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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 1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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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晨昏荏苒,转眼间,一年过去了。不过过去的一年里我们看过什么,做过什么,梦过什么,时间,它还是毫不眨眼的插翅南飞了。
这个感触白南许体会很深,整整一年,他忙得恨不得变成哪吒,长成三头六臂,脚踏飞火轮,手拿乾坤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可他终究是个普通人,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他的公司离他的商业帝国还很遥远。而且受全球经济危机影响,他的公司能苦苦坚持一年已经很不错了。
在这一年里,他跟闻知书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过节回去看望父母,其他时间都是各忙各的。马上就到元旦了,想想他和闻知书上次见面还是中秋节,而且两人也没有一起回去,闻知书打电话让他不要接他,让他自己先回去,所以他上午就回去了。闻知书则是上午探视完潘安下午回去的,回去后跟他们打了招呼就回屋待着了,晚上吃完饭也没出去赏月看烟花,而是把自己锁在屋里悄悄流泪。第二天也没跟他一起回去,好像在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他知道他怨他,怨他不救潘安,关于这个问题,他不解释也不掩饰,他有他的顾虑,他有他的想法,这些顾虑和想法也不能与外人道。况且这一年里,不知道是太忙的缘故还是两人刻意躲避的缘故,他真的很少想起闻知书。有时手下跟他汇报消息,他才想起好久都没跟他联系了。
掏出手机想问候一下,划开屏幕又犹豫了,问候什么呢,闻知书对他的态度早已恢复到了最初的不冷不热。他不再有求于他,自然不会对他言笑晏晏,开口就是生硬干涩的直截了当,“有事吗?我在忙。没事挂了吧。我待会儿打过去。”然后就没然后了。
几次下来,他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热脸贴冷屁股的事谁做多了都心凉,慢慢的,他也不联系他了。
有时他会想,之前能坚持不懈苦追闻知书三年,为什么现在连三天都做不到?难道心里愧疚?还是没有了当初的痴情?还是累了?还是不怎么爱他了?
不管怎样,他就是越来越少的想起他了,不得不说,这个认知让他很沮丧也很瞧不起自己。之前信誓旦旦要爱他一生,可短短一年就将人抛之脑后了,为什么呢?难道他天生就是一个无情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可能错怪潘安了,原来他们是一丘之貉,只是他比他稍微心软一点,而已。
可他终究不愿与潘安这类人渣、变态为伍,他没有什么知心朋友,遇到问题就钻到故纸堆里找答案。
好在他还是幸运的,在几经查找之后,他终于找到了那些答案。
人性的本质就是趋利避害的,嘴上喊着爱他爱他爱他,可身体已经提前做出了反应,累了痛了自然就放下了,可见行动就是比语言有说服力。
他想,自己不是不爱闻知书了,而是把他放下了,放在心里的一个角落里,不让那些回忆再跳出来折磨他。坦白说,这几年里,他确实很累很痛,之前闻知书失踪,他对自己说只要能将他救回来,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可见那时他的要求只是希望闻知书能回来。现在闻知书回来了,他又要求他还爱他,可见人心一直都是贪婪的。不爱他的闻知书让他觉得很痛,可之前自己对自己的承诺却被身体自行记住了,与生俱来的强烈的自尊心也不愿让他再低三下四、卑躬屈膝了。闻知书因为他不救潘安对他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不也是跟他一样的强烈的自尊心在做怂吗?况且闻知书本来就不爱他,又何必对他笑脸相迎呢?
想通之后,他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他这辈子只爱过闻知书一人,现在也只放下闻知书一人,不是无情,也算不上辜负。最可怜的还是他的小书啊,先是爱上潘安,然后痛苦的放弃,后来好容易爱上他,又被活生生的清除记忆,现在又爱上潘安,却被一扇铁窗隔绝,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他可怜可爱的让他心疼死的小书啊,如果有什么方法能让他的爱人不再痛苦,他愿意坠落无间地狱,受尽酷刑永不超生!
元旦那天他俩还是没有一起回去,情况跟中秋节一样,闻知书下午回来后就将自己锁在小屋里了,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他和二老只能唉声叹气,无计可施。
元旦过后下了一场大雪,白南许应酬到很晚才回来,他躺在后排幽幽的吐着满嘴的酒气,神情恍惚迷离,不知身处何处?突然司机一个紧刹车将他从半梦半醒中惊醒,他揉揉眼问道,“怎么回事?”
司机透过一直刷动着的雨刷器,梦呓般说道,“好像……有个人?”
白南许眯着眼伸头透过不断飘落着雪花的前车窗看了看,愣了一下,然后出其不意的打开车门下了车。
“小书。”他跑到跟前叫了一声,然后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羊绒大衣给他披上。
闻知书在他披上的瞬间又脱了下来,皱着眉递给他,摇摇头,“我不冷,你披吧。”
白南许抿抿嘴,没有接,只是看着他,眼神复杂。
闻知书见他不接,遂给他披上,眉头微蹙,眼神无风无雪。
两人眼神复杂、尴尬诡异的对峙了一会儿,白南许才开口,“别站在门口了,进去再说吧。”说完就要进屋。
“不用了。”身后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他回头,声源来自闻知书。
他看着白南许,目光不闪不避,“我就是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想跟你说点事。”然后又立刻补充道,“不是救潘安。”
白南许笑了,“除了潘安,你还有什么事找我?”
闻知书低头,喃喃道,“是我自己的事。”
“你自己什么事?”
闻知书正要回答,忽然刮来一阵凌冽的寒风,吹散了闻知书的满头雪花,白南许见状,遂建议道,“进屋再说吧。”
闻知书摇摇头,“有空再说吧,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说完就走了,脚步迈的又坚又稳,没有一丝犹豫。
白南许突然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掐了一下,痛的无法呼吸,他可以忽略闻知书眼下的青紫和眼球上盘虬的血丝,但却忽略不了他言行举止间对他已是“形同陌路的事实。
这不是他想要的,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他受不了,根本受不了。
他大叫着“小书,小书”,慌忙追过去,可是喝过酒的身子却软绵绵的,还没跑出几步就跌倒了,一旁的司机眼疾手快,立刻上前将他扶起。他推着司机张着嘴巴急切的说道,“追回来,将他追回来……”
司机丢下他就跑了,他自己在雪窝里慢吞吞的坐起来,也不管冷不冷,只管坐在那里痴痴的望着闻知书离去的方向。
过了好久,司机“呼哧呼哧”跑回来,看到还坐在雪地里的老板,顾不得吃惊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
“人呢?”白南许任他扶着问道。
司机摇摇头,“追到路口了,没见一个人影。”
白南许不说话了,傻傻的任司机扶着进了屋。
司机以为老板生气了,便将功补过建议道,“要不,我开车再追一圈?”
白南许立刻摇摇头,叹息道,“不用了。”
他诚心躲你,你又何必再找?
进了屋,白南许掏出手机给闻知书打电话,又想到他现在可能在路上,不一定接他电话,就想着等他到家了再打。然后就回卧室洗漱了,因为喝了不少酒,胃里难受,脚步虚浮,头脑昏沉,倒在床上就昏睡了。
第二天醒来又懊恼的不行,拿手机发短信问闻知书起床了吗?昨晚找他有什么事吗?
闻知书快到中午时才回,他说自己的记忆不太稳定,除了忘了他们之间的事,其他的事也断断续续忘了一些,跟一些朋友聊天,他们讲的事情他都不怎么记得,或者说张三李四也认得不太准,这让他们都很尴尬。更痛苦的是工作方面,之前记的好好的,没几天就忘了,有时正事记不住,乱七八糟的事却记得很清楚,见客户时,早已烂熟于心的方案到跟前又忘的一干二净,越着急越空白,越空白越着急……
好了,报应来了,不报应在他身上,就报应在他爱人身上。白南许看完短信就给闻知书去了电话,确定他在公司后立刻奔赴目的地。
一路上他忐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这个后果他不是不知道,之前查找证据时他就将闻知书清除记忆的地方和药物咨询的一清二楚。当时他希望能再次找回闻知书的记忆,可得到的答案却很绝望。
潘安带闻知书去英国做过一次激光删除记忆术,去荷兰做过一次电击删除记忆术,中间还用了回忆刺激、时间回溯、催眠封存、注射同位素等方法,真的无所不用其极。这么多方法施加在闻知书身上,时隔几年才出现副作用,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所以他没有带闻知书故地重游恢复他的记忆,他很清楚,如果闻知书只是忘记他们的回忆就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其他的还有什么指望吗?
现在好了,闻知书年纪轻轻就出现了这么多副作用,之后的岁月要怎么活?
做催眠封存的心理医生说如果闻知书只做了催眠封存的话,他有七成的把握可以帮他恢复记忆,但荷兰电击删除记忆术的专家却说恢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他们不仅删除了指定的记忆,还按潘安的要求改写了那些记忆,所以闻知书才对他“敬而远之”,在英国做激光删除记忆术的专家也如是说。
“白先生,每个手术都是有很大的风险和副作用的,应潘先生的要求,我们对闻先生的大脑进行轻微电击刺激,把潘先生指定的记忆有效破坏掉了,而且又注射了能够干扰其记忆再巩固过程的药物并成功阻断了记忆再巩固过程。除此之外,还改写了闻先生的部分记忆,这个手术我们已经做了40多次了,效果都很好,目前为止,没有失败者,也没有患者要求恢复记忆的。”
“激光删除记忆术的副作用有神经衰弱、抑郁症、脑动脉硬化等,这些副作用会使人的记忆力减退或者丧失,所以手术前每个患者都签过《手术同意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