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有个她》王立西

3、第 3 章

　　四中附近是B市音乐学院，里面大师云集，在全国拥有非常高的知名度。透过学院的栅栏还能瞧见学生在排练。
　　音乐院校周围最多的就是琴行。

　　这里有一家秦舒经常去的琴行，老板是齐教授的老友。琴行位置不显眼，老板是一位手工制琴人，秦舒从幼时的琴就由这位老先生制作。

　　刚到店里，只有他的徒弟在。她接过小提琴，拉了一段空弦和乐曲，确定没有需要调整的，才拿着琴离开。

　　午后阳光正烈，路上行人很少，秦舒贴着商店走，借着店外的屋檐遮挡一下炽热的阳光。

　　因为外面炎热，店家都是室内开着空调，紧闭店门。路过一家店时，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袭来，一下子带走了秦舒周身的燥热。

　　空调冷气呼呼往外吹，秦舒舒爽地叹息一声，仰着小脸，微阖双眸，额角卷卷的发丝一颤一颤地。

　　“呵。”一声低沉，富有磁性的轻笑传来。

　　秦舒循着声音望过去，愣在原地。
　　陆修倚着玻璃门，普通的蓝白色校服穿在他身上，奇异地弱化了他冷峻的眉眼。
　　她的视线下移，陆修右手正夹着一只烟，烟火星星点点，动作间带着丝丝痞气。

　　陆修夹着烟，想往嘴里送，垂眸看见小姑娘瞪大的双眼，说：“好奇？”

　　秦舒双眸瞪得更大了，连忙摆手：“我没有。只是……”

　　陆修挑高了眉，等着她接下去的话。

　　秦舒犹豫了一下，才吐出几个字：“……抽烟不好的。”说完，还不安地瞧了瞧他的脸色。

　　从小到大，打架、吸烟这类不良少年才做的事情，向来离她很远。现在看见陆老师的儿子吸烟，下意识地就说出了心里的话。

　　陆修站直身体，低声问：“哪里不好？”

　　哪里都不好！
　　秦舒这么想着，却没胆子说。

　　她憋了半晌，脑海里闪过各种网络上看过的肺癌的人萎靡不振的样貌，硬着头皮说：“有，有害健康。”

　　她之前就听说过陆修打人狠厉，但是从不打女生。现在她应该不会有事吧？
　　秦舒紧抿双唇，生怕陆修不高兴，抱紧琴盒窜了出去。

　　陆修一下子想起了齐宁养的奶猫，每次不如意，就团着身体，背对着齐宁。
　　委屈巴巴的。

　　秦舒早就跑远了，背影融进了炽热的阳光，他闭了闭眼。烟灰掉落在陆修手指上，空调冷风一吹，就没了痕迹。

　　他在柜台上找到一个烟灰缸，灭掉了烟。

　　这家网吧环境不错，吸引了很多周边学校的学生，打眼望过去，一片穿校服的学生。

　　陆修走回座位上，抿了一口饮料，等待游戏开始。

　　“唰啦！”
　　蒋一铭把键盘往前一推，骂了一句粗口。

　　“输了？”陆修淡声问。

　　蒋一铭：“可不是，遇到挂机的，气死了！”

　　“出去抽一支？”蒋一铭拿出烟盒晃晃。
　　“不去。”
　　“真不去？”
　　“珍爱生命。”

　　蒋一铭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眼陆修，真怀疑他被掉包了。
　　“行吧，我也不去，跟着咱陆哥学养生。”

　　网吧里的敲击键盘和鼠标的声音此起彼伏，而高二一班却是安安静静的。

　　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二十分钟，不少学生都撑着脑袋爬起来，有些还跑到厕所洗一把脸，应对接下来的课程。

　　秦舒将小提琴寄放在音乐教室，才来到班上。

　　她的桌上已经放着三张试卷，她拿起来一看，是语文、数学和英语，刚好是上午上过的科目。

　　才上了一早上的课，就拿了试卷来巩固知识点。四中的题海战术，从一开学就开始贯彻。

　　秦舒收拾好试卷，开始抄写课表，然后贴在课桌的左上角。

　　陆齐宁抱着零食，递给秦舒，大方地说：“你喜欢哪些？随便拿！”

　　秦舒拿了一袋薯片，两人坐在后排，低着头，小声地讨论好吃的零食。

　　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教室里逐渐喧嚷起来，后门被猛地踢开。

　　陆修和蒋一铭他们迎着光走进来。一瞬间，教室里所有人都朝他们行注目礼。

　　陆修长腿一迈，走到秦舒身后坐下，眼神略过她和薯片。蒋一铭也紧随其后。

　　“我的雪花酥呢？”陆齐宁手心向上，朝着蒋一铭要东西。

　　蒋一铭僵住身体，刚想打着哈哈敷衍一下，就被陆齐宁用书卷成筒，使劲敲头。

　　她就怕蒋一铭忘了，还给她哥发了微信，结果两人都忘了。她不敢质问她哥，还不敢找蒋一铭发气吗？

　　秦舒抱着薯片，不自在地扭扭身体，身后的目光如芒在背。
　　怎么一直盯着她啊？

　　秦舒捏着薯片的袋子，硬着头皮转身，将薯片递过去，轻声问：“要吃吗？”

　　见他不拿，秦舒攥着袋子的手慢慢缩回来，失落地低头拿了一片薯片，放进嘴里，却咬了个空。

　　秦舒懵懵地抬头，耳边一声脆响。

　　芝士的咸香充盈整个口腔，陆修微微眯眼，说：“还不错。”

　　闻言，秦舒眉眼一扬，像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得到认可，献宝似的把薯片递过去。

　　陆修握着薯片袋子，欺近她。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近得她都能看清陆修微卷的睫毛。两人呼出的气息，逐渐交缠在一起。

　　陆修唇角微弯，轻声说：“还吃薯片？”

　　“为什么不能吃呀？”秦舒疑惑地看向他，上扬的尾音软绵绵的。

　　“有害健康。”陆修薄唇微动，低沉的嗓音慢慢说。

　　“轰！”
　　秦舒的耳边像是有烟花炸开，她的皮肤白皙，此时透出浅浅的红色。她猛地转过身，一下午都没再转过来一次。

　　最后一节自习课，班长将重新办理的校园卡传下来。秦舒伸手，接过前面一位同学传下来的校园卡，把自己的放下，只剩下一张陆修的。

　　都知道学校的拍照技术有多恐怖，更何况还是用笔记本自带摄像头，拿到校园卡的人都会去买卡套，把照片牢牢遮住。

　　她之前以为所有人的校园卡都不好看，事实上也是如此。此时，看到了陆修的存照，才知道有一种人360度无死角。

　　照片里的陆修是板寸，头发不如现在长，棱角分明、眼窝较深，鼻梁挺拔，哪怕是透过照片，依然是有一种凌厉的感觉。
　　让人的心微微一紧。

　　秦舒捏着校园卡，手指在上面摩挲，然后右手拿着校园卡往后一伸，也不转身。

　　眼前突然递过来一张校园卡，陆修抬起眼眸，瞧着前方僵住的背影，说道：“校园卡拿错了。”

　　错了？
　　秦舒低头看向自己的桌子，上面摆着自己的校园卡。随即想到，陆修骗她呢！

　　蒋一铭挠挠头，替他接过来。

　　手中一轻，秦舒如释重负地收回手。

　　“这不就是你的吗？怎么错了？”蒋一铭压低声音说道。

　　陆修冷着脸，一把夺过卡，随意甩进桌洞里面。

　　蒋一铭视线在秦舒和陆修之间打转，嘿嘿笑几声，说道：“陆修，你这是怎么着我们的好同学了？”

　　“想知道？”陆修面无表情。

　　蒋一铭缩回身体，摆摆手，拿起手机玩儿，闭嘴了。

　　自习课的时间总是比上课时间流逝得快，四中的走读生，可以提前结束自习。教室里传来细细簌簌地收拾书包的声音。

　　“舒舒，今天我们去吃时恋蛋糕怎么样？”陆齐宁还记着今天没吃着的蛋糕，撺掇着秦舒陪她去。

　　秦舒双眼一亮，说：“是大街转角的那家吗？”

　　“你也喜欢那家？”陆齐宁兴奋地看着秦舒，像是找到知音一样。

　　陆修将书包往肩上一甩，垂头看着两个小姑娘头挨着头，在蒋一铭的催促声中，快步踏出教室。

　　她们跑到蛋糕店，可惜的是最想吃的雪花酥卖完了，一小时后才能买到，只好随便点了时下流行的盒子蛋糕。

　　时间就在她们讨论中一分一秒的过去，陆齐宁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对她胃口的女生。当下就交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还约好以后秦舒去她家上课的时候，一起回家。

　　秦舒背着小提琴，耳边是陆齐宁清脆的声音，连夏末的燥热都可以忽略不计。

　　回到家，陆老师已经下班。

　　见陆修还没回来，陆齐宁眼珠一转，扬起唇角，跑到妈妈身边耳语几句。

　　她将陆修今天午休翻墙出去上网的消息说了个透。
　　谁让她哥中午忘了带好吃的回来？

　　陆老师轻拍一下她的肩膀，柔声说：“这是又和你哥产生矛盾了？一回来就告黑状。”

　　陆齐宁嘿嘿干笑两声，朝秦舒眨了下眼，就拿起书，给两人腾出上课的位置，上楼去了。

　　陆老师无奈地对秦舒笑笑，她对这个过于活泼的女儿还真没什么办法。

　　不过她的话，陆老师没有全信。陆齐宁小时候告她哥黑状的次数太多，真假难辨，已经在陆老师这儿信用透支。

　　一个小时的上课时间很快结束，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秦舒收拾琴盒的时候，陆修回来了。

　　他背着包，身上穿的是之前看到过的篮球服，露出的双臂，线条流畅，肌肉结实，一滴汗水沿着脖子流下，逐渐消失在若隐若现的胸肌中，莫名有点诱惑。
　　显然是刚刚运动过的。

　　陆修刚进客厅，瞧见秦舒也在。他微微一愣，突然想起之前母亲说，家里会经常来一位学生学琴。
　　是秦舒。

　　陆老师将琴架收起来，抿了口茶，对陆修说：“陆修，你今天中午午休做什么去了？”

　　见他沉默不语，陆老师又问秦舒：“秦舒，你知道吗？”

　　陆修将秦舒纠结的神色收入眼底，将手中的雪花酥递给母亲，说：“齐宁要的，麻烦您送上去一下。”

　　涉及到小女儿，陆老师的思维就偏了，拿着雪花酥上楼去找陆齐宁。只叮嘱陆修待会儿送秦舒到车站。

　　一下子，他就把话题岔开了。

　　秦舒的东西不多，三两下就收拾好了，她小声说：“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之前篮球场硬塞钱，中午又多管闲事让他不要抽烟。秦舒窘得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哪里还想跟他一起去车站。

　　陆修淡淡一瞥，秦舒就闭嘴了，跟在他身后，安静地往车站走。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陆修身高腿长，一步抵她两步。外面天热，秦舒小跑着追上去，不多时，额头上已经出了细密的汗珠。

　　好在车站离陆老师的家不远，不过十多分钟的距离就到了。

　　天色渐晚，下班的早高峰早就过去了，车站只零散地站着几个人。

　　秦舒跑到车站的电子屏幕前查看，距离下一班车还有一站。

　　两人一左一右地站着，秦舒神色忐忑，搜肠刮肚想要打破这个谜之尴尬的气氛，可是抬头望见陆修冷冷的侧颜，话就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几分钟后，公交到站，带来一阵热流，吹散了她的马尾，柔软的发丝飘在陆修的脸上。
　　有点痒。

　　秦舒拿好琴，小声道了谢，就朝着前门走去。她乖巧地站在旁边，等待其他人上完了再上去。

　　“秦舒。”陆修扬声叫道。

　　“嗯？”秦舒不解地回头，马尾在空中划过一个圆润的弧度。

　　一袋糖果从空中抛过来，秦舒赶紧双手抱住，歪了歪头：“给我做什么？”

　　夕阳将陆修挺拔的身影拉得极长，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封口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