵柔，我平日便总劝诫你，女儿家家的，待在闺房乖乖绣花写字便好，你偏不听，现在嫁不出去，成老闺女了吧。”

　　公子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嘲讽着，全然没有对待其他姑娘时的翩翩风度。

　　说起来，这马锵柔也算是他们的熟人了。
　　她的父亲是马将军，戍守西北边境的军部大员。马锵柔从小便跟着父亲四处参战，见惯了沙场，也随着父亲习得一身好武功。前几年，马锵柔到了适婚之龄，马将军不愿她继续在军中受苦，便把她送回京城议亲。

　　话说马夫人也真是为马锵柔的这桩亲事操碎了心，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宴会、热事，马夫人全都给她安排上了，马夫人也为她踏遍了京城所有官户的门槛。可到头来，却愣是没有一位公子愿意娶她。
　　于是，马锵柔的婚事便一直拖到了现在，而她也变成了京城里的一个笑话。

　　至于为何如此，在座大部分的公子都十分清楚，因为他们都深有体会。

　　话说马锵柔刚回京之时，马夫人给她安排了相亲。大家相谈甚欢之时，一只疯狗闯入了包厢，见人就咬。众人都惊慌失措，唯有马锵柔，淡定地提起了她的佩剑，手起刀落，咔嚓两下便把那疯狗解决了。那公子吓得不轻，回家便推了这门亲事。

　　马锵柔就以这华丽的姿势，“杀”进了京城贵圈，成为了“传奇”。

　　“我嫁不嫁得出，关你们屁事！”马锵柔最讨厌那些明嘲暗讽的人，有本事就跟她打一场，光耍嘴皮子又有什么用！
　　马锵柔一吼，诸位公子皆震了一震，可看见马锵柔确实没带佩剑，便又壮着胆子嘲讽一波。

　　马锵柔嘴笨，自然斗不过那些牙尖嘴利的，灰心之际，正欲离开。
　　可此时，一句话让双方都静了下来——

　　“舞刀弄枪又如何？赋诗作词又如何？”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便认出，说话的正是方才赢了的书法比试的那位姑娘。

　　王正兰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说道：“若我没记错，霸天国的开国皇后正是武将出身，霸天国开国之前，是开国皇后陪着皇帝东征西战的，若是没有开国皇后的舞刀弄枪，诸位公子如今是否能在此地侃侃而谈还未可知。今日你们的一番话，岂不是有些大逆不道？”

　　本来各位公子公然嘲讽别家姑娘就已是不妥，何况如今是被一美人撞见，甚至那美人还开了口反驳他们？再者，大逆不道的罪名，他们可都担当不起。
　　诸位公子觉得脸上无光，便连辩驳的话也不多说几句，纷纷散开了。

　　马锵柔到觉得这新来的妹妹神奇，不过寥寥几句，就让那些自命清高的书生落荒而逃。

　　“我认得你，你是方才写下那狂字的姑娘！”马锵柔豪放地笑了起来，“我方才在台下瞧着，便觉得你与那些娇滴滴的姑娘不同。刚刚你出口替我解围，马某甚是感激，就此谢过。”
　　说着，马锵柔便对王正兰行了抱拳礼。

　　马锵柔虽是按着马夫人之意装扮成温婉淑女，可马锵柔自己却仍像男子那般自称“马某”，还行抱拳礼，看来这几年来，她的确是对京城毫不适应。

　　王正兰福身回礼，说道：“举手之劳，不过这些京城公子娇养惯了，最是记仇，马姑娘快人快语，方才想必已得罪了他们。以后马姑娘在京城，还得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