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嗯儿》鱼与月

2、第 2 章

　　“为什么？”夏榕榕哽咽着死死拽住了宋宸的手，就像抓住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她一事无成的生活里，宋宸就是她最大的成就，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榕榕，你别这样，太难看了，”宋宸尴尬地望了一眼四周，有人已经朝这对争执的男女看过来了，他装作不经意却有力地脱开夏榕榕的手，“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夏榕榕委屈极了，面对着这个自己全心全意付出所有的男人，她不愿意相信他专程约她到向往已久的空中餐厅，不是为了求婚，而是为了分手。
　　“你说话太难听了......”宋宸看着今天刻意打扮过却难掩粗糙的夏榕榕没有把话说完。
　　“是谁当初说就喜欢我的天真率直，大学毕业的时候你怎么没嫌我说话难听？读研攻博的时候你怎么没嫌我说话难听？”
　　“体面一点好吗？夏榕榕。”
　　“我不要体面，我要你！是你信誓旦旦地走进我的生活里，告诉我要给我幸福，这就是你要给我的幸福吗？”要怎样形容夏榕榕此刻的心情？心伤？心痛？心凉？心乱？她忽然觉得，自己竟有点可笑，原来自己在一分钟前还以为深深爱着自己的男人早已经预谋了分手，原来在自己看来那么重要的爱情，也是虚无缥缈的，在面临分手的时候，可以是被这样一个敷衍的理由搪塞的。
　　“我会补偿你的。”见夏榕榕泣不成声，见周边餐桌的顾客都已经有意无意地投来关注的目光，宋宸说道。
　　“怎么补偿？”夏榕榕听着这个自己供了三年硕士，两年博士，一年实习期的男人，他曾是她对未来的希望，是她觉得有时显得冰凉与凉薄的人间不值得的时候照亮她的温暖的光，让她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不会像一个飘着的浮萍般没有归宿感的安定的存在，他曾经是她生活里的骄傲和慰藉，每当想起自己拥有这样一个优秀的他时，嘴角总是泛起不经意的笑，即使在旁人看来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幸福，自己却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她也是那么地愿意去相信以及说服自己，他爱她，他会给她幸福，他值得。
　　“转正以后会有一笔可观的年终奖，”说话时宋宸优雅地用湿毛巾擦了擦略微上扬的嘴角，“到时候，我可以给你五万......”
　　夏榕榕突觉一阵凉意透彻心底，真希望这是一个在梦境里的无厘头的荒诞剧，梦醒了，宋宸在梦里说的话可以被当做一个笑话让夏榕榕说给他听。
　　“五万？”原来在宋宸的眼里，他们的爱情是可以被物化的，而且底价只是年终奖的一部分。好想给他一个巴掌，要多重有多重，脸上会留下红色巴掌印，甩完他的脸颊还会抽搐，嘴角流血的那种。但她始终没有这么做。她难过原来自己追寻了八年的幸福在对方眼里，也不过如此，只值五万块。她恨现在这个因为失去一个践踏了自己感情的男人而茫然若失的自己，怎么会这么没出息，就好像对方不爱自己了她就没办法正常生活了一样。
　　“你要是觉得不够，我们还可以再加一点。”
　　“你们......你们是谁？”
　　“我妈和我姐都觉得应该补偿你一些......”
　　“别说了，要么十个亿，要么滚！”夏榕榕低着头并不看宋宸，她宁愿宋宸说的“我们”是他和另外一个自己都觉得无法超越的女人，也不想这段感情走了八年，他依旧像开始时的那般青涩幼稚，做不起自己的主，把他的妈妈和姐姐挂在嘴边，夏榕榕倔强地抬起手，食指指着餐厅的大门，“滚！”
　　“那你......你买单。”宋宸被夏榕榕脸上从未表现过的愤怒摄住了，却也松了口气，一家人商量着怎么和夏榕榕摊牌时预想中的撒泼，勒索，扬言要到他的单位去闹事......这些都没有发生，这手分得异常轻松。
　　宋宸松了口气，没有流露出些许的不舍，夏榕榕试图缕着和宋宸相处的所有画面，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话让他觉得难听，又觉得自己是真的可笑，是的，难听的话的确可以破坏一段感情，如果此时的她真的找到了那些难听的话，哪怕一句至少也可以释怀一些，可是在这段感情里她就是卑微到小心翼翼地一句难听的话也没说，真是低到了尘埃里依旧爱得死心塌地。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餐厅的，只知道至此，她和宋宸八年的感情已经走到尽头了，已经结束了。真的好累，在这场漫长的爱情马拉松里，自己用完了最好的自己，青春的饱含胶原蛋白的脸庞不再，全身心投入一段感情的勇气、耐心、激情，以及八年来所有的积蓄，她像是被吸干了精血，只剩下一副可怜的皮囊。
　　黎明即将破晓，男人站在夏榕榕的病床前，病床上的这个人，对他而言，是致命的吸引力，他轻轻捋起夏榕榕耳前的长发，强烈的渴望占据了他整个身体，他慢慢靠近她，她的鼻息简直令他疯狂，他在脑子里已经过了一万遍如何去疯狂地亲吻她，占有她的情景，可当他看见了她睡梦中流淌出来的泪水时，为什么，这么久了，这眼泪还是那么让他疼惜，仿佛只要它一流下来，便全是他的错了，他便可以原谅所有的一切，他甚至握紧了双拳替她恨起了她嘴里哭喊着的那个叫“宋宸”的男人，这世间的感情是不是都是如此，你在一个人面前趾高气昂，在另一个人面前俯首称臣。
　　“吱呀。”病房的门开了。
　　男人闻声，瞬间化作一只火红的飞鸟，金色的羽毛闪着赤色的光芒，它的尾羽极长，在它如芭蕾舞者舞出优美的姿态般挥动着拥有完美线条的翅膀腾起之间流动出五彩斑斓的花火。“嗖”地飞升到了同是红色却逊色了几分的黎明的空中。
　　“榕榕，你醒了！”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日光灯，夏娣憔悴苍白的脸恍恍惚惚。
　　“我去帮你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