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有个她》王立西

2、第 2 章

　　雨后清晨，浅蓝色的天幕下，灰黑色的平房整齐地排列着，透过云层的阳光照进平房内的小院子。

　　秦舒将手中的妈妈的相框擦干净，稳稳地放在客厅长桌上。
　　相框里面是一张证件照，边角发黄，有点模糊，依稀可见女人美丽的容颜。

　　“舒舒，收拾好了，就赶紧去学校了。”外婆一边催促，一边将她手中的抹布接过来。
　　她拿好东西，刚走到院子里，还不放心地叮嘱一声：“外婆，妈妈的房间我下午回来打扫，您可别去做。”
　　外婆也不应，只摆摆手，催促她快走。

　　四中去年重建好校区，新校区比原来的旧校区扩大了整整两倍，也修建了学生宿舍，校区的扩建，也比往年多招收了一倍的学生。

　　本来去年就该让新高一入读，却因为装修味道还未散尽，学校出于对安全的考虑，就将一部分学生安置旧四中，其余学生则是安排在其他学校借读。

　　今年，所有学生都将在新四中度过学习生活。

　　“嗞。”
　　一辆公交车停在四中前方的站台，秦舒挤在一群四中学生里下车，抬手看了看时间，见还早，就走到马路对面的超市，打算买个面包当早餐。

　　超市虽然不大，但是开在学校对面，此时早就挤满了人。
　　咖啡包、咖啡包……
　　秦舒心里念着咖啡包，目光略过展架，耳边响起一阵女生们略微兴奋的讨论声。

　　“你们提前来看过新校区没？超级漂亮！听说还安装了空调。”
　　“学校有什么好说的，这学期最令人期待的是和陆修一个学校啊！”
　　“说到陆修，你们听说那件事没有？”
　　“什么事？”
　　“之前不是有职高的人经常勒索我们学校的学生么？陆修带人把钱追回来了。”
　　“怎么拿回来的？不是说他早就不打架了吗？”
　　“嗨，我听说是陆修那群人和职高的人在十字街的篮球场，进行篮球比赛，职高输了，丢下钱就跑。”

　　……

　　十字街篮球场？

　　秦舒眨眨眼睛，瞧见了角落里面的咖啡包，探手过去拿了一个。路过旁边的女生的时候，刚好听见——
　　“什么时候啊？错过了好可惜啊！”
　　“就是昨天下午，早知道我也去看了。”

　　走过的秦舒身影一顿，脑子里闪过那个男生高高跃起投篮的身影，利落又自信。
　　昨天……不是表演赛吗？？

　　旁边的女生又说：“可惜了，陆修下场打篮球，我们学校没人去加油。”

　　她去了。
　　不但看了，还自作聪明地给他们塞了钱……
　　想到这儿，秦舒面色有些尴尬，忍不住抱紧面包，几步走到收银台前。

　　早高峰时间，收银台前排了五个人，秦舒只好排在一个女生身后。

　　女生穿着蓝色短袖，改良过的紧身校服裤，称得她的双腿又长又直。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有点肉乎乎的。

　　收银员手脚麻利，很快轮到长腿女生。
　　女生拿了一大堆的零食。

　　“一共四十元，请问是现金还是手机支付。”
　　“微信付款。”女生点开微信付款码，然后递给收银员。

　　手上的手机震动一下之后，女生就拿着袋子就想走。
　　收银员连忙拦了一下，说道：“您支付不成功。”

　　女生微蹙双眉，划开手机屏幕才想起，昨晚她把钱全部转到另外一张银行卡上，但是忘了把那张银行卡绑定微信。
　　现在微信就是分文没有，而且她也没有带现金的习惯。

　　女生烦躁地撸一把头发，刚想说不要零食了，就见一只肉乎乎的手递过来四十元，软糯的声音响起：“我帮你结账吧。”

　　女生也不矫情，等秦舒出来之后，笑着说：“小妹妹，加个微信？我把钱还给你。”

　　眼前的人皮肤白皙，顶着一头毛茸茸的卷发，湿漉漉的圆眸，显得可爱极了。女生抑制住想要捏捏她的脸颊的冲动。

　　女生接了一个电话，似乎有急事，于是两人交换了微信号，她就拿着东西匆忙地跑了。

　　秦舒一句我不是小妹妹的话也咽了下去。
　　她刚才看见女生的正脸了，在陆老师的全家福里面看见过。

　　才开学，教室声音嘈杂，同学们都随意地坐在位置上，三五成群地说着话，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吵醒谁似的。很多同学都在讨论新学校的事情，但是他们时不时会将视线飘向教室后方。

　　蒋一铭坐在课桌上，从陆齐宁的零食里面抢了一盒巧克力，压低声音：“不就一盒零食吗？下午还你。”

　　陆齐宁瞪了他一眼：“信你有鬼。”

　　“怎么不信？中午陆修和我们相约网吧。”蒋一铭掰了一块巧克力扔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闻言，陆齐宁双眼一亮，起身太快，椅子传来“嗞拉”一声，吓得两人齐齐看向浅眠的陆修，见他只是微蹙双眉，才吐出一口气。

　　陆齐宁走近蒋一铭，说：“那我要时恋蛋糕的雪花酥。”

　　蒋一铭脸一跨，就又听见陆齐宁说：“我还要草莓蛋糕。”

　　“你是猪儿虫吗？吃这么多！”蒋一铭吞下最后一块巧克力，想把这件事赖过去。

　　他眼珠一转，瞧到教室门口，愣住了。
　　陆齐宁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这么巧？竟然是超市碰到的小妹妹。

　　秦舒站在讲桌前，认真地找着自己的座位。她的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一个眼熟的名字都没有。

　　她的视线下移，目光一顿。
　　楷体字的秦舒整齐地排列在陆修这个名字前。
　　陆修？
　　不会是昨天那个打球的男生吧？？？

　　秦舒踌躇几步，走到座位前，就和陆修黑眸对上，少了一分凌厉，多了一分刚睡醒的迷蒙，就像是藏入剑鞘的宝剑，锋芒尽敛。

　　秦舒微微抿唇，好在陆修率先移开了眼。

　　“嘿，没想到你也是高二的。”陆齐宁扫视秦舒一圈，她的脸本来就长得嫩，偏偏还是自然卷，看得更减龄。

　　“我叫陆齐宁，今早上谢啦。”

　　“没事的，我，我叫秦舒。”秦舒被陆齐宁猛然凑近的脸逼得后仰身体，嘴里磕巴了一下。

　　“以后咱俩就是同桌了，有什么事儿只管找我。”陆齐宁爽朗地拍拍自己的胸口，颇有一番大姐的气势。

　　秦舒瞪圆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她。

　　陆齐宁有点颜狗的特质，恰好秦舒又合她眼缘，当下就对秦舒介绍道：“这是我哥陆修。你别怕我哥，他一向都是这样冷冰冰的表情。”

　　“陆齐宁。”陆修淡淡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他冷淡低沉的嗓音惹得秦舒偷偷往上瞄了一眼。陆老师全家福上被挡住脸的男生渐渐与陆修重合起来，冷淡疏离的模样全然展现在秦舒面前。

　　陆齐宁耸耸肩，不让说就算了，转头就看见秦舒的笑脸，忍不住轻戳她粉嫩的脸颊。
　　软绵绵的。

　　秦舒被戳得有点痒，想躲，但是瞧着陆齐宁好奇的样子，又顿住脚步，好脾气地让她过足了瘾。

　　坐在后面的陆修支着下巴，扫了一眼秦舒，她头发自然卷，有点凌乱，但是双颊圆嘟嘟的，带着婴儿肥，浅浅的红晕透出来。

　　陆修眸色一深，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一下手指。

　　“新同学，我是蒋一鸣。以后想看比赛直接找我，不收钱！”蒋一铭将后一句话压低声音。

　　秦舒顿时明白他是在调侃自己昨天误会而塞钱的事。她脸色微红，双手捂住脸。
　　丢脸丢大了。

　　陆修唇角微弯，收回了视线。

　　陆齐宁一掌挥开面前的脸，对秦舒说：“这就是个路人甲，不重要。”

　　“喂，陆齐宁！”蒋一铭哇哇大叫。

　　陆修凉凉地瞟了一眼蒋一铭，后者脖子一缩，坐到位置上不说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蒋一铭你个欺软怕硬的。”陆齐宁拍着桌子大笑。

　　不一会儿，上课铃响，同学们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班主任走进来，对新学校的情况作了简单的说明，再对以后班级要求说明一下，就开始上新课，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上午的课程就在狂轰滥炸中结束，饿极的陆齐宁拉着秦舒直奔食堂。

　　四中的菜色外包给专门的公司，菜色极好。

　　一顿饭，就在陆齐宁一边说，秦舒一边听中结束。秦舒还要出校门去乐器行拿维修的小提琴，就和陆齐宁在拐角处分开。

　　秦舒刚走到校门口，就被拦下来。

　　四中管理非常严格，除了有特殊情况，午休时间一律不准出校门。

　　秦舒拿着假条给保安，顺利地出了校门。

　　外面的阳光还有些燥热，秦舒忘了带遮阳伞，将手顶在额头前，就听见——
　　“咚！”
　　从四中旁边的小巷子里面传来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小巷子处在四中和高楼之中，阳光尽数被高楼挡住，哪怕是炎热的午后，巷子里也是阴冷的。

　　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秦舒轻轻一抖。

　　小巷子黑黢黢的，也不看不清东西。刚才也许是棍子什么的倒了吧？
　　她心里转过几个念头，抿了抿唇，决定无视掉刚才的声音。

　　“我去，这墙比以前旧四中的高多了，跳下来，震得我腿疼。”
　　熟悉的声音传到秦舒耳朵里，让她下意识停住脚步。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巷子，里面有人影晃动，她勉强辨识了一下，身形挺像蒋一铭的。
　　午休时间，他们要去哪里？

　　“这位同学，刚刚你看到翻墙出来的人去哪儿了吗？”一位浑身穿着黑西装的女人逮住秦舒问。

　　秦舒抬头，透过女人厚厚的眼镜，瞧见一双凸起的眼睛，秦舒后退一步。

　　她是四中的教导主任，最看不惯有学生违反校规，经常在校园巡逻，几乎成为了每一届四中学生的噩梦。

　　秦舒余光看了一眼小巷子，人影已经消失了。她眸色微动，在老师严厉的目光中，颤着手，指向相反的方向。

　　“好像往那边走了。”
　　秦舒撒了人生中第一个谎，心里涌起阵阵心虚感，脸早就红透了。
　　她说完，就埋着头跑了。

　　教导主任也没有生疑，毕竟面前的女孩，长得就是一副乖学生的长相。这类学生，往常她瞪一眼，一吓，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小巷中，等到主任走了之后，一群人才慢悠悠地走出来。

　　蒋一铭远远瞧着秦舒一甩一甩的马尾，笑着对陆修说：“这姑娘可真乖啊，我看她指方向的手都在抖，还以为要被供出来了。”

　　陆修站在巷子口，一部分表情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晰。

　　在蒋一铭招呼几个小伙伴走之后，才低低笑了一声。

　　“是挺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