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不可语冰》碎月无笙

3、三

　　咯哒…咯哒…

　　她听到什么声响由远及近。她看不到的是，地面上一匹黑色的骏马飞驰而来，所到之处腾起晶莹的雪花。映着远处的夕阳，五彩斑斓。马上骑跨着一位羽衣少年，白凤尾羽制成的斗篷飘扬在风中，像大鹏鸟的翅膀。

　　近了，近了。一声马啼嘶鸣，似含着悲切。闫夏感觉自己快要没知觉的身体腾得升起，挂在半空一个比八爷的肩膀更高的地方，温暖的。她睁开双眼，看到是只四脚长腿的动物，长长的脖子长着漆黑如夜的鬃毛，比刚才的四脚长毛怪好看呢。她想着，伸出手去摸马头，忽的被人从背后拽住：“别动。”她才发现背后有人，她回头，对上了一双墨蓝色的眼睛。那俊美的脸庞白得透明，因为紧咬的牙关使得脖颈的青筋爆着。

　　美少年是二殿阎王韩擒虎的儿子，韩冰。排行老幺。自小身子骨弱，见不得半点阳气，因此被圈养在殿中，终日不得出门。地府的杂役们最喜欢议论韩冰，有时候啧啧称赞他美若天仙，有时候哀哀怜惜他生来带着病恐活不过十八岁。传说只有阴阳结合的心脏可治好他的病。没错，说的就是闫夏的心脏。可地府知道她存在的人并不多，韩擒虎是知道的。原本抓了闫夏就可去酆都大帝那儿参上包阎王一本，可想想还是先救儿子要紧。就把这事儿压下来，知情的也就身边的牛头马面。

　　阎王包拯并不知凡间有自己的骨血。说起这事还是源于四大阎王争番，酆都大帝最欣赏包拯公正无私，遂将其封为一殿阎王。二殿韩擒虎虽然喊着包大哥当得，内心却生了芥蒂。他就想着有天包拯能犯了什么错被自己抓住把柄。牛头为了辅佐主子翻尽了古籍。有天发现案头多了一本未曾翻阅过，那是一本禁术，所有书页均只剩余上半部分。其中一页是讲了如何与凡人生子。他偷偷讲与韩擒虎。韩擒虎迷了心窍，依照书中收集了包拯的须发施以法术制出汤药，由牛头带往凡间灌与一有身孕的女子。万事皆有因果，他未看到的下半页是，此番法术会反噬施法之人。于是同年，韩擒虎的小儿韩冰出生了。韩冰自娘胎出来就比兄长们少一半阴气，身体孱弱，心地纯良。韩擒虎最是疼惜这个儿子，他发誓要治好儿子的病。

　　牛头马面议论的小咸山，不过是故意说与黑白无常听的。他们想找一处荒无人烟之地，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闫夏。万事皆有变数，却不知这个计划无意间被韩冰听到，他不愿意靠牺牲他人来苟活于世。在牛头去抓闫夏的时候，他不顾一切跟了出来。

　　那天酆都大帝设宴，韩擒虎赴宴去了。马面怕这事惊动了酆都大帝，也不敢上报。遂交待了守殿的杂役们之后自己也跟了出去。他远远望见吭哧吭哧走在前面的韩冰。韩冰不曾走过这么远的路也不曾来过阳间，他喘得厉害快要背过气去，还是在咬牙坚持赶往小咸山。马面心疼他，摇身化为一匹黑色的骏马追过去，将韩冰叼起来甩到背上。紧赶慢赶，还是晚了牛头一步，他已掀起了一场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