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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冲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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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花水巷以后,我和矢仓又重新回到了青州城的街区。这里处于州城商业区的中心位置。各色商铺整齐林立,清一色的灰瓦。小贩则是依着规矩整齐地在道路两边摆摊。比城头要热闹一点,行人也更多一点。
矢仓跟着我在市集间挑选小玉开出的购物清单。那单子上写的都是些假名,有些生僻的词汇要问了矢仓才清楚是什么东西。我们几乎转遍了整条街才买完全部的零散家用。因为是好几个月要用的东西累到一起买,所以我那只装甜瓜的筐又重新被填满了。
「沉不沉?我来背吧。」
「没关系哟。」我稳稳地将箩筐背在背上,朝矢仓一笑。「就当是锻炼身体啦。」
日常的慢跑和有氧运动,还有和雨由利的剑术、忍术的训练。我的体力真的增加了不少,这一筐东西背在背上并没有感到有多吃力。
不知不觉中,我们就把要买的东西买好了。日头正烈,转的时间长了也多少有些疲累,碰巧街边有个卖荔枝膏水的小铺,我和矢仓便进去小坐一会儿。
「真是不可思议,我自离开雾隐以后就只能吃些山上东西。潜到州城里的这些日子更是有上顿没下顿。碰到了你以后居然就下得起馆子了。」矢仓一汤匙接着一汤匙地往嘴里送。
说是下馆子,但这卖荔枝膏水的铺子也不过就是个农家小院,前堂是给客人吃饭的,后堂则是店家吃饭和睡觉的地方。
「别说你了。就连我也是每天都在吃萝卜啊。」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五万筹码换成的银钞可是足足有五千多钱。枸橘家也算是雾隐的大家族,但矢仓说他自出生以来除了在岁末能拿到压岁钱,也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钱。
揣在怀里的荷包热腾腾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人顺了去。
「今晚你和我回旅馆住吧,多住几天。久违地有客人来,小玉应该很开心。」
矢仓有些迟疑,「这样不太好吧……」
「矢仓,你听好。」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好好休息一下。矢仓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却一个人在外逃了那么久。回想起我被小玉和老板娘收留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现在既然手里有的是钱,就不能再放任他下去了。
「虽然我会些忍术,但要说自保,也不是有十足的信心。」我小心地打开了荷包拿出几张银钞,也未清点就直接塞在了矢仓的手上。「既然你出生在忍者世家,那肯定是有些本事的。我请求你保护我。这是正当的雇佣契约的关系,你愿意接受我的请求吗。」
虽然并不想用这样的条件去支使矢仓做事。但这样的方式应该更容易让他接受吧。
矢仓仍旧有些犹豫,嘟嘟囔囔地说些什么「明明是我请求你带我去找林檎雨由利。」之类的话。不过在我把绿豆糕拿起来在他面前比划上三圈之后,他还是泄了气。
「好吧……我答应你。」矢仓并未接下银钞,而是夺下我手中的绿豆糕吃了起来。
「住旅馆还是需要付钱的,敢住霸王店的话信不信老板娘把你家祖宗三辈儿全都骂了个遍。」
「你啊……要是再敢用那种方式赚钱,我可不管了哦。」矢仓叹气。
推来推去,最终还是让他把钱给收下了。
我们从铺子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稍稍地落下了枝头。看天色一半多都要过完了,我才发现了要紧的问题。
水之国没有时计。人们对时间的判断全靠太阳的方向。尽管早上出发的时间不算晚,但村里人赶集都要趁早,许多人都是逛完便回去。而现在过完了四月,天虽然还是亮着的,但时间肯定不早了。
「怎么了?」矢仓见我一动不动,便问我。
然而此刻,我那空洞的脑袋里浮现出的只有早晨小玉和我的几句对话。
(「那回来的时间也要赶早吗?」)
(「春季的作物收成了些后大家会变得宽裕一点,大都愿意坐车回来。一车拉不完。不过要是第二趟也没赶上,就只能走着回来了。」)
(「这样啊……」)
(「可别玩的太过把时间忘了。」)
(「不会啦。」)
「你没事儿吧?」矢仓见我不回话,便用手在我的眼前来会笔划。
「我把时间忘了。」
「啊?」
明明是答应了小玉不会玩的太过把时间忘记的,结果还是因为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给耽搁了。
单纯地没赶上车还好说,但要是害小玉担心的话,我会非常过意不去。
「矢仓,你跑的快吗?」
「还好。」
「那我们走着回去行吗?」
「我是没什么问题。你……」
「我们买了小玉说的苹果糖就出发吧。」
我们找到了小玉说的那位卖很好吃的苹果糖的大爷,买了苹果糖和其他的一些零嘴,把用油纸包的吃食小心仔细地放好,便拉着矢仓来到了城头。
那里果然不见牛车,也没有熟识的村人。无可奈何下,我和矢仓只好走着回去。
可是才出了城门走了一段距离。见四下没人之后,矢仓就串上了树。
他这是要做什么?
「愣着做什么?快上来呀。」
「我们不是要走回去吗?」
「是走回去呀。」
我用手指了指树,有点愣神。「走回去?」
「比起走官道,这样更快吧。」
在雨由利的指导下正式修行了几天以后。我可以做到踩水和爬树,以及一些初级忍术了。
但我会的爬树只是单纯地「直立行走到树干」,并不包含在树上跳来跳去啊。
我照着矢仓的样子爬上树,他拉了我一把站到树干上。听过他简单的讲解后,我决定照他说的试试。
矢仓示范了一下给我,我跟在他的后面跳了几次,感觉不是很难,但十几分钟过去后我发现这是一项对体力和查克拉的控制要求很高的技术。
如果只是单纯的凭借意志操控查克拉的话,对我来说倒不难。但事实上,我的耐久力确实不怎么样。矢仓尽管瘦削,但我的体力甚至还不及他。
我想要跟上他的步伐,但即使勉强自己也依然达不到他的速度。
于是脚下一滑。
「!」
朝下方跌下去。并没有预料当中的撞击和疼痛,我被掉回头来的矢仓稳稳地抱在怀里落在地面上。
「你反应好快啊。」
「毕竟是拿了钱的雇佣关系啊,让雇主受伤是我的失格了。」
我现在终于发觉了。半推半就塞给了矢仓的那些银钞真是没白花。
矢仓把我放在地上就蹲下身去。
「过来。」
「这是要干嘛。」
「背你啊。」
「我可以自己走的。这也是修行的一环。」
「要是你把脚扭伤了我会觉得过意不去,修行说是修行,但也要一步步来的。」
明明建立在金钱上的雇佣关系是我先提起的,却被他反将一军。于是我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一言不发地趴到了他的背上,然后看到了他的脸有些发红。
「你……该不成,是第一次背女孩子吧?」
「不行吗!!」
那之后,真人力牌矢仓车比起之前他在前面跳来跳去,我在后面拼命追赶的速度要快的多。
真不愧是忍者世家的孩子。这钱不是没白花,是超值了。
太阳被树梢所掩盖,偏离了官道以后,入眼的东西就只有树木。时间久了,人的感官就对时间和方向变得迟钝,矢仓背着我穿梭在树木中间,时不时也要停下来确认行进方向。
天空就要彻底地阴暗下来。
可能的话,我想尽量在天黑之前回去。但汤水乡到州城的距离确实是有点远了。
突然,矢仓停了下来。接着,无声无息地跳下树躲藏了起来。
「到了吗?」我一直趴在他的背上,周围都是同样的景色,看久了就觉得迷迷糊糊的,几乎快要睡着。
「嘘。」矢仓轻轻地放下我,然后打了个手势。「那边有人。」
我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这个时间还在偏离了官道的荒山野岭间瞎晃悠的可不会是什么好人。若不是山贼,就是执行任务的忍者了。
我在灌木丛中藏好以后,小心地将头朝矢仓示意的方向探出去。
天色有点暗,看得不是十分清晰。只见三个人影从吊桥的一边一点一点地向这边靠近,速度不是很快。
可我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提到了喉咙。我从那三人之中看到了一抹红色。
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我拼命地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放下背上的筐,想要借着一点余晖看得更清晰一些。随着三人向这边缓慢的移动,我终于看清了他们的面貌。
两个带着面具的怪人一前一后。被他们用绳索捕缚的那一抹红色赫然是雨由利。
看清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涌。
「你冷静一点。」
矢仓也看到了,他企图抓住我,然而我打开了他的手,就势准备冲过去。
我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冷静下来。
雨由利被抓住了,我必须要救她。三代目还活着,我需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而且她是我的老师,是教会了我忍术的人。我不能对自己的老师见死不救。
然而我的后腰被一股力量猛地拽住,失去平衡翻倒在地上。矢仓将我死死地摁住,并捂上了我的嘴。他的力道非常大,我的四肢根本动弹不得。
(放开我……!!)我企图挣扎,但发出的只有不成调的声音。
「你冷静一点。那两个人的当中之一是长刀·缝针的使用者。忍刀七人众之一,凭我们两个根本打不过他们。」
矢仓的话并没有传达到我的耳底。血液上涌的大脑让我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话。
我只是觉得,我不能看着雨由利被缚到刑场上去让人杀死。
她的死至少不应该是以这样的方式。
我咬了矢仓一口,然后趁他吃痛将我松开时,飞快地拿出苦无冲了出去。
雨由利那么厉害,只要我制造机会就一定能让她逃脱。
冲出去的瞬间,我们的眼神重叠了。雨由利的眼中充满了无以名状的惊恐。
然而我的大脑变得无法思考。肾上腺加速分泌,我径直地向他们冲过去。如果能够利用一瞬间受到攻击的空挡错步冲到他们的背后,就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解开雨由利的束缚。
「什么人!别动!你是她的同党吗!」
我偏头闪过向我掷过来的手里剑,不理会向我叫嚷的那人,继续沿着吊桥向前冲去。
就快要到了。
马上就可以靠近他们了。
只要抓住这一次机会就可以……!!!
然而。
「我可不晓得有这样的杂碎。只不过就是个饿扁了肚子来打劫的小鬼。」
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我马上要接近他们的那一刻,雨由利一脚将我踢飞了出去。那力道十分凶狠,我痛得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手中苦无掉下了山崖。在落到吊桥对岸的一刹那,我看到带着面具的怪人朝我刺出的刀落了个空。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把她给赶走。」雨由利高昂的声音在山谷中响起。
可是,那两个带着面具的怪人却不为所动。先前刺空了的男人向同伴低声吩咐了两句以后,便向我走来。他手上拿着的那柄刀刃形状非常奇怪,像钢针一样,而他身上肃杀的气息更是让我连从地上爬起来都办不到。
我不顾就要朝我落下的刀刃,挣扎着把头昂起来,对着雨由利的方向用口型说:
(「三代目还活着。」)
短短一刹那,她的表情变得十分柔和。
然后,
她动了起来。
只是一眨眼,她便挣开绳索夺下了留下看守她的那名面具怪人手中的苦无。
然而,
「区区的乡下贱民而已。忍者的大义容不得被侮辱。」
雨由里将苦无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这个国家没有不会散的雾。」
站在我身前的面具怪人将手中的刀举起来对准雨由里,可雨由利的动作比他更快。
那一刻,我和雨由利的眼神重合了。我看到她在用口型和我说(「谢谢」)。
我试图将手伸出去,想要抓住她,却抓了个空。
不要啊……!!!
雨由利手中握着的苦无悄然无息地割断了她的大动脉。血从伤口处喷出来,足有九尺多高,像一朵怒放的石蒜。
我的身体中流动的血液仿佛被冻结了,只有从天空中溅洒到我脸上的血才是滚烫着的。
雨由利的身体摇晃了两下,然后从想要抓住她的那名忍者的指缝间向吊桥下方坠了下去,短短的瞬间,我的耳边就响起了重物落在水里的声音。
虫鸣也好,风声也好,在这一瞬间都被停止了。
(「老师喜欢吃苹果糖吗?」)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因为老师的名字里有『林檎』呀。小玉说镇上小贩卖的苹果糖可好吃了。」)
(「是吗,那我就期待一下。」)
(「嗯。要等我回来哟。」)
风儿依旧在吹,虫鸣也重新响起。可是我的耳边有一个人在轻轻告诉我,不会有人等我回来了。
正当我恍惚着的时候。
「请放过她吧。」
是小玉的声音。
为什么小玉会出现在这里。
意识越来越暗,我努力地想要将沉重的眼皮睁开,看到的是小玉向两个面具怪人跪下来祈求的模样。
「她是我妹妹。因为没赶上车回来就迷失在山林里,以为是遭了山贼才对二位做出了失礼的举动。她年纪小又还不懂事,请二位贵人放过她吧。」小玉将头深深地低下去。
那两个面具怪人低声交谈了一下,并不对小玉的话多加理会。转眼间,就从吊桥上消失了。
小玉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我的意识变得无比昏暗。
在知觉彻底消失之前,我感受到唯有小玉怀中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