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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何当共剪西窗烛(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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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捶门的声音越来越响,而屋子里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动。
最后是杜循最先反应过来,用力地将自己的手腕从兰渊手中抽出,起身推门而逃。
兰渊一个人躺在床上,睁眼看着上方看了好久后才起来,在门外的人准备拿刀劈开门的时候拉开门,给了外面的人一个极为阴沉的脸色。
这天她去议事,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因为,今天的兰渊实在是太干净了,脸上什么东西也没有,而且也没有穿着常穿的那件衣服。
林萧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待众人散去,她把兰渊叫过来,问她是不是病了。
兰渊说自己起来迟了,没来得及收拾。
“没生病就好。”
“来,兰渊,”林萧挽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我和你说一下那件事,就我说让你去和魔教交涉的那事儿。”
据林萧所掌握的很难得的消息来看,那位已经活了很长时间,还能保持容颜不老的魔教教主,最近好像……有些走火入魔,嗯,林萧安插在魔教里的眼线的原话是“教主疯了”。
这倒没太出乎林萧的意料,魔教魔教,走火入魔似乎很正常。她在意的,是走火入魔之后,那个教主是否还能再战。
目前在江湖中,表面上消云门没能挤到前三去,可实际上消云门的门主却是很厉害的,这么些年以来,林萧一直在藏锋,她希冀着能和那个魔教教主一战,并且希望整个江湖都能好好地闹上一场。
事实上,好像自从白容出现起,魔教就安分了很多。等白容死了,魔教就更加安静,这些年来很少再主动找什么事,搞得有些江湖门派都无法彰显他们的能力。
就拿这次云城所谓的妖魅之事来说,林萧很清楚,那是某个门派搞出来的动静,根本不是魔教所为。
如今想要让魔教出手,似乎很难。
现在,林萧感觉机会快要来了。
一直以来魔教都很想要消云门中的一柄长剑——听说那原本就是魔教上一任教主的东西。林萧想好了,等明年开春,她就让兰渊出面去把东西送过去。
而到时候,她需要兰渊做什么呢?
她需要兰渊死。
兰渊十岁时被父母送了上来,而林萧没有告诉她,她的父母是声望很高的一对侠客,在将她托付给消云门以后,这两位侠义之士因着一些恩怨,很快便没了性命——关于这点,消云门一直在瞒着兰渊,滴水不漏。
林萧做到了他们嘱托她的,让兰渊安宁地长大,她觉得,她做到了一个名门正派该做的,没有辜负这两位。
而她让兰渊死,这也没有什么。待兰渊死后,她就以此为由正式地可以去和魔教开战,而且她还要公开兰渊的身世,让人们群情激奋,一齐地搅和进来。
说白了,她要兰渊做一个由头,她等了这么久,就是在等魔教教主衰弱的时候,就是在等这个时间。
林萧浅笑着,和兰渊说到时候有人会和你一起去送剑,路上请务必小心。
说着,林萧亲手把一个赤红色的护身符挂在兰渊的身上,那是她几天前,在某个庙里磕头求来的东西。
换做往常,兰渊大约是已经开心地要抱着她了,然而今天兰渊却是有些兴致缺缺。
林萧逗她道:“你和你的小妻子吵架了?”
“谁吵架了。”
结果似乎是意外地说中了。
以前,杜循说林萧的时候,兰渊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
而此刻,兰渊也很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
“好了,别闹脾气,杜姑娘现在怎样?”
“还好。”
林萧微笑说:“那就好。”
兰渊在外面转了许久后才回去。
这天之后,两人的关系微妙起来,或者说,兰渊有些不太安分。
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偶尔手背碰到手背,手指碰到手指,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如今只要碰到杜循的手,兰渊就能心如擂鼓。
其实她早该注意到,第一次见到杜循后,她就对杜循有种天然的好感。
杜循也是如此,否则她不会愿意接近兰渊。
后来兰渊躺在床上,有些苦恼。
她在想,她的人生要是惨一点,也许就有资格做那个从小泥坑里爬出来,背上全是泥点子,对着杜循笑的人。
“诶,我的人生为何就这么不够惨呢?”
兰渊想来想去,最后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杜循爱的人是陈白安。
这让兰渊丧气,可她并不死心,绕着杜循的小动作愈发地多。
某天,也不知道是谁在冬日里放风筝,东西还落在了她们的院子里。杜循去捡那东西,恰好被回来的兰渊看见,兰渊当时就愣住了。
她想起话本,话本里说,深闺中的小姐看着风筝,渴慕着的围墙外的风光。
看来杜循是太寂寞了,是不甘于被困在院中的。
于是兰渊径直把杜循拉去谷中游玩了一天,累到最后杜循什么话也不想说,而兰渊很满意自己的做法。
后来每天早上起来后,兰渊还是照旧地画她夸张的妆容,但不同的是,以前她躲着杜循,现在却故意绕到杜循眼前,让她拽着自己去洗脸。
杜循有些发愁地看着这个满脸都是水,站在那里闭着眼等她帮忙擦脸的姑娘,想了想,还是决定帮她。
擦到一半后,杜循就把东西塞到兰渊手里,凶她道:“自己洗。”
“看不见嘛。”
对面的人理直气壮。
久而久之地,杜循就是再愚钝,都知道了兰渊的那点小心思。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过下去,等着明年开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一直过到平盛六年二月的时候。
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兰渊却接了个任务,出了消云门。
兰渊人不在家里,这十几天中杜循却真切地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因为,兰渊做了很多的安排。
那些想趁机欺负杜循的人后来总是不了了之,没了动静,有时杜循出一趟门,就会忽然有一堆门派中的小师妹围过来,簇拥着她走路,戒备严防。
只是即使这保护的措施做得这么好,也难免有漏网之鱼。
这天晚上,杜循一个人出来想看看月色,看到的则是一个青年。
那个青年看上去有些脸熟,等他开口,叫了一声“杜姑娘”,杜循就想起来了,这是之前来找过陈白安的师兄。
师兄说文裳把陈白安的尸首送到师父面前,简直就是挑衅,不顾师父曾救她一命之情——看来文裳觉得她把尸体送回去是感恩之举,不过只有她一人这样想而已。
“杜姑娘,我们找了好久才知道你被困在这里。你不要害怕,我这就带你走!”
杜循本来应该立刻回答他,甚至连行李都不收拾地和他走。
但是杜循迟疑了一下,然后在那青年困惑的目光中返身进屋,取出了一包什么东西。
那是上次醉酒喝了一点药后,杜循偷偷留下的药渣。
“能否麻烦你……帮我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