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嗯儿》鱼与月

4、第 4 章

　　“好的。”夏榕榕平静地回答。
　　分手那天太晦气糟了雷劈，不想却成了当地的奇闻，还有外省的媒体亲自上医院采访了夏榕榕本人，她甚至还因为这件事上了热搜，“女子雨夜遭雷劈，意外生还，安然无恙”，网友亲切地称她“雷神”，也算一不小心火了一把。医院谨慎而坚决地建议夏榕榕留院观察一周，确认她无明显外伤及内伤后才让她办的出院手续，但不排除刚才那个医生所说的其他后遗症。会有什么后遗症，夏榕榕想，我心里苦，但我身体好着呢！夏榕榕整理了下自己睡的床铺，把被子叠成了整齐的豆腐块，并没有回头。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夏榕榕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像是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在住院期间总听护士小妹妹们在讨论的医院红人，愣了愣，“呀，都没跟你们道谢呢......谢谢医生。”
　　“回家好好休息！”后凡估摸着夏榕榕并没有认出自己，无邪一笑，转身离开了。
　　在后凡走出病房的间隙，夏榕榕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
　　“榕榕，我让奇奇来接你吧。”小姨夏娣在电话里关切地说。
　　“小姨，我好着呢，还是能扛起两百斤的粽子。”说着夏榕榕拎起了行李包，“我坐公交车来店里好了。”
　　“你这孩子，是不是行李都收拾好了？”小姨果然还是十分了解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的，“我说你这孩子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你弟已经出发了。”
　　“好，那我等着。”夏榕榕心头一暖，“下次不用了，已经让你们操很多心了。”
　　“哪还有下次。”小姨没好气地说，“一次就把小姨吓够呛。”
　　“我开玩笑呢，小姨最好了。”
　　家里并不知道她和宋宸分手的事情，小姨在医院照顾她的那几天，夏榕榕尽力装出一副乐观开朗的样子，不让自己露出丝毫破绽。在家人和朋友的眼里，她和宋宸就是夫妻，只是还没领证举办婚礼而已。现在分了手就像是离了婚般，不说小姨有多忧虑了，奇奇肯定跟宋宸没完。得知自己被雷劈了赶到医院时，小姨的双腿都在发抖，她更要表现得轻松自然，一切正常。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怅惘的虚空无助感总会莫名地涌上心头，她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和情绪，却还是打湿了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枕头，那种温热的持续不断的眼泪一旦开了匣门，便难以断流，即使在梦中，依旧觉得呼吸不上来。
　　到医院底楼要穿过医院的ICU，夏榕榕看见ICU病房外聚集着陌生的泪流满面的陌生人，也许他们的亲人此时正命悬一线，ICU也许是世界上最冷酷的地方，它见证了各种重大的疾病，永久的告别，这里是负面情绪的聚集地，让人生的苍白无力，软弱无能暴露无遗。
　　至少，我还活着，而且四肢健全，活着总会发生点好事。
　　夏榕榕做了个深呼吸，安慰自己。
　　她快速地穿过ICU，往住院部一楼的大厅向东，拐穿过蜿蜒的回廊，眼前出现了一个优美别致的小公园，旺盛的植物生机勃勃，满眼都是深浅不一的绿色，知了在枝繁叶茂的榕树上激烈地鸣蝉，看得出，这里已有些年代了。走进公园，并没有南方夏天灼人的躁热，阵阵惬意的凉风拂过夏榕榕的脸庞，倒是有几分舒畅。外面的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夏榕榕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从现在起，告别过去，一切都已经重新开始了。
　　“我会加油的！”见四下无人，夏榕榕站在公园的中央朝着天空大喊了一声。转过身却看见那棵最大的榕树下的黑色铁椅上，端坐着一位正在看书的老太太，她的头发花白，却被梳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乱发，富有光泽的银丝一丝不苟地延伸到在后脑勺靠右耳的地方，挽成一个小小的发髻，大而深邃的眼睛被岁月亲吻过，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眼纹，竟很有韵味，她的鼻子尖尖挺挺，顺着十分明显的人中而下，豆沙色的紧闭着的嘴唇薄薄的。尽管穿着医院有些陈旧的蓝白色条纹病服，也难掩浑身散发出的端庄之气，这是夏榕榕见过的最有气质的老太太，这样的老太太在年轻时想必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见夏榕榕尴尬地看了一眼自己，老人家朝她轻轻点头，微笑示意，榕榕也礼貌地回了一个笑容。她在离老太太不远的地方也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这些供人休憩的椅子都是朝向那条满是鹅卵石的小溪的，小溪顺着满是爬山虎的石壁而下，涓涓流淌，夏榕榕望着在阳光下闪着光斑泛着迷离的溪水，鸟叫蝉鸣溪水淌，真是如画一般，八年了，她似乎一直在宋宸和早餐店之间来来回回，忽略了身边那些稍稍停留就会发现的小美好。
　　“你看得见我？”转过身，是刚才气质卓越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