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是救星，还是要你的命》姚天禧

21、第 21 章

　　白南许听到张波叫他时正在二楼的书房里办公，他有点不耐，这个张波越来越放肆了。可他还是放下鼠标，皱着眉头走下去了。
　　“老大，你我把谁带来了。”看到老大下来，正在啃苹果的张波咧嘴笑了。
　　在看到老大愣住时他笑的更开怀了，他拍拍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闻知书，“喂，老大正看你呢，回个头，给个笑脸。”
　　闻知书没有回头，却在心里瞪了张波一眼。
　　“老大，你别瞪我，我也是没办法了，你整天闷闷不乐的，做兄弟的都着急，主意是李声扬出的，我只是执行者，要发火找他去啊……”说完撒腿就跑。跑到门口还对闻知书做了个鬼脸，“小书，好好照顾老大。”
　　白南许和闻知书听到后嘴角都抽了一下。
　　张波一走，偌大的客厅就剩他们俩人了，白南许站在楼梯上，大气不敢喘一下，脚下更是不敢动弹，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沙发上的单薄身影。
　　今天是他出院后的第28天，也是他们分开后的28天，他记得比谁都清楚。这种无力感太震撼了，他从没有这么挫败过，自己一直念叨着要疼惜的人却在眼皮子底下被人绑架，还遭了那么大的罪，这种痛楚无法解释。
　　应该说从得知他被绑架那一刻他就疯了，表面淡定如水，内心早已兵荒马乱。张波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他那么痴迷闻知书。
　　他失笑，他们的确不懂。
　　孤苦无依、随波逐流的生命里，突然出现一个单纯感性、内心柔软与你的血腥杀戮世界云泥之别的一个人，那是一种怎样的惊喜和悸动？
　　他看似顽强实则脆弱，看似坚韧实则软弱，看似义无反顾实则优柔寡断。这些亦真亦假的品性一度让他痴迷不已，在他看来，闻知书才活的像个人，像个男人。
　　而他，冷血无情、杀人如麻就概括了。
　　那不是人，是机器。
　　他比谁都清楚他不是机器，在这个冷酷的假面下，他有多渴望向人倾吐他的内心，现在，暗黑世界里突然闯入一抹温煦恬静的阳光，他怎能不狂喜失控？
　　怎能让他不妥善安放、细心保存？
　　可这个他发誓要细心保存的人却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伤害。
　　50亿算什么？那不过是个数字，对方知道他有能力拿出这个数字，可小书受到的伤害却不是50亿能弥补的。
　　他救他，照顾他，看他一天天好起来，再他看提出暂时分开，这些他都无能为力，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无能为力。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在这段感情里，他一直都是卑微的乞讨者，处于食物链的最底层，他虽然爱，虽然很爱，但却完全掌控不了局势。一直以来，都是闻知书在做决定，决定向左走，决定向右走，决定何时开始，决定何时结束。虽然在外人或者闻知书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他知道他怕他，他的世界太血腥，他怕他会因为这个原因离开他，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疼着、如履薄冰的爱着，一颗心暖了三年，终于有了一丝温度，却又惨遭荼毒。
　　终于，他有借口离开他了，他却心痛懊恼的无以复加。这一个月来，他一次都没去找过他，却每天都去找他，他想象着他上班工作、吃饭、出去应酬的样子，那样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这些样子，他没在他面前展露过，面对他时总是忧伤恐慌、不解失望，这不是他想看的。尤其是出事以来，他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眼神呆滞，没有焦距，跟他说话也是淡淡的，大部分都是爱理不理。
　　他的心却随着他身体的好转渐渐坠落了，他早早的预料到了这种恐慌，却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肆虐开来。
　　就像此刻，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抹柔和的身躯，却连挪脚的勇气都没有，他甚至觉得那只是一个幻觉。
　　不知过了多久，闻知书站起来，他吓得心都提了起来。
　　他要走了吗？
　　“张波说你生病了，你好了吗？”闻知书站起来回头看他。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顺坡下驴，“好了，好透了。”
　　闻知书细不可闻的点点头，然后气氛又凝固了。他觉得很尴尬、很奇怪，怎么两人分开才一个月，谈话就这么生疏了呢。
　　是不是因为他……
　　想到这里，他眼中突然就潮湿了，男人也是有贞操的，受辱后也不比女人羞愤难耐，只是，这种苦痛向谁倾诉呢？女人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男人呢，只能抽根烟，默默消化。
　　他轻叹一声，抬起头，看向他，嘴唇蠕动，“你没事就好，我走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其实他想问问他，我这个样子，等同于残花败柳，你介意吗？
　　可他问不出来，或者说换成谁都问不出口。试问，如果是他的爱人受到这种侮辱，他会介意吗？
　　或许当时不介意，之后想起来会不舒服，倒不是怪ta失贞，更多的是对自己无能的怨恨。
　　其实他也想对他说，你用50亿赎我，我压力真的很大，可能对你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可我却如泰山压顶。
　　原谅我浅薄狭隘的价值观吧，毕竟不是同一世界的，不管哪方面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这根本就是第三种爱情，我虽然说过对你不离不弃，你若留我我也不会走，可在一起有什么意义吗？你融入不了我的世界，我进入不了你的思维，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彼此沦丧。
　　你能护我一时，能护我一世吗？
　　可对我来说，我却一时都护不了你。
　　这才是我最悲痛的地方。
　　所以闻知书走了，走的义无反顾、毫无留恋。
　　外面的秋雨还在下，他顾不得这么多了，大步冲进雨里就要狂奔。
　　突然，一条胳膊被拉住了，他回头，是白南许，眼神清澈见底，可里面的爱恋却比秋雨还浓稠。
　　“小书，雨那么大，晚点再走吧。”他说。
　　天知道，他鼓起多大的勇气。
　　闻知书看看他，不敢犹豫，默默点点头。
　　两人坐回沙发，望着电视里不知所云的电视剧。
　　“你前几天回家了？”
　　“嗯。”
　　“他们还好吗？”
　　“嗯。”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闻知书苦笑，“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白南许笑了，“说再多也弥补不了我的过错。”
　　闻知书摇头，“跟你在一起后，我就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你不要内疚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白南许没有点破，你哪里好好的，你都不笑了。
　　“在医院里，你跟我爸妈说了什么啊？”
　　白南许抿抿嘴，“我说你公司效益不好，比较颓废，中秋就不回去了。”
　　“他们信了？”
　　“可能吧，他们回去问你了吗？”
　　闻知书摇头，“他们什么也没问，把我当猪养了几天。”
　　白南许呵呵笑了。
　　“可你还是那么瘦。”
　　“……”
　　“昨晚没睡好吗？怎么黑眼圈那么重？”白南许轻声问道。
　　闻知书突然面露悲伤，泫然欲泣，“我一直睡不好，一回家就看见他们。”
　　“谁？”
　　“那三个死在我面前的保镖。”闻知书说完捂着脸哭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轻易就跟白南许吐露心声了，怎么轻易就流泪了，但是眼泪已经流出来了，覆水难收，只能作罢。
　　白南许吓坏了，他一把拉住闻知书诧异的问道，“小书，你怎么了？”
　　闻知书很快平静下来，他揉揉脸苦笑，“他们一直跟着我，走哪跟哪，甩都甩不掉，吃饭睡觉都在一起。”
　　白南许的瞳孔骤然失惊，他呢喃着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出院以后。”
　　“你怎么不跟我说？”白南许的声音陡然大了几分。
　　“怎么跟你说？一想到你，就想到他们，根本停不下来。”闻知书喃喃道。
　　“……”
　　是他疏忽了，他没想到小书会受到这么大的惊吓，留下这么重的后遗症，不过转念一想，心下了然，这也算是正常反应，他本来胆子就小，又看到那么血腥的一面，不受惊才怪。当年他杀害叔父后也是一度惊恐难眠，好久才平复。
　　可怜他的小书那么脆弱，一直生活在和平社会里，根本没见过这等杀戮，想到这里，他心如刀割，一把拦过失神的闻知书，锢在怀里，泪如雨下。
　　“对不起，小书，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无能，我没用，咱们去医院，现在就去。”说着松开闻知书就要起身。
　　闻知书拦住他，摇摇头，“我看过心理医生了，那些方法没用，别浪费钱了。”
　　“那些医生不行，咱们去国外，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一定把病治好。”
　　“哥，你坐下。”
　　“我现在就联系，明天咱们就走，让李声扬给咱们买票。”白南许被闻知书拉下后掏出手机开始鼓捣。
　　闻知书夺过他的手机放在一边，叹息一声，看着他说，“大晚上的把人家吵醒多不好，早一天晚一天又怎样呢，反正也死不了人，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
　　“比起那三个人，我觉得幸运多了，至少我还活着，你知道吗？我爸给我发短信，告诉我，好好活着，我们会死很久。我觉得现在好多了，至少没有轻生的念头了，也习惯他们了。”
　　闻知书说的情真意切，可白南许却听得触目惊心。他看着闻知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闻知书见他不疯了，就慢慢起身准备回去，他不是不想留下，只是他太害怕，或者说一塌进这个房子他就恐惧的不行，再看到外面那些黑衣保镖，他更是没勇气留下了。
　　可此刻白南许比他更恐惧，他见闻知书起身，以为他要走，长臂一捞，将他捞在怀里。
　　“小书，别走，我害怕。”
　　闻知书苦笑，到底咱俩谁更胆小呢。
　　可没等他多想，视线就被白南许的俊脸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