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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

  •   人道悲欢几许离合几度,醒觉人间一场梦。

      上完早朝,润玉辗转地枯坐了一上午,竟是全然失了处理事务的心思。

      唤了宫人端了些酒,小酌了几口。他不善酒力,更是很少饮酒。今日一饮,只觉得这天界膳房的酒,委实铿锵辛辣,便罢饮了。就这么扶额望着窗边枝头星星点点的粉樱,翻看起邝露曾在人间淘的话本来。

      纵是这话本,也是在锦觅昏迷之时,邝露事无巨细地找来,掌灯之时,念给锦觅听的。

      想到这里,润玉的手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心头一恸,覆手便扣上了画本。

      “陛下,不如品品这酒吧,这是璇玑宫宫人们酿的酒,想来陛下能够喝得惯。”清脆的声音响起,便看见名唤纱兰的宫娥托了一件青瓷酒壶,半跪着行礼。

      先前太巳怒不可遏地向润玉讨邝露,却被润玉一行言语搪塞了过去。只道允她回太巳府修养,等到身体恢复再从长计议。

      润玉素来谨慎,这次并未应允太巳。一来是有失天家颜面,二来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刻,免得让太巳这仓皇举动落了朝堂百官的口舌。

      只是这一来二去,身边便无个贴心的宫人当职,润玉看这小丫头平日机敏灵动,便让她暂且替了邝露的职。只是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子,只得处理些琐碎杂物,还当不得什么重要的行当。

      对于太巳一脉早在他曾是夜神之时便为他谋划的恩情,润玉到底还是记挂着的。

      如今知晓了自己阴差阳错地重罚了邝露,更是怅然若失。

      苦算到这个被自己折腾得奄奄一息的姑娘,从来都日日记挂着自己的。甚至是牺牲了命途来救治自己。每日面对不苟言笑,阴晴不定的自己,更是负重而行。

      润玉只觉得这胸口被狠狠地利刃剜了一刀,撕扯般地疼痛。

      到底是他错了。只可惜,这赌了邝露身家性命的弥天大错,更是无可弥补。

      他查阅了众多仙家典籍,纵使要岐黄仙倌们夙兴夜寐地想,也是找不到一解元丹所致情毒的方法,一无所获。

      只得断情绝爱。

      只是她这身子,已经成了这样,便是连陨丹也不可服……

      除非,摘了那扰人情丝的一魄。只是摘了一魄,人也会变得有些痴傻,修为而后更是不得精尽。

      除非摘魄之人,修习了鬼族的分魂之术……

      鬼族……

      分魂之术……

      怨气森森,自称是邝露所爱的霍心。

      润玉长吁了一口气,一切仿若都明晰了,一切又好似混沌着,似那湮没在静谧夜色中的浮云,缱绻氤氲间,窥不得皎白月光。

      “放这吧。”

      给自己甄了一杯酒,酒液滑过喉咙,是绵软甘甜的口感。悠细绵长的酒香徘徊在口中,还氤氲着浅淡的樱花香气。

      意外地很好喝。

      润玉方才想称赞一句,抬头却发觉这空荡荡的宫殿中,哪里有她的身影。许是方才下意识地摆手,那姑娘眼尖,是识趣地退下了。

      日头渐渐温暖了起来,润玉从老君那里讨了些滋养的的丹药,牵了魇兽,便出了璇玑宫。

      再三踟躇,仍是来到了太巳府。

      明明是白日,太巳府却朱门禁闭。润玉敲了门,便见太巳打开门,迎了过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还未等润玉开口,太巳却率先开了口。先于帝王之前开口,是人臣之禁忌。太巳却全然不顾,面露微笑地说道:

      “陛下可是来探望小女的?”

      润玉望着太巳,只想到是讨不到什么好彩头,却还是缓慢地开了口:

      “正是,先前是本座罚得太重了。有些担心她,索性便来了。”

      “陛下还是请回吧,小女病重,不方便见客。”太巳说着,将要俯首作揖,是要恭送起润玉来了。

      润玉心头一恸,自知吃了闭门羹,却还是不甘心。

      "只是这些补品,真人还是收下吧。"润玉说着,眸中飘过一抹暗色。随即一双清冷的眸子直视着太巳,柔声说着。

      双手将装丹药的盒子提在了身前,立在了太巳面前。

      见太巳叹了口气接了药盒,润玉便应了太巳的话,将于这太巳府离开。

      “那么,润玉,告辞了。”嗫喏辗转,便只得吐出一句。

      言语温吞,恍若少年时常用的语气。

      转身前,润玉甩了甩袖子,不经意间,便给魇兽使了个眼色。

      只见那只灵活的畜生,一点头“吱吱”地叫了两声,从那开合的朱门中钻进了太巳府,在府中侍从的惊呼声中,撒欢般地向宅邸身处跑去。

      邝露此时,着了一身薄粉色的襦裙,身上披了软绵的长衫,跪坐在了门前的低矮茶桌前,与霍心一同喝着一盅热乎乎的奶茶。

      “我的手艺,可还行。”霍心说着。

      他本是纤瘦的少年模样,只是身上总带着些成熟的气质。因是身材修长,和邝露相教,倒也没有过于违和。

      “如旧。”邝露浅笑了一下,将身子倚在移门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显出许惬意的神色。

      “后天便是爹爹的寿辰了。寿辰之后,你便将我这一魄,拿走吧。”邝露说着,神色如旧。

      “你想通了?”霍心眸子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很快就熄灭了。

      “嗯。我便是于此痛极,也是寸寸郁积情丝。”

      邝露似是露出慵懒极了的神色,不经意地说着,说说停停。

      “于我,于旁人,全然无用。只是霍心,你又……”

      “何必执着?”

      她的声音轻轻浅浅,一字一句,却若黄豆击锣,到底还是能翻弄出些声响出来的。

      “露露,你该懂得。”霍心说着,一双黑眸扫视着邝露,波涛汹涌。

      “便是我无情,你也乐得?”邝露问这,声音顿时有些颤抖。

      “乐得。”

      “傻子……”

      邝露说着,几乎停滞的心脏,惶然一恸。

      有丝缕疼痛自胸口传来,隐隐作痛。

      抚着胸口,闭眼歇息了许久才听见“咣当”一声木料撞击的声音,便觉得一个温热的物体将要扑到自己的怀里。

      邝露睁了眼,便看到许久未见的魇兽磨蹭了自己的脑袋,跳进了自己的怀里。慌乱间,只好让它扑了满怀,将那一颗漂亮的兽首擎在了胸口。

      “魇兽,你怎么来了。”邝露说着,便又兴致勃勃地拨动起这可爱小家伙的毛发来。

      “吱~”我想你了。

      “想我了怎么才来看我啊。”邝露笑了,又揉了揉它的大脑袋。

      谁知这魇兽身子还未在邝露怀里捂热乎,便被霍心的一双手拽离了邝露的怀里。

      "小家伙,别打扰露露休息。"霍心说着,狠狠地拍了一下小东西的头,将它吓得跑得远远的。

      霍心得意地炸了眨眼睛,这才靠近了邝露,捉了邝露的手臂,将她往室内拉去。

      "露露,你该睡午觉了,赶快去休息。"

      将她拽到软塌前,顺势这么一推,让邝露大半身子都倒在了软塌上。

      "休息吧。"霍心的广袖在邝露眼前晃了一下,眼前仿佛有白茫茫的颜色飘过,邝露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混沌了。一切有形的东西全然都化作了无形,额头一暖,便昏昏睡去了。

      霍心将她的双脚摆在了床榻上,又仔细地为邝露掖了被子。嘴角浮现出一丝诡谲的笑意,似是挑衅地看着魇兽。

      “润玉,露露已经全然对你失望。你又拿什么,和我斗。”

      魇兽咕噜噜地低吼了几声,一双灰蓝的眸子眨动着,看那黑色的雪花盘旋着。风吹过,全部落在了邝露的额头上。

      融化后,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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