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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第 10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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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期间,白南许陪着闻知书走亲访友,闻知书刻意躲着他,他心痛之余也尽量与他保持距离。因为两人去美国学习两年多,又第一次以爱人的身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亲友面前,是以他们拉着二人殷勤的问东问西。闻知书自然不知道白南许在底下的努力,还以为这里的人对同性恋很是接纳呢,这让他感到欣慰的同时又尴尬难堪悲伤的不行。
物是人非,他和白南许已经不是爱人关系了,而他和潘安的关系也不能公之于众,矛盾痛心的同时又无理取闹的把憋屈发泄到白南许身上,对他要么横眉冷对,要么不理不睬,要么颐指气使要么出言讽刺。而白南许对他的无理取闹好像很有免疫力,一直含笑着给他端茶倒水,跑腿打杂,渐渐地,他也觉得没意思了。
白南许陪闻知书走完亲戚就回青城了,回去之后就一头钻到工作里了,直到潘安的判决书下来,刑期二十年。他听到之后也没太多意外,以潘安的实际罪名来论刑的话,不是死刑就是无期。他答应闻知书洗白后就不再涉黑了,李声扬给潘安的证据又不多,他才得以判处十年。而期间潘氏企业的毒品生意却增增日上,早已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他身边也不止一个卧底,那次在生态园他设计炸死潘安和白恪,如果没有卧底给潘安报信,估计他早四分五裂了。
这是他后来查到的,知道后他将身边的心腹手下都清查一遍,撵走了一些可疑人员,再加上他不再涉黑,警方也没拿到他多少证据。而潘安不同,除了卧底提供的证据外,他潜逃之后心腹也爆了不少料,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大厦之下又岂有完卵?那段时间,潘氏企业树倒猢狲散,遇害的遇害,逃命的逃命,坐牢的坐牢,就连张波,因为身负几条命案,也被判了无期。李声扬虽然自立门户,但仍没逃脱手铐的枷锁,他虽然没向警方交出他的犯罪证据,但警方手里又岂能没有他的黑料?赶上严打时期,大家都倒霉,一场黑打下来,基本没有漏网之鱼。
就像他对闻知书说的,潘安在牢里蹲着真的比在外面安全多了,因为他的潜逃,潘氏集团一夜之间负债累累,破产清算,加上期货巨亏,资产重组贱卖以及房地产项目质量问题等等,各种令人扼腕的天灾人祸排山倒海呼啸而来,现在还余怒未消,他要是出来了,真的跟过街老鼠差不多。
可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说了算的,谁让闻知书扼住他的七寸呢?手下打来电话时他正在外面谈生意,挂断电话就跑了出去。
那天是从看守所往监狱送人的日子,闻知书因为长久见不到潘安早已被思念冲昏头脑,竟然跑到看守所去看他。正好赶到潘安被荷枪实弹的警察押着从看守所大门出来,闻知书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叫着“安,安”就朝他奔去。反应过来的警察二话不说齐刷刷地枪口对着他大声喊着不许靠近。
闻知书视若罔闻,他像一头敏捷的虎豹一样又急又狠的跳跃着往前冲,几个特警在他快到潘安跟前时拿枪挡住他,推搡着让他后退。可他丝毫没有后退的念头,抓住特警的枪就往旁边甩,急切的想要开出一条小路,潘安被特警拽着往后躲,使劲喊着别开枪。闻知书完全没了理智,哭着喊着朝他奔去,却轻而易举的被几个特警推倒,按在地上无法动弹。他的脸上沾满了泪水和泥土,双眼通红的望着潘安,扯着嗓子喊着“不要带走他,不要带走他……”
白南许赶到时,闻知书已经被关在看守所的小房间里了,罪名是袭警。他推开门看到了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小书。
闻知书看到白南许仿佛看到了救星,他“腾地”站起来,张嘴想叫他,可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想了一秒,叫道,“哥。”
白南许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裂开了,全身的血液突突的往上涌,大量急剧的血液充斥着脑内血管,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周围只剩下呼呼作响的风声了。
闻知书看着他的反应,知道刺激到他了,于是又接连呼唤了几声。
“哥,哥,哥……“
委屈中带着浓浓爱意的呼唤,像极了无数个不眠之夜里缭绕在耳边的撒娇呢喃。
白南许有些慌张,他只觉得四肢百骸里爬满了细细密密的小虫子,它们在他体内钻咬,将他咬的千疮百孔,但无边汹涌的爱意愧疚悔恨又肆无忌惮的汹涌袭来,他现在紧张到不敢动弹,脑子却抑制不住的想,是他的小书回来了吗?
闻知书又叫了几声,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泪汪汪的大眼里饱含着满满的讨好和哀求,温吞吞的声音带着哽咽的闷音,“哥,我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
白南许浑身一震,脑子里滚烫的血液“刷的”一下冰冷下来,迅速凝滞成千年寒冰,挺拔料峭的身躯定在原地,清俊光华的容颜一片惨白……
闻知书满脑子都是潘安的光头、手铐、肥大到可以装下他们俩的马甲,以及潘安眼里闪烁的泪花,里面满满都是相思、遗憾、恐惧、茫然,以及让闻知书看了泪流满面的东西。直到潘安被押着上了车,闻知书死死锁在他身上的视线没了焦点,他才觉得自己多么无能。
白南许看着脸上一片泥花的闻知书,眼睛一动不动,嘴唇抿成一条线,沉默地与他的哀求声对峙。
他心痛的无以复加,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想,如果闻知书还爱他,如果坐牢的是他,他会不会也这么低三下四的求人呢?
这个问题他在狱里时想过千万遍,闻知书爱他,爱他到能为他挡子弹,但如果他锒铛入狱,他会怎么做呢?
现在他看到了,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到底是该心痛还是该庆幸?
闻知书看白南许没反应,于是剧烈的摇晃着他的胳膊一遍遍的恳求着,“哥,哥,我求求你了,救救他,救救他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对了,你不是想要我吗?我给你,现在就给你,多少次都没问题。”说着放开白南许快速脱起衣服来。
白南许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他没想到闻知书竟会如此糟蹋自己?如果入狱的是他,闻知书是不是也会这样救自己?
可他已经没时间思考了,因为闻知书已经脱的只剩一条内裤了,当时是春天,春寒还很料峭,小房间跟外面也没什么温差,正当闻知书哆嗦着弯腰□□时,一双手按在他的手上。
闻知书抬头,看到一双泫然欲泣的俊眼。
白南许默默把他拉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裳,给他穿秋衣、套毛衣、系扣子、抻袖子、翻领子,每个动作都做得专注认真。
闻知书有点傻眼,慢慢的,理智回归大脑,羞涩也涌了上来。但他没有像以往那样低头不语,而是傻傻的看着他。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能清晰的数清他有多少根睫毛,他的睫毛不是特别长,也不是特别浓,但很黑,很卷翘,不知道的还以为涂了睫毛膏,用了睫毛夹呢。但细细看来,又不是特别卷翘,只是睫毛尾微微上扬,形成一个弯弯的弧度。随着给他穿衣的动作轻轻的眨一下,筛碎了眼里的柔光,沾染了点点水渍,加上那隐忍的动容,扬起了无限风光,干净利落的不沾一丝纤尘。
之前的白南许是什么样子,闻知书完全没有印象了,可回来后见到的白南许却是一副压抑深沉愧疚悔恨的模样,尤其是目光一直粘着他,粘着粘着就流泪这点,让他压力很大。他一度想要逃离。
从过年洗澡那天,他就刻意的与他拉开距离,而通透敏感的白南许也不再刻意靠近他,除了几个习惯性的动作,其他时间能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
他初五就回青城了,闻知书被爸妈留在县城,之后两人就没联系过,闻知书想跟他联系询问潘安的事也被白南许冷漠的态度骇得压了下去。
潘安的判决书下来后白南许跟他说了,他在家里流尽了束手无策的眼泪,求救白南许,他也表示爱莫能助。今天是潘安从看守所往监狱转移的日子,他再也坐不住了,天还未亮就开着白南许留在家里的车来到青城。他在看守所大门口等了好久才等到监狱派来看守所的车,他的心都提起来了,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等到特警压着一群犯人从里面出来。虽然犯人们都穿着清一色的橘黄色马甲,但他还是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爱人,然后就发生了之后的事情……
白南许给闻知书穿好衣服,又忍不住拿额头蹭蹭他,很轻很腻的动作,惊得闻知书一个激灵。白南许无视他的惊讶,眯着眼睛,嘴角弯起,融融笑意一丝不落的洒在闻知书脸上,晕染了初春融融的煦阳。干净、俊朗、宠溺、温柔、安宁、恬静,不带一丝矫揉造作,舒服的能把人融化了。
他将闻知书的刘海拢到一边,又用袖子给他擦干脸上戛然而止的泪花和唇角干枯的血渍,轻柔的说,“别感冒了,我们回家吧。”说着牵着闻知书的手走了。
闻知书从回来后一直待在县城,在青城也没个落脚的地儿,白南许虽然知道他不情愿,但还是把他领回了自己住的地方,也就是他们之前的家。
他把整个院里都装修成拍卖之前的样子,本以为闻知书回来后能触景生情勾起回忆很快适应下来,哪里会想到他失去记忆看什么都是陌生的足迹。
“你是在这住几天还是现在就回县城?”到家后白南许问道。
闻知书盯着院子里的躺椅,垂眸说道,“先住下吧”,然后继续盯着那个躺椅。
“这是以前咱们居住的地方,我入狱后资产全部没收,房子也被银行拍卖了,我出来后又买回来了,想着等你回来呢,这里的装修都跟以前一模一样,你看看,有没有想起点什么?”
闻知书看看他,又看看小院子,沉思一会儿摇摇头,“基本没印象了。”然后指着躺椅说,“就是这个东西挺眼熟的。”
“这个躺椅你以前经常躺,只要外面没刮大风,阳光还算浓密,你就抱着小奶狗躺在这里晒太阳,大部分时候你们晒着晒着就睡着了,我再把你们抱进屋。”
听白南许叙述,闻知书脑补了那个画面,确实很美好,也很符合自己一贯懒洋洋的性格,不过他还是没有印象,漫不经心回头一看,白南许正目光如电的看着自己。
那种想要逃离的感觉又来了,他抬腿就往外走,但想起欲有求于他,又毫不犹豫的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