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嗯儿》鱼与月

3、第 3 章

　　“两周后到医院里来复查，不排除有其他后遗症的可能。”后凡走进病房的时候，夏榕榕正利索地收拾行李。她那张平凡无奇的圆圆脸其实并没有多少辨识度。
　　“是不是我不到医院堵你，你就不会接受我这顿饭。”对坐的袁相宜带着几分温婉，牛奶般的白而细腻的肌肤在餐桌侧方的挂灯的打光下透着好看的光泽，像细腻的羊脂，晶莹透泽。
　　“应该的。”后凡灿烂一笑，“而且我是医生。”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顿饭，我肯定要请。”
　　“真有这样一句话吗？”后凡浓眉微挑，深邃的大眼带着看一眼全身便酥起来笑意望着袁相宜，“你的中文老师已经哭晕在厕所了。”
　　袁相宜看着对坐的男人，后凡属于那种十分治愈系的帅气，就好像在阳光明媚的秋天早晨，慵懒地赖完床，打开窗户的感觉，在云端之上第一次遇见他时，便是这种温暖的怦然心动。
　　“紧急播报！紧急播报！机舱内有位乘客身体不适，请在座是医生或者护士的乘客速联系空乘人员，谢谢您的帮助！Attention......”万米高空，由美国飞往南厢飞机上响起了紧急求助的声音。
　　飞机还在太平洋上空飞行，半途中，袁相宜浑身抽搐，不明缘由地被一股窒息感压迫心脏，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抑制了自己的呼吸。
　　“你不要担心，我是医生，请放松，做深呼吸好吗，吸气——呼气——。”
　　呼吸困难，四肢僵直的袁相宜在微微睁开眼睛之际看到了那张传说中古希腊少年般的脸庞，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闪闪发光的人，他温柔的眼睛里像是有发光体，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就那么不经意的就撩拨起袁相宜二十年来不曾鸣响的心弦，她的呼吸仿佛就是在那一瞬间顺畅了，心率却依旧很高，机舱外蓝天白云，机舱内没有风，风却在她耳边轻轻告诉她：“他来了。”
　　“你混蛋！”恍惚间，隔壁桌的争吵让袁相宜的思绪从云端之上回到了餐厅。
　　“为什么？”女人死死地拉着男人的手，“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榕榕，你别这样，太难看了，”男人似乎有些尴尬，“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女人颤抖着在抽泣。
　　“你说话太难听了......”
　　“是谁当初说就喜欢我的天真率直，大学毕业的时候你怎么没嫌我说话难听？读研攻博的时候你怎么没嫌我说话难听？”
　　“体面一点好吗？夏榕榕。”
　　“我不要体面，我要你！是你信誓旦旦地走进我的生活里，告诉我要给我幸福，这就是你要给我的幸福吗？”
　　后凡抬眼望了一眼邻桌泪流满面脸袋圆圆的女孩，暗想，傻女人，当一个男人真心想和你分手的时候，分手理由可以是任何一个理由。
　　“我是以为你和我一样是华侨，”袁相宜笑着的时候露出两颗极为可爱的小虎牙，尖尖的，不大不小，对称地分布在上牙的左右两侧，“你的英文很地道。”
　　“这得感谢我们的高中的英文老师，我到现在印象都很深刻，长得特别甜美的一女老师，男生嘛，很多都不喜欢要背背默默的英语，但班上男生就是特愿意学她教的英文，她让英文变得很有趣，也总有办法让我们对学习的内容印象深刻，我的英语成绩，包括口语，也是从那时候突飞猛进的。”
　　“好老师遇见了就会记得一辈子，”袁相宜说话之间长而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很是动情，“我小时候也遇见过一个特别好的老师，那时候我们家刚移民到美国，我的口语真是糟糕，没办法交流，也没有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玩，我们的班主任叫Kate，眼睛特别特别大，蓝色的，就是一个洋娃娃的样子，她一直很关注我，也经常鼓励我开口交流，让我慢慢自信起来，甚至到后来，我参加了学校的辩论社，又在大型的演讲赛里面对两千多个人，用英语进行演讲。长大了，很多时候都会记起她，可我们一家都搬到了南方，我也没回到小时候生长的地方，去看看她。”
　　“看来，好老师的影响是不分国界的。”后凡看着眼前这个带着笑意眼里泛着漂亮的泪光的女孩，“虽然没有去看老师，但心里一直都记得她，甚至会记得一辈子，这种感觉，我也有。”
　　“这是不是也叫做缘分呢？”袁相宜俏皮地朝后凡眨了眨右眼，面对后凡，即使毫无准备和预谋，自己就是有说不完的话，都想告诉他， “正式自我介绍下，我叫袁相宜，20岁，狮子座，没有男朋友。”
　　“小妹妹，多吃点，还要长身体。”袁相宜笑起来的样子像小松鼠又像小猫咪，就是一个刚刚长大的少女。
　　“也就比你小七岁嘛。”袁相宜朝后凡比了个心，“对小哥哥百度了一下。”
　　在袁相宜明媚的笑意间，后桌的圆脸女孩子突然旁若无人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给你。”夏榕榕看见了一张带着香气的可爱纸巾。
　　她抬头看了一眼递纸巾给她的袁相宜，那是一张没有化妆的脸孔，或许都不曾流过绝望的泪水，那种可以掐出水来少女感看一眼就知道自己买不起的衣服，玲珑有致管理得当的身材，还有此时此刻她表现出来的善意与体贴，这样的女孩，这样的存在让夏榕榕觉得自己更加糟糕，更加不堪，更加绝望。
　　夏榕榕无力地接过纸巾，轻声道了声谢谢，拿起座位上的包，转身离开了。
　　是的，那女孩告诉夏榕榕，自己不再年轻，不再对世界充满了善意，自己的未来不再是充满了无限可能，自己就是个被世界遗弃的可悲可笑可怜的弃妇。
　　后凡想起夏榕榕之前的种种，竟觉得有些好笑。
　　“这衰婶，真是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