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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第 113 章 ...

  •   白南许赶到时,闻知书正在收拾文件准备出去。
      “你去哪儿?”
      闻知书没想到白南许会来的这么快,以为他要下午才来呢。
      “肚子饿了,准备出去吃饭。”他收拾好文件,又将电脑关机,见白南许一直看着他,遂建议道,“一起去吧。”
      白南许点点头,掏出手机给助理打了电话,让他在附近预定一家餐厅。
      助理在写字楼下一家粤菜馆里预定了一个包间,两人过去时已经有服务员在门口等着了。
      到了包间,白南许提壶给闻知书倒了茶,然后在他对面坐定,见他一直低着头,神情有点拘谨,轻叹一声,打破沉默。
      “你说的情况持续多久了?”
      闻知书垂眸想了想,答道,“好像从中秋节过后就开始了,大概有四五个月了吧。”
      白南许“腾地”站起来,叫道,“你怎么现在才说?”
      闻知书的头埋的更低了,他本不是那种性子的人,又怎会轻易将自己羞于启齿的隐私说给别人,想来想去,只能说给白南许了。
      白南许看着他泫然欲泣的表情,充到头顶的血液又“刷的”下去了,他等剧烈起伏的胸脯慢慢有了节奏后才坐下来。
      “小书,你能不能不要让我这么心疼?你应该早告诉我的,难道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一个陌生人吗?”说完表情纠结的看着对面的闻知书,沉默一会儿,叹息一声,又问道,“除了你说的那些症状,还有别的症状吗?”
      闻知书擦擦脸,哽咽道,“大概就这么多了。”
      白南许悄悄松了口气,情况比他预想的稍微轻一点,不过还是很糟糕,他深吸口气说道,”吃完饭就去医院,先把全身检查一遍。”
      闻知书抬头看他,摇摇头,小心翼翼的斟酌措辞,“我想,你之前不是去过我做手术的那些地方吗?能不能带我再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恢复记忆?”
      白南许闭上眼睛,调整好情绪才回答,“小书,接下来你要完全服从我的命令,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第一时间告诉我,再敢拖这么久才说,我让你永远见不到潘安!”
      闻知书抬头惊恐的看着他,却看到红了眼眶的白南许正用一种怜爱至极、心疼至极、悔恨至极的目光看着他,他只看了一眼,就惭愧慌乱的低下了头。
      之后闻知书就乖乖听白南许的话按时去医院治疗,他不听话也不行,到点了总会有助理过来接他。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白南许亲自来的,有时忙不过来就让助理代替了。这种情况持续到了过年,大把大把的药吞进胃里,脑袋却没多少起色,该忘的还是忘,不想记的却清晰的可怕,而且胃袋也一天天装不进食物了,身体也跟着越来越消瘦。
      春节回家,白南许将闻知书的情况跟二老说了,二老听后也惊诧的不行。
      “这样下去,他会不会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闻妈妈惨白着脸问道。
      白南许无奈的摇摇头,“不确定,他做了那么多清除记忆的方法,每一个副作用都很大,而且这些方法中的任何一个,尝试的人都很少,所以可供求证的依据不多。”
      见二老不说话,他继续道,“我正在联系他之前清除记忆的那些地方,准备春节过后就带小书过去,不管怎样,我都会给他做最好的治疗,尽最大的努力。”
      之前救小书免于刑罚,他尽的不是最大的努力,而是拼了命救他出来,他绝不允许他的小书在牢里待一天,接受完全不该属于他的惩罚。而此刻,他却没有那种拼命的决绝,因为答案是那么明显。
      恢复之前的记忆几乎不可能了,他要做的是阻止他的记忆衰退混乱。就这,估计小书都要九死一生了。
      春节一过,白南许就带闻知书去了英国,闻妈妈特意去庙里烧香给他们求了两块健康平安符,亲手给他们戴在脖子里,希望两个儿子能平安康健、诸事顺遂、遇难成翔,得偿所愿。
      可是结果却事与愿违,他们春天去夏天回,闻知书瘦的没了人形,效果却不太理想。白南许心痛之余,又带他去了荷兰,他们秋天去冬天回,结果还是不如人意。
      第二年,白南许又带他去美国做了催眠治疗,稍微有点起色,能想起之前的一些事,记忆力也不再减退,但持续时间不长,很快就恢复原状。
      一无所有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之后再一无所有。
      闻知书做了几次就不做了,太痛苦了,他说有时想起了苦等潘安的那四年,痛苦的想逃,可没多久又忘记了。有时想起了白南许强迫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绝望的想死,可没多久又忘记了。有时还想起了金三角的枪林弹雨,更是吓得垂死梦中惊坐起。
      白南许看他那么痛苦,也不再勉强,只好做保守治疗,巩固记忆。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一年,闻知书的记忆基本保持现状,有时稍微忘记一点,有时又稍稍记起一点。他随身带个小本本,想起以前的人和事就记下来,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忧郁的都有。另外,他还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他已经紧张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他怕自己哪天突然失去了所有记忆,可能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那个场景真是可怕!
      所以,他每天的日记开头都是这样写的,我叫闻知书,我的爸爸叫闻寅,我的妈妈叫唐锦绣,我的哥哥叫白南许,我的爱人叫潘安,今天是20XX年XX月XX日,我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坐在书桌前写日记。
      白南许趁闻知书上班时,跑到他家里看过那本放在书桌下面第二个抽屉里的灰皮日记本。读完之后心痛的发颤,心疼的发麻,呆呆的坐在那里,半天吃吃的笑了,半天哇哇的哭了,完全一个标准的抑郁症患者。
      这两年里,闻知书有空就去看看潘安,他的状态还是那样,不好也不坏。只是听到闻知书去国外恢复记忆后发了好一通火,发完又后悔的不行,于是忙不迭的向闻知书道歉,可道着道着又开始愤怒起来。一会儿求闻知书不要离开他,一会儿让闻知书滚得远远的,一会儿让闻知书想办法救他出去,一会儿又祝闻知书和白南许幸福一生,一会儿又诅咒他俩早早超生。
      语言时而冷静无比,时而语无伦次,时而振振有词,时而不着边际。这样的潘安让闻知书又怕又痛,每次回去后都要抑郁好一阵子,白南许知道后就劝他少去见他,这样下去对治疗没有成效反而适得其反。在他看来,潘安已经疯了,就想拉一个垫背的,他又岂能允许自己疼入骨髓的小书给他垫背?
      可这些事情他却做不了主,因为他管不住闻知书的意识和双腿,他可以阻拦他们见面一时,却阻拦不了一世,无奈之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走向沉沦……
      不过好在还有一些开心的事,比如闻知书的公司业绩增增日上,客户源源不断,这大大增强了他的自信。是以伤痛之余,他把大量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白南许晚上过去看他,还能见他在电脑前发愤图强。耐着性子劝他不要那么辛苦,他却置若罔闻,只管继续做他的方案。
      白南许无奈的苦笑,受全球金融危机影响,工商企业萧条,失业率居高不下,全国每年约有100万家民营企业破产倒闭,60%的企业将在5年内破产,85%的企业将在10年内消亡,能够生存3年以上的企业只有10%。闻知书开的又是一家小小的咨询公司,竟然能坚持三年不倒,仅仅是因为幸运或者因为他长得帅?
      咨询公司本就是商业文明的乌托邦,商战世界的象牙塔,企业若是倒闭了,他们也是唇亡齿寒。正因为白南许在背后一直苦苦支撑着,闻知书的公司才得以财源滚滚。
      我可爱可怜的小书啊,虽然承受世上不公待遇的是你,可一直付出的却是我啊。
      你若是能想起点什么,但愿能记得我的好啊。
      春去秋来又一冬,闻知书的记忆还是没有大幅度的提高,但不错的是还在保持原状。白南许多次建议他搬来跟他住以方便治疗,闻知书认真思考后还是拒绝了。
      在哪不能治疗啊,为什么非要搬去你家?我现在又不依附你,自然不会任你处置。况且你能拍着胸脯说自己真的这么想的吗?
      白南许承认自己有私心,可也不算太违心。闻知书的治疗方案里有一条回忆追溯法,简单来说就是带他到熟悉的地方走动走动,看能不能勾起他的回忆,效果有没有不知道,但不做基本没有效果。白南许想了想,闻知书最熟悉的地方不还是他们的家吗?尤其是那个躺椅,还有那条小奶狗,他若是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说不定能找回点记忆呢。可当事人不同意,他总不能搞绑架那一套吧。
      还有那些多听音乐,多玩智力游戏,多吃补脑的食物,放松心态等方法,要是没有他的监督,闻知书怎么可能做到样样俱全。他现在恨不得24小时驻扎在公司里,梦想着一夜暴富然后化作盖世英雄将自己的爱人救出牢笼呢。
      白南许能说什么?唉,说多了都是泪。
      有一天晚上,闻知书过来找白南许,说是金三角这块记忆大量空白,想听他讲讲。那天本来是风和日丽、春和景明的,可闻知书双脚刚踏进院子里就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他们吃过晚饭后就去了书房,白南许从书架上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走到闻知书身边打开。
      里面是一颗银黄色的子弹,静悄悄的躺在盒底,子弹头光秃秃的,在橘黄的灯光下闪着银灰色的光泽。
      “这是射进你肩膀里的那粒子弹,在金三角出境的界河里中的。”白南许平静的解释道。
      闻知书闻言伸头看看,又伸手拿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触手仿佛还有他身体的余温,可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比这粒子弹还要冰凉。凝视了一会儿,他又将子弹放进盒子里,关上,看着白南许,目光炯炯,“开始吧。”
      之后白南许托腮认真的讲着,闻知书凝眉认真的记着,还时不时提问几句,慢慢的意识越来越混沌,眼前的笔记越来越模糊,然后缓缓的阖上了眼睑……
      白南许从他手里抽出水笔合上笔记,小心翼翼的将他抱起去了客房。之后又回到书房,将未完的笔记补充完毕,这才打着哈欠回了客房。
      他站在床边踟蹰了好久才倾身躺下,从背后环抱住闻知书,跟他挤在一个枕头上,脑袋搭在他的肩窝里,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茉莉清香,勾着嘴角沉沉睡去。
      那天晚上,闻知书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躺在渥太华的一个小院里,抱着他的小奶狗,痴痴的望着大门口,好像在等待什么?
      那天晚上,白南许也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处理完青城的事,飞往渥太华接他的小媳妇儿。他坐在座椅上,含笑着将双臂酣懒地枕在了脑后,微眯眼望向窗外。
      窗外蓝天幽幽,白云柔柔。
      他忍不住想,他的小媳妇儿在干什么呢?
      是看书?还是单腿站在木板上荡秋千?
      或者在给院子里的虞美人浇水施肥?
      还是,他正抱着小奶狗在躺椅上等他?
      真想立刻赶到他身边啊。
      他闭上眼,想象着他的小媳妇儿无辜乖巧的模样,含笑着,朝他伸出–渴望的双手。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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