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巾帼传》金名子

6、第 6 章

　　“只是委屈你了，不知道这次你遭了常大人多少的骂。”对于常修的帮助，王正兰十分感激，“这次诗书会回去，你便只字也不要提结亲的事，要是大皇子党的人问起，你便说年幼不懂事，认错了人，把事拖下去就好了。”

　　“认错了人？”常修没好笑地说道，“这话你也想得出，要是大皇子的人听了，必然会喷出一口老血来。”

　　“那也只能怪他们贪心，好好的官当不安稳，非要做这种拉拢的事。”柔荑扶了扶发髻，王正兰衣袖飘飘，像一闲乐的仙女一般。
　　她唇齿轻笑，似是胸有成竹，又似是觉得有趣。

　　常修看着这样的女子，也不免有些心动，打趣般说了一句：“你又怎知我并不想与你结亲？”

　　若是寻常女子听了这话，必然是羞涩得面红耳赤的，可王正兰却神色自若，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轻舒一口气，便对常修说：“无论如何，这次过后，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你便算是还了。”

　　常修哭笑不得地低下了头。
　　还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才一句话，便断了他的念想。这次的帮忙，在她看来不过是报恩，报恩完了，两人就互不相欠了，要是他真的想提亲，岂不是变成了死缠烂打？
　　“我明白了。”

　　内厅与庭院相距并不远，眼看诗书会上的人群就在不远处了。

　　常修停下了脚步，嘱咐道：“京城比不得其他地方，如今大皇子四处拉拢党羽，华皇也不见得有什么动作，你若真的要办事，必定要当心。虽说我已报了你的恩情，但你我好歹也相识多年，便算是友人，将来你若是有用到常某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便是，我定当尽力相助。”

　　王正兰神情严肃，郑重地向常修行了礼：“大恩不言谢，常公子与常大人身居要位，也要保重。”

　　诗书会上，各位姑娘们聊得正尽兴，王沉月也与吴国公幺女吴依柳相谈甚欢。
　　吴依柳身为国公府的女儿，从小便尽万千宠爱与一身，性格也被养得娇纵，认为别人什么事都要依着自己的。王成玉被称为京城才女，受得众人称颂。对此，吴依柳自然是不服的，便一直都不与王成玉交好。反而是王沉月，总是笑脸盈盈地附和着吴依柳，吴依柳被哄得舒心了，便放下了她自认为的身段，当了王沉月两三年的手帕之交。

　　“瞧，那不是常修常公子吗？”旁边的一位姑娘突然指向了一条小路。

　　听到了常修的名字，吴依柳便像蝴蝶闻到了花香一样，马上振奋了起来。
　　凡是和吴依柳有一些交情的都知道，去年上元节花灯会上，常修一箭便拔得了花灯会头筹，这正巧被吴依柳看到了，一见倾心。
　　常修翩翩君子，前途无量，有多少姑娘芳心暗许啊。可吴依柳一出现，众姑娘便不敢表现出一点中意常修的样子，害怕这个娇纵的高门姑娘找她们的麻烦。

　　吴依柳和王沉月闻声，便顺着那位姑娘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女子是谁！”吴依柳顿时变了脸色。

　　只见庭院小道上，常修正和一位女子在交谈。那女子面相精致，身姿弱柳扶风，竟是连王成玉这等闻名京城的美人也比了下去，吴依柳便更不用说了。
　　可任吴依柳把识得的京城姑娘都想了个遍，仍是认不出这个不识好歹胆大包天的女子是谁家姑娘。

　　王沉月自然认出了王正兰，常修脸上的柔情她也看得一清二楚。都说父亲要抬举她那二姐姐，今日一见，果然是如此。可常公子是何等人物，父亲竟把牵线的机会给了二姐姐？
　　她与王正兰，也不过差了一点辈分而已！

　　王沉月心里泛酸，手中的帕子也快被她揉碎了。忽然，她看到了正发怒的吴依柳，心生一计。

　　“那女子……”王沉月面有难色，才说了一点便不再说下去。
　　“你认得那女子？快说她是谁！”
　　“吴姐姐你莫要生气，我……妹妹我是不好说的。”

　　王沉月这结结巴巴要说不说的样子让吴依柳心中的火气更甚了，连声音也拔得尖细：“你莫要袒护她，你以为你不说，我便打探不出了？”

　　吴依柳句句逼迫，让周遭的姑娘们开始同情起了这位王家三姑娘。众人只见王沉月逼于无奈之下，只好道出了那女子的身份。
　　“她便是我家二姐姐。”

　　王沉月话虽说出口，可吴依柳并没有反应过来。相府姑娘众多，京城贵女里的圈子也广，平日里相府姑娘露面，有谁大家是认不出来的？可这十几年来，众人只知相府有王成玉、王沉月、王黛眉与王凝芝四位姑娘，哪里还注意到还有一位二姑娘？
　　可众女又细细思量，王成玉是大姑娘，王沉月是三姑娘，照理来说，应该是还有个排第二的。

　　吴依柳在脑海中搜刮了一遍又一遍，才依稀有了些印象：“她便是十一年前你家送去琼山养病的那姑娘？”
　　可又怎么会？王二姑娘十年来从未露过一次脸，京城众人便都以为这相府二姑娘早已去世了，她又怎会出现在此处？

　　“兰姐姐养病多年，现如今身体转好，又到了该议亲的年纪，父亲便把她接回相府中，好为她找处好婆家，这也让兰姐姐不必担心日后没个好着落。”王沉月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兰姐姐是个苦命之人，父亲若是能找到常公子那样一表人才的人物当姐姐的夫婿，妹妹我也是十分高兴的。”
　　那王沉月说得情真意切的，让诸位姑娘也不禁赞叹她的善良友爱。

　　可这一切在吴依柳的眼中，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京城里谁人不知她吴依柳早已对常修芳心暗许？无奈任由吴依柳怎么磨吴国公到常家议亲，都被常家以各种理由给挡回来了。而这个王二姑娘，一回京便插上了队，这把她吴依柳置于何地！
　　王二姑娘是吧，今天就要让你看看什么人不能惹！

　　那边，王正兰与常修没说几句便分开了。
　　王正兰正想回到方才的亭子里得几分清净，可当她看到王沉月那张笑吟吟的脸时，便知道这是奢望了。

　　“兰姐姐这是从母亲那边回来吗？”
　　王沉月轻轻拉上了王正兰的手，王正兰嘴角也微微含笑，两姐妹看起来似乎十分亲厚。

　　可王正兰却并没有忽视不远处吴依柳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王沉月拉着王正兰，像众人进行介绍，大家本来就对这突然出现的天仙面孔十分好奇，王沉月这一举动，便连那些不熟悉的贵女公子们都引了过来。
　　众人围着王正兰，组成了一个圈，十分拥挤，加上你一言我一句的，空气都被抢光了，王正兰便渐渐感觉快喘不过气来。

　　文悦见此，很是着急，却没有什么办法。
　　这群人都是有身份的，文悦一旦得罪了，便等于给她家姑娘找了麻烦。

　　王沉月自然是注意到王正兰渐渐苍白的脸色，便趁机撺掇着王正兰参加诗书会上的书法比试。
　　侯府诗书会，自然不只是谈诗论道这么简单。诗书会上还以各种珍宝作彩头，设了一些小比试。林侯府嫡女林又怜的书法在京城十分有名，林侯府自然是最重视书法比试的。

　　王沉月让王正兰去参加书法比试，让诸位公子姑娘都吓了一跳。也不知这王二姑娘才气如何，竟敢与林又怜这等才女打对台。

　　“正兰才疏学浅，还是莫要在林姑娘面前班门弄斧为好。”王正兰自谦着，便要在众人的圈子中退出来。
　　可王沉月眼明手快，下一刻便紧紧地抓回了王正兰的手，说道：“兰姐姐过于自谦了，前几日我才听见玉姐姐说你书法了得，与林表姐相比也不遑多让。”

　　“王三姑娘说的林表姐，可是林侯府嫡女林又怜？”一位公子疑惑地问起。
　　“正是。”

　　得到了王沉月的肯定，人群里更是炸开了锅。
　　众人皆知相府嫡女王成玉与林侯府林又怜为表姐妹，两人感情深厚交往甚密，王成玉是断然不会贬低了林又怜的。如今连王成玉也对王正兰的评价如此之高，大家对王正兰便更加好奇了，纷纷赞同她上台比试，让大家瞧一瞧她到底有几斤几两。

　　王正兰被众人层层围住，脸色越发的苍白，甚至还微微喘起了气。
　　看来，今天她要是不答应，事情便不能罢休了。

　　“那，便如三妹妹所愿，我上台比试。”

　　得到了王正兰的点头，王沉月松了口气，也松开了王正兰的手。

　　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文悦得了空档，赶紧扶着王正兰远离了人群。

　　“那三姑娘简直心黑！她趁着姑娘你被围住，气喘不止之时，便逼你就范。天下哪有这样的妹妹！”文悦一边为王正兰顺背，一边为她愤愤不平。

　　王正兰一语不发，只是不时拿起茶盏饮几口。
　　王正兰体弱多病，这是连相府倒夜香的家丁也知道的事，可到底她具体得的是什么病，并没有几个人知道。看来她这位三妹妹也是有心了，竟是想办法打听出了她的哮喘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