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不可语冰》碎月无笙

2、二

　　闫夏换上了红色的袍子，开心地在山上跑来跑去。坊间的传闻更是成了——这座山上有厉鬼。没有小孩再来玩过。一天一天闫夏与昆虫为伴。七爷八爷有差的时候，她就默默地一个人蜷在院子里，看蚂蚁搬家。她变得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好像懂事了似的。这天二位爷办差回来，兴高采烈。还没进门，七爷便耐不住性子喊起来：“夏夏夏夏，今日我和你八爷办差，听闻那牛头马面说，隔壁村子有座山，终年大雪纷飞，景儿好的很！好像是叫‘小咸山’。明儿我和八爷带你去玩儿。”闫夏抬起脑袋，墨墨的眸子闪闪发光。她头发长了，小小的身子蹲着时，头发便散落一地。

　　闫夏骑在八爷的脖颈上，快乐得像只小鸟。昨夜八爷赶工出来的小红斗篷正披在她的身上，映得雪白的面孔有了红晕。七爷捏捏她的小脸，修长的手指轻柔地覆上她的双眼。只是一瞬，七爷抬手，满目尽是白雪皑皑，天空还飘落着鹅毛般的雪花。等不及八爷蹲下，闫夏便往下跳，她从七尺高的肩头落下，却不料脑袋太重朝下载倒在雪中。“哎哎哎，这孩子……”老八伸出的双手接了个空。老七边笑边从雪窝里拉她。这时七爷的银色腰牌闪了一闪，七爷扶着腰牌，朝八爷使了个眼色，对闫夏说：“夏夏，我跟你八爷有差事要办，要不先送你回家，我们改日再玩。”“我不，我在这里等你们。”闫夏赖坐在雪堆里，双手呼啦着雪：“没事儿的。”八爷解下玄色腰牌，系在小红斗篷上：“万一遇到危险，摇一摇我们便知。”

　　还是出事了。

　　黑白无常走了。闫夏在雪地里堆了一个小人。她想了想，把小红斗篷解下来，披在雪人身上。她绕着雪人拍着手，雪原上荡漾着银铃般的笑声。就在下一秒，闫夏看见远处有一只黝黑庞大的四脚长毛怪。她不认得，那是一头牦牛。她牵了牵嘴角，最后没有笑。因为她想起她的笑曾经吓哭过小朋友，她慌忙遮住脸，她怕吓到它。

　　哞～牦牛低沉的声音响彻大地。轰隆隆的巨响，铺天盖地的大雪，闫夏还来不及放下双手就被山崩地裂的雪瀑冲下了山坡。八爷的腰牌还在雪人的身上，而那雪人已被冲垮、掩埋。

　　也不知滚了多久，闫夏终于停住了。她吃力地睁开双眼，四周都是冰雪。她想缩一缩身体，却动弹不得。原来雪是这样的寒冷啊，比那乱坟冢冷一千倍。她想。大概，也许，她要死了吧。仿佛没来过这世上一样……反正也没有人喜欢她，没人愿意跟她一起玩，除了七爷八爷把她视若珍宝……想到这里心里刺痛了一下。给七爷八爷惹麻烦了，会害得他们加班吧……她平静地闭上双眼。阴间再见。

　　一滴眼泪划过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