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巾帼传》金名子

7、第 7 章

　　“姑娘方才脸色不佳，可是哮喘之症复发了？”文悦絮絮叨叨地担心着，“姑娘的哮喘之症已好几年都不再复发，我本来以为你已然痊愈，便没有从琼山带对症药回来，也不知琼山那边如今是否还备着药。”

　　“悦儿无需担心，我并未发病。”
　　凉亭挡住了稍热的阳光，也挡住了她明眸中闪过的一丝亮光。
　　王正兰轻手点了点文悦的鼻子，说道：“你呀，无事便不要劳烦师父他老人家。”

　　众人赏完了诗书后，书法比试便开始了。书法比试分男女，公子们先比，其后便是姑娘们的比试。
　　林侯府为了此次的书法比试，命人在几天前便在庭院里搭了一方大台子，精雕细琢的，十分气派。

　　台上已有十几位公子跃跃欲试了，台下的姑娘们却在窃窃私语，偷偷地对这些男子品头论足。当然，在诸位公子当中，常修刚正而不失儒雅的品质获得了大部分姑娘的欢心，成为了呼声最高的人物。

　　凉亭上，王正兰估摸着比试快要开始了，便起身打算到台子下凑个热闹。
　　可这时，一个年轻的丫鬟出现了：“王二姑娘，王夫人请你去回话。”
　　“我母亲让你来的？”
　　“正是，麻烦姑娘随我来。”

　　经过一轮比试，众公子终于分出了高低，常修拔得了头筹。

　　随后，女子的比试便要开始了。林又怜和几位姑娘早已站到了台上，可众人说还差一人，比试便不能开始。
　　林又怜听闻原委后，便差了几个丫鬟去寻。

　　吴依柳和王沉月见王正兰人迟迟未出现，也并不着急。
　　方才王正兰在众人面前早已答应了上台比试，在场的公子姑娘可都还说着这事呢。要是王正兰缺席不上，甭管她是病入膏肓还是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明日京城里便会平添了她这桩笑话，看看到时她在京城里还抬不抬得头做人。

　　“那王二姑娘怎么还不见人影，会不会是出事了？”一公子关心道。
　　“这里可是林侯府，到处都有丫鬟婆子护院看着的，能有什么事啊？依我看，她十有八九是怕了吧。”
　　“莫不是在侯府里找了个角落躲着了？”有人开始嘲笑。
　　“也是，林小姐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书法一流，那王二姑娘从小在山林养病，不知天高地厚的，方才怕是并不知林小姐的名声才胡乱答应的，她现在知道了林小姐的厉害，恐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长在山林？那岂不是与乡野村姑无异，怪不得方才便看到她畏手畏脚的，毫无大家闺秀的做派。”
　　“哼，看谁还敢说她的才气比得上林小姐。”

　　众人议论纷纷，唯有吴依柳暗自窃喜。
　　看来今日过后，王正兰的名声便算是毁了，看她还怎么攀上常修公子！

　　一刻钟过去，就已有人等不住了，要求书法比试尽快开始。有了人带头，那些个后生便个个跟风，要求开始比试。

　　办事的见扛不住了，只好在台上宣布：“王二姑娘逾期未至，视为弃——”

　　“慢着！”场上响起了一洪亮的女音，“我家姑娘在此！”

　　众人皆向声源看去，只见一道雪青色的身影缓缓走近，仔细一瞧，还真是王二姑娘。
　　比起方才被众人围住时的神色不定，王正兰休息过后已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明显的血色。

　　对于王正兰及时的赶到，常修是欣喜的。他早已猜出她姗姗来迟是有人作祟，不然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绝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方才常修之所以明面上不为她出头，暗地里不为她出手，一来是不想为她再立仇敌，二来是相信她有能力处理此事。若是她真的栽在了此处，那以后那些比这凶险千倍万倍的事情，他是绝不会冒险让她去经历的。

　　有人此时却心生不忿，吴依柳便是其中之最，她抢先说道：“王二姑娘来晚了，你方才已缺失了比试资格。”说完了便冲着王正兰洋洋得意地瞪了下眼。

　　“哦？”王正兰不急不忙，转头对上台上的办事人，“我方才来迟，确实不妥。只是林侯府楼道复杂，我又是第一次来，母亲找我说话，我认不得路，便耽误了些时间，想来应是情有可原。”
　　“再者，方才这位管事话只说了一半，便当不得说全。”王正兰说话间又把目光投向林又怜，“林小姐最是知书达理，此次比试亦是侯府举办的，不知林小姐如何看待此事？”

　　林又怜饱读诗书，身上有些文人的傲气，再加上她身为侯府嫡女，从小为人处世便大方得体，自然是做不出像吴依柳那般斤斤计较之事。
　　“王二姑娘及时赶到，自然是好的，既然如此，便请王二姑娘上台来，同众人一起比试罢。”

　　吴依柳从小与林又怜不妥，今日林又怜一番话又让她碰到了钉子，气得吴依柳暗骂道：“惺惺作态！”

　　很快，王正兰上了台，来到一张没人的桌子前。桌上已备好笔墨纸砚，皆是精品。

　　随着锣鼓声敲响，书法比试开始了。
　　此次书法比试并无设题，各位姑娘可自行发挥。因为王正兰之前的两端小插曲，竟把台下原本是看林又怜的公子姑娘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他们可都记得王沉月说过她书法了得呢！

　　锣声响后，王正兰挽袖提笔。众人只见她在宣纸上恣意书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再观她那神情，更是目不别视，心无旁骛。
　　几乎是几眼的功夫，她便放下了笔，挥了挥衣袖。

　　只见台上其他姑娘还在提笔书写，有人甚至还未落笔，思考着要写些什么。即便是最被看好的林又怜，她连半张宣纸都未写满。

　　“竟是这么快！”众人纷纷咋舌。
　　“看那线香，竟是烧了一寸都不到！莫不是乱写的吧？”
　　“林姑娘三岁便提笔写字，沉浸书法多年，尚且没她如此夸张。”

　　王正兰这一举动就像湖中投石那般，众人议论纷纷，皆是对她的质疑。可见王正兰书写完成后，便优哉游哉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大家便又疑惑，这王二姑娘是否卧虎藏龙。

　　吴依柳却不以为然：“依我看，她不过是知道自己胜算不大，草草了事罢了。哼，哗众取宠，也不怕待会儿输得难看！”

　　王沉月全程看着王正兰，心中忐忑，手中的帕子被绞成了一团。
　　她隐隐觉得，她这二姐姐并非泛泛之辈，不容易对付。

　　线香烧完，最后一位姑娘也放下了笔。侯府丫鬟们依次收走了各姑娘的作品，家丁则把桌子都撤了下去。
　　随后，便是展示姑娘作品的时候了。

　　第一幅是林又怜的《兰亭集序》，全篇行云流水，笔酣墨饱，特别是那二十个“之”字，或收或放，尽态极妍。此书一出，就连那些自以为学富五车的公子哥儿也赞叹不已。
　　“林姑娘这篇书序，真真尽得王公精髓啊！”

　　此后展示的，便是其他各府姑娘之作，这些姑娘敢上台比试，自然是有几分才学的。可与先前林又怜那篇《兰亭集序》相比，便显得平庸了。众人品鉴着，皆觉得索然无味。
　　恐怕这次的比试的领衔，又是林家姑娘的囊中之物了。

　　作品展示的顺序是按方才书桌的排位来定的，王正兰最后才到，自然是站在了最后一桌。因此，此时展示的最后一篇，便是王正兰之作。

　　管事朝众人报上了王正兰的名讳，两个丫鬟便将书法呈上了台。
　　众人一观，皆是哗然。

　　只见那足有半人高的纸上，仅有一个大字——劲！
　　那字笔力劲挺，挥墨洒脱，全字仅一笔带过，如一头游龙浮现于纸上，似有从纸里跃出，横扫千军万马之势！
　　纵观整个凌天大陆，能写出这字的，屈指一数，竟只有寥寥几人。
　　在座谁也想不到，这等浑厚苍劲的书法，竟是出自他们之前口中的“乡野村姑”之手。

　　众人汗颜，特别是吴国公府的吴依柳吴姑娘，那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好字！”常修说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劲字的含义竟是如此。
　　一些父兄在朝为官的皆明白，大皇子开始拉帮结派，其他几位皇子也开始蠢蠢欲动，如今朝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照事态发展，似有夺嫡争战之势。在这山雨欲来之际，朝廷上下官员皆是一分也不能松懈，毕竟成王成寇，稍有不慎，便是天壤之别。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一句话，便点破了华皇的心思。

　　大皇子拉拢党羽之事，华皇怎会不知？可华皇却迟迟未有动作，连责骂也没有半句，更是把许多重要的国事交给了大皇子去办，许多臣子便以为华皇心中是意属大皇子的，行事便越发毫无忌惮。

　　可今日一想，这莫不是华皇故意袖手旁观，意欲考验谁是劲草，谁是诚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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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常修：兰妹妹，我来给你当托啦！
备注：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李世民《赋萧瑀》
《兰亭集序》——王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