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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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牢房里，散发着淡淡霉腐的味道，他眯着眼，努力打量这个困住自己的地方。
银白的月光从唯一一扇高窗间落下，自在地游弋在冰冷的地上。他敛眼微微一笑，伸了手去接，只掬了一手的冷淡，肚子却又咕噜噜叫了起来。轻叹了口气，缩回手，停止了无谓的风雅之举，下意识转头看向牢房的另一角。
那里蜷缩着一个小小身影，完全地将自己掩藏在黑暗之中。
他被关在这里整整一天，没听对方发出过半点声响……或许死了，也或许活着，他不敢靠前确认，怕得知自己正与尸体相处一室的事实，会引发无限恐惧，便只当对方是太安静而已。
一个太过安静的人，比起死人来，要好上太多了——至少对现在的他来说。
忽地，他一怔，不自觉抬了手揉揉眼睛。
就在刚才，那团身影似乎……动了一动？
……诈、诈诈诈——尸！！、
脑中闪过唯一的臆测，他抖着身子像多足的虫子一般飞快地将自己往后挪动，直到背贴上冰冷的石墙，一个激灵，冷汗涔涔冒了出来，手心一下子湿成一片。
映在他眼瞳中的小小身影缓缓爬坐起来，看那身形，也才约莫四五岁的模样。
……才这么小就……惋惜之情一闪即逝，因为对方接下来的动作，他僵硬成一团——那小小的身子正慢慢慢慢以着可比拟乌龟的速度地朝他爬行过来！
在石化的少年身前停下，小小的身子跪坐起来。那端正的模样，俨然出自长久的良好教养。
少年的惶惶，在对方那张肮脏的小脸蛋仰起时，稍稍褪去了一些。
那是张沾满尘土泥末的小脸，脏得瞧不出原来的模样，却不会叫人嫌弃——因为那一双洇墨的瞳眸柔柔淡淡，太过引人心神，像是会让人整个沉溺进去，直至灭顶也不自知。
少年呐呐，久久才回了神，张了张口，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问出一句：“……你……是活人？……你还活着？”
回应他的，是轻轻一记肯定的颔首。
他立刻涨红了脸，为自己的大惊小怪，也为在这个明显比自己要小上许多的孩子面前失态而懊恼，明明该是自己更加沉稳知事才对，此刻却反是跟前这小小的孩子显得异常冷静镇定，这让他有些不甘心起来。
不过他的不甘心，在孩子递出的手前，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染着尘泥的手心上，有一颗糖，一颗牛皮糖。
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眼前的状况让他不明所以。
“你饿了，不是吗？”糯糯软软的女童的声音虚弱而平缓地解释道。
少年迟疑地盯着那颗糖，正犹豫着，腹中又传出一阵抗议的声响，便顾不得深想，腆着脸伸手拿了糖塞进嘴里，化开淡淡的香甜。
看着他的动作，孩子露出极浅的笑。
笑的一瞬，却忽地变了脸色，整个人无力地直往地上倒去！
“喂！”少年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接。
将紧闭着眼睛的小小身子抱进怀里，鼻间窜进一股浓烈的药味——这么小的孩子，普通不该是带着奶味才对么？
细细的呻吟从怀中传来，他抬手抚上孩子的额头，掌下一片烫手的高热，让少年又惶惶起来。
“你怎么了？”该死，怎么会这么烫！
“……他们给我灌了……很多药……说我适合做药人……”孩子的声音一时断断续续，虚弱得似乎连呼吸都嫌吃力。
——药人？
少年一愣。想起他在某本书上看过的，拿活人做材料，把人当成药来炼，非常残酷的一种行为。而被选为药人的材料，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这意味着……怀里这个孩子……会死？
“……我大概……会死吧……”细细的虚弱的声音，孩子似乎不怎么在意地说道。
心忽地一跳，不知为何微微愤怒起来：“胡说什么！你怎么可能会死！”
孩子睁开眼睛，搜索他微忿的眉眼：“……你……生气了？”
“没有！”
“明明……就在生气嘛……”孩子不解地小声嘀咕。
“我说没有就没有！”
等话出了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叫得有多大声，竟违了自己一惯谦谦君子的风范。
他是怎么了，竟为了一个相识不到一刻的孩子动怒起来？若传了出去，不被宇文家那几个混蛋给狠狠嘲笑一番才怪！
再看看孩子似乎被吓到的表情，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少年略显狼狈地抹了下脸：“……我是说……别想什么死不死的……你还这么小，以后的路还很长……活着总是好的……”
冠冕堂皇的说辞，自己听了也觉汗颜，可孩子沉默片刻后，却轻轻笑了起来。才笑几下，又跟着喘了起来。
“你乱笑个什么劲？”他小心抚着孩子的背帮她顺气，边皱着形状优美的眉叱道，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看来有多忧心。
“没什么。”孩子轻应着，等缓了气，小声问他，“糖，好不好吃？”
嘁，不就一颗糖么，那哄孩子的玩意儿他可不看在眼里——本想这么说的，可对着怀里孩子柔亮的瞳眸，他却气弱起来，硬生生拗了性子，不甘不愿地老实承认：“……好吃。”
——可恶！想他琴观砚出身世家豪门，自小到大见过的奇珍异宝不知凡几，宫里的珍藏他都不放在眼里了，现下却被一颗搞不好连一文钱都不值的糖果给收买，说出去谁信！
才懊恼着，却又听那糯软的童音说：“……你是个好人呢，大哥哥。”
他眨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低了头，却见怀里的孩子弯了眉眼，淡淡笑望着他。
一瞬间，如见白华初绽……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