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那时》许拾忆

3、第三章

　　陆希灿包扎好伤口，推着行李箱走在医院走廊上，路过外科一间病房的时候，脚步不由得放缓了，她知道，顾伯笙就在这间病房。
　　现在已经上午九点，不知道他有没有离开。
　　陆希灿停在病房前，本想着进去看看，正准备推门，病房的门被拉开了，顾伯笙穿着病号服站在门口。

　　顾伯笙看见陆希灿立在门口惊讶了一下，自信的笑道：“诶，你是回来找我的吧？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
　　陆希灿隐藏起情绪，淡淡瞥他一眼，转过身朝着出口的方向，“你想多了，我是来医院处理伤口的，不是来找你的。”
　　顾伯笙毫不在意挑挑眉，目光移到陆希灿的左手上，眉头微锁，“你手怎么了？”
　　陆希灿将左手稍稍往背后藏了一下，有点窘迫，“不小心划到了玻璃。走了。”
　　顾伯笙伸出手想要拉住陆希灿，可只是抓住了她衣袖的一角，陆希灿侧过身子轻轻一挣，顾伯笙便松了手。
　　顾伯笙立在原地落魄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下一秒，他猛然抬头，带着复杂的神情看向陆希灿远去的背影，再度垂下眼眸。
　　他们的重逢和顾伯笙所想的完全不一样，他还以为陆希灿见到他会满心欢喜的抱上来。
　　可现实呢？完全相反。
　　现在的陆希灿就好像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朋友，普通到只能说几句话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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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希灿快步走出医院 ，松了一口气。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因顾伯笙而变化，懊恼自己怎么会在乎他，明明都已经过去六年了，应该忘了他才对。
　　几个小时前，在医院看着顾伯笙熟睡的脸庞，只是下定决心这次问清楚当年的事情后，就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
　　可为什么……
　　为什么看着活生生的顾伯笙时，却有一种紧张感蔓延全身，她不敢面对他。
　　她害怕了，害怕那句“为什么”问出口后，真相会让她彻底凉透心，她害怕顾伯笙告诉她当年只是和她随便玩玩而已。
　　毕竟，当年他们之间从未正式确立关系，存在的也就是一些少年时的约定以及情窦初开的心动，她不确定顾伯笙是否真的爱她。
　　所以陆希灿有时会在想顾伯笙在她生命里是个什么存在呢？
　　前任还是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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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希灿拎着行李箱站在医院大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放好行李坐上车，师傅问她去哪儿。
　　这时，陆希灿才回过神来，想起她还没有找房子，便赶紧从衣服口袋掏出手机，“程夕，帮我找套房子。”
　　程夕在电话那头呆住，半张着嘴巴，“我又不是房产中介，你叫我给你找什么房子？”
　　“你是娱乐圈的金牌经纪人，人脉资源广的很，在我这跟中介一个作用。”陆希灿轻描淡写道。
　　程夕无奈的叹息一声，“好吧，你要什么房子？”
　　“我一个人住，地段的话，离设计所不要太远，房租适中就行。”
　　“你还真把我当中介了…”
　　陆希灿能想象到程夕在电话那头无奈的可爱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谢谢啦~”
　　挂完电话，陆希灿对师傅说了声，“先往市中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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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希灿不知道的是，她找的这位“中介”刚挂掉她的电话就打给了顾世川。
　　那是因为程夕挂完电话才意识到，陆希灿要找房子为什么不找她男朋友啊？
　　明明她男朋友对于房产资源比她广得多好嘛！
　　再说了，她又不是真的中介，怎么可能陆希灿说要房子她就能给她找出来啊。

　　顾世川一接起电话，程夕单刀直入问道：“你有没有空闲的房子呀？”
　　“你要干嘛？”
　　“给希灿找房子呀。”
　　顾世川那头沉默了。
　　程夕觉得顾世川的反应不太对劲，没经过思考一下脱口而出：“你女朋友要在外面租房子你都不知道呀？”
　　顾世川安静了两秒，声音明显冷了下去，“我和她分手了。”

　　嘀嘀嘀……
　　是电话挂断的忙音。

　　程夕一听到分手二字就毫不犹豫的把电话挂掉了，她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掉，程夕啊程夕，你真的手贱，现在踩到雷了！
　　怎么就打给顾世川了呢？他们怎么就分手了呢？
　　要是早知道他们分手了，这个电话她死也不会打的呀。
　　程夕心里的小波浪疯狂翻涌。
　　程夕一人还没缓过神来，在想着法子编个什么借口骗骗顾世川，就当做这事没发生，结果借口还没想好，顾世川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程夕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犹豫了好久，还是接起了，语速飞快，“我刚刚说错了，我是想说，希灿她一个朋友要租房子，问问我有没有房源，我没想到就来问问你了。”
　　说着，程夕尴尬的笑了两声。
　　顾世川像是没听见程夕的话，直接说道：“我在南区的滨江小区有一套公寓，离设计所近，本来就是要买给我和她一起住的，现在也用不着了，钥匙我放在小区保安那里，你自己去拿。”
　　随后又补充道，“还有，别说房子是我的。”

　　嘀嘀嘀……
　　又是电话挂断的忙音。
　　不同的是，这次是顾世川先挂的。
　　挂断电话，顾世川通知小区保安待会儿会有人去拿钥匙，躺在办公椅闭上眼，又浮现陆希灿那张笑脸。
　　顾世川猛然睁开眼，陆希灿她为什么要搬出来住？
　　顾世川想着，依照她的性格，和他分手后一定会告诉陆父，而陆父的性格他也很清楚。
　　这么说，她是被陆父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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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夕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安定下来，又打电话通知陆希灿到滨江小区等她。
　　陆希灿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夸她有效率来着，程夕却尴尬的不行，只能笑笑敷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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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滨江小区。
　　陆希灿拎着行李箱站在小区门口等程夕，没等多久，程夕小跑着到她面前，从保安那里拿了钥匙带着陆希灿进门。
　　打开房门，陆希灿看着偌大的客厅，温馨的卧室，落地窗外宽阔的风景，家具一应俱全。
　　只不过一看就没人住过。
　　但这装修风格她再熟悉不过了，她强装镇定，在程夕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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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希灿激动的回头找着程夕，拍了拍她的肩膀，感叹道：“程夕小富婆，你发财啦？”
　　程夕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没有没有，这是我贷款按揭的房子，你先住着吧。”
　　陆希灿亲切的揉了揉她的脸，“谢谢啦，只不过房租我可能得晚点给你，我银行卡上交给我爸了。”
　　程夕这才想起来问，“都忘了问你，你怎么突然搬出来住啊？”
　　陆希灿无奈的挥挥手，“我告诉我爸我和顾世川分手的事情，然后他就把我赶出来了。”
　　程夕瞪大了眼睛呆在原地，咽了咽口水，尴尬道，“这样啊，房租什么的不用给啦，我们什么交情啊！”
　　随后又打趣道，“就是以后给我家艺人定制礼服时少收点钱，嘿嘿。”
　　陆希灿爽快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把程夕送到电梯口 ，她才反应过来，程夕那小兔崽子刚刚说什么？
　　定制礼服少收点钱？她给程夕带的艺人定制礼服什么时候收过钱啊？
　　陆希灿想着就愤愤不平，找到程夕的微信给她发了个愤怒的表情。
　　程夕很快就回了个大大的笑脸。
　　陆希灿失笑的摇摇头，收起手机，望向窗外的风景，灯光绚丽的都市全景尽收眼底。
　　这和她曾给顾世川描述过的几乎一样。

　　陆希灿心中满是苦涩，这套房子到底是谁的她很清楚。
　　从踏进这套房子的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这房子的装修风格，色调，太熟悉了。

　　顾世川以程夕之手将这套房子给她，她知道他是在完成他的承诺。
　　......
　　那年，顾世川指着还未建全的楼盘，自信的对陆希灿说，“看见没？那个楼盘。”
　　那时陆希灿转头看着顾世川的侧脸，洋溢着自信。
　　他说：“我查过了，这个楼盘正好能看到你喜欢看到的那种江景，等它建好，我就买给你！”
　　当时陆希灿以为只是个玩笑话，毕竟她会和顾世川在一起不是因为他的钱。
　　但那是他对她唯一的承诺，然后他做到了。
　　却也意味着，他们之间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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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陆希灿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心里别扭的很，总觉得和顾世川分手了却还住着他的房子，这样不太好。
　　想着先撑过这一个月，等发了工资再租其他房子，便给顾世川发了一条微信——房子是你的我知道，先借我一个月，一个月后我还给你。
　　顾世川仿佛与她有心灵感应，很快就回复过来——不用，这房子本来就是你的，房产证上写的也是你的名字。
　　几秒后，像是怕她多想什么，又发来一条——这套房我是用你当年放在我这里投资理财的钱买的，你安心住吧。
　　陆希灿失神的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它暗下去。
　　夜又恢复了它的寂静。
　　那笔投资理财的钱，陆希灿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最初认识顾世川的时候跟着他玩投资，是投了笔小钱进去，然后她就没怎么关心过了。
　　原来顾世川一直在帮她打理。
　　困意来袭，就在陆希灿快要睡着的时候，微信“叮”的一声响了。
　　是顾世川发来的——你…被家里赶出来是因为我吗？
　　陆希灿闭上眼又睁开，今天她很累了，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缓慢敲击，撒了谎——不是，和你没关系。
　　顾世川那边输入了很久，可能是删了又加，加了又删，终究还是只问出一句——我们还是朋友吧？
　　陆希灿被这几个字刺的眼睛生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回复过去——是，房子谢谢了，早点睡，晚安。
　　......
　　顾世川坐在酒吧吧台，望着手机屏幕发呆，直到屏幕暗下去。
　　身后涌动的人潮仿佛和他是两个世界，已经快到凌晨了，他不想回去，却又不能喝醉。
　　他喜欢酒吧的闹腾，因为，至少这样，不会显得他很孤独。
　　顾世川走向一个安静的角落，把自己窝在酒吧沙发里。
　　在极度闹腾的环境下，顾世川的声音小的连风都能吹散，他对着空气，不知是对谁轻声喃道。

　　他说：“你知道吗？真正爱过的人是做不成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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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当初陆希灿没有先遇到顾伯笙，她会不会爱上顾世川？
　　好像会的。
　　如果，顾世川不是顾家长子，他没有家族的使命，他会不会和陆希灿在一起？
　　好像会的。
　　可惜，
　　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