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巾帼传》金名子

5、第 5 章

　　“姨娘不必担忧，我是个抱着药罐子长大的，对药材的味道自然十分熟悉，方才靠近姨娘的时候，我便隐隐闻到一股药味，就知道了。”

　　可王正兰却没有告诉岑婉媚，她还闻到了一股不应该闻到的药材味。
　　看来，有人早已知道岑婉媚在服药，还收买了下人，加入了一味与药方相克的药材，如果长期服用，岑婉媚的身体必然越来越虚弱。

　　“此事……”
　　“此事是姨娘的私事，我必然不会声张。”
　　“那便多谢二姑娘了。”

　　这时，文悦才明白，姑娘手中握着四姨娘的把柄，她是料定了四姨娘不会向大夫人告状。

　　岑婉媚意识到王正兰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她并不想再次踏入这种勾心斗角中，便想要快快离开。可她才刚福身，正想要告辞，王正兰的话却先出了口——

　　“可惜姨娘这张药方中规中矩，最多是调养一下身体，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一句话正正戳中了岑婉媚的心窝。
　　多年无子，这成了岑婉媚不可跨过去的一道心坎。可无论她服再多的药，吃再多的补品，也始终怀不上。

　　“二姑娘的意思是？”
　　“我自幼在山中，识得一位隐世名医，他历遍四方，医术高明，也留给我许多药方，其中有一张，便是多子方。”

　　王正兰的话听得岑婉媚十分心动，可岑婉媚还是把心中的喜悦勉强压下。岑婉媚听得出，要取得这张多子方，是有条件的，一旦接受了，她便要站到王正兰的阵营当中。

　　看出了岑婉媚的顾虑，王正兰也不逼她，说道：“待姨娘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不迟。”
　　语毕，便先回去休息了。

　　“姑娘，那四姨娘看着软弱怕事，你说她会答应你吗？”文悦偷偷问道。
　　王正兰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她会的。”
　　声音不大，可自信十足。

　　管家是个办事利索的，两天之后，清兰院便修葺完成了。虽然改动得不多，但看上去好歹也是大户人家闺女的院子了。
　　而林侯府的诗书会，也到了时间。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诗书会，但东家是林侯府，自然是马虎不得的，小到一个凉亭，大到侯府庭院，都置办得十分雅致。参加诗书会的人林林总总，可大多都是些年轻的公子姑娘。说是来谈诗论道，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其实这就是给这些后生的一个门道，让大家相看相看。

　　“王夫人，你可算来了！老夫人刚刚还念叨着你，还让我出来看看你来了没有呢。”一个身穿沉色华服的夫人见到了林宝珍，马上笑着脸迎了过去。
　　“让林候夫人费心了。”林宝珍带着相府几位姑娘给林夫人行了礼，便带着她们进屋去给林老夫人问安。

　　林宝珍是林老夫人的亲闺女，多日不见，林老夫人对林宝珍甚是想念，便留着林宝珍说些体己话。至于相府四位姑娘，便由丫鬟婆子领到办诗书会的庭院去了。

　　到了庭院里，便有一群姑娘拉着王成玉与王凝芝两人说话，连王沉月也有几位手帕之交，唯有王正兰从未在众人面前露脸，便落了单。王正兰也懒得凑上去听一群人文绉绉地说话，便寻了个僻静点的凉亭坐下了。

　　王正兰今日穿的是雪青色的罗裙，裙上绣着京城时下最流行的纹样。她乌黑的青丝绾了个螺髻，配上飞燕金簪，再点缀些紫丁香与玉兰状的小绢花。她还细细地画了眉，点上唇。如今一见，如画中美人，让人根本不能把她与相府的药罐子二姑娘想到一块儿去。

　　方才那些个姑娘自然是看到了王正兰，可她们一个个的都自比不上她的美貌，也不自讨没趣上前攀谈。至于那些公子则最讲礼数，无人引荐，他们自然也不好开口。因此，王正兰才得以顺利地落单。

　　“这林侯府果然是气派，一砖一瓦都讲究门道，比相府还胜了一筹！”文悦看着院景感叹道。

　　“人家可是侯府，是世袭的府邸，讲究是自然的。”王正兰说着把一碟糕点递给了文悦，“趁现下没人看见，便多吃一些，待会儿还有人要应酬呢。”
　　“姑娘你可真心大，人家林侯府办了个诗书会，大夫人和大姑娘还特意把你弄了过来，你却愣是把它当成茶话会了。”
　　文悦笑嘻嘻地接过了糕点，同自家姑娘一起坐下了吃。

　　果然，糕点吃过后，林宝珍便差人来传话，说是林候夫人之前从未见过王正兰，便请她去见见。

　　王正兰用手帕擦了擦嘴，可传话的人可没瞧见，她手帕遮住的，是那微微勾起的笑。

　　王正兰随着丫鬟来到内厅，发现内厅上除了林宝珍和林候夫人，还坐着一位夫人与另一位公子。
　　那夫人打扮上虽不及林宝珍与林侯夫人华贵，但她神色恬静，不卑不亢，看上去是个见惯了风浪的人。而那位公子身材高大，长得正气，看着阳刚，可举止间又十分儒雅。

　　王正兰见过林宝珍和林侯夫人后，便被安排着坐下了。而她的座位，则是正正对着那位公子。

　　“正兰，这便是兵部尚书常大人的夫人和公子。”林宝珍介绍道。
　　“正兰见过常夫人、常公子。”王正兰恭恭敬敬地起身行礼。
　　“王二姑娘有礼了。”常修回礼，眼神欣赏地看着王正兰，似乎甚是喜欢。

　　林宝珍一看常修的反应，便在心中暗道事情已定了五六成，便又开始对常修一番吹嘘：“常公子可是京城难得的才俊，年纪轻轻，便已位居兵部侍郎之位，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官人每每同我提起你，皆是赞不绝口。”
　　“王夫人抬爱了。”常修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确实是个谦谦君子。

　　林宝珍留意着王正兰的反应，只见王正兰稍稍低头，多余一眼都没有瞧过常修。

　　若是这时没有外人在，林宝珍必然是要教训一下王正兰的。常修一门都身居要位，即便是侯府，也是要高看一眼的。这样的夫婿，有多少达官勋贵的女儿盼都盼不来！要不是林宝珍偷偷打听到常修从小便意属王正兰，她才不会花费这么大的心思，特地把人从琼山接过来！
　　这个小贱蹄子，竟然还在那儿清高，端着谱！

　　可林宝珍也不能真的发怒，只能消消气，朝林侯夫人使了个眼色。
　　林侯夫人明白了林宝珍的意思，给王正兰赐下一对白玉镯，便建议常修跟王正兰一起回诗书会上去。

　　王正兰对上了林宝珍的眼睛，林宝珍的目光看似慈爱，可当中却有着丝丝威胁的意味。
　　王正兰微微点了头，似是明白了林宝珍的意思。

　　在回诗书会的路上，并没有引路的丫鬟婆子，常修认得路，王正兰便和他结伴而行。

　　“丞相夫人办事比我想得还要快，把你接回相府不过一两月的光景，便借着侯府的诗书会让你我见了面。”谁也不会想到，这些话竟是从常修的口中说出。

　　只见常修神色轻松，语气更是有打趣的意味。他微笑地看着王正兰，全然没有方才在内厅里严密谨慎的样子，仿佛在他身边的并不是一个刚见面的陌生姑娘，而是一个时常联系的友人一般。

　　此时王正兰也并不像刚才那样连余光也不给常修一个，反而是大大方方地对上了他的目光，声音虽弱但让人感到舒适：“这也多得你不辞劳苦地向丞相夫人透露，你意属于我。”
　　是的，王正兰与常修确实是旧识，这几年也不时地有些联系。

　　“哈哈，那说到底，你应该多谢你家丞相和丞相夫人才是，要不是他们投靠了大皇子党，想要拉拢父亲和我，他们也不用火急火燎地就把你接了回来。”常修笑叹。

　　霸天国的华皇年纪渐大，却迟迟未肯立储，如今外界早已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四位皇子当中，究竟谁才是华皇最中意的那个。
　　但只要是和朝廷沾点儿边的，心里都明白，大皇子是胜算最大的那个，也是最激进的那个。
　　这两年来，大皇子左右逢源，拉帮结派的，不断地巩固着自己的地位，更甚者，连丞相王镇为也投身到大皇子的队伍当中。

　　而兵部作为六部中实权最重的一部，兵部尚书常大人和兵部侍郎常修自然就成了大皇子党拉拢的对象。可常大人办事公正不阿，并屡屡表态只忠于华皇，其他事情一概不理，也算是朝堂中的一股清流。而常家家风严谨，身为儿子的常修自然是要听从父亲的，所以一直以来，这大皇子都攻克不下这两父子。

　　直到两三个月前，常修“无意”透露出，他年幼时到相府作客，遇见当时还在相府中的王二姑娘，便一见倾心。

　　丞相得了这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于是才有王正兰回京这一出。

　　“丞相和丞相夫人以为是得了机会，殊不知，这竟是你为了回京设的一个骗局。”常修不禁笑了起来，好奇这小姑娘头脑里到底还装了几个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