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江卿酒

4、灼灼桃花凉

　　十里桃花林有一朵双生花，名锦瑟。
　　——前记

　　陌离误入了十里桃花里，兜兜转转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公子，来桃林做甚？”一个娇俏的女声顺着风传入陌离耳中。
　　“姑娘，在下迷了路。敢问姑娘如何出去。”陌离抿了抿唇，他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画着桃花妆，带着桃花簪，身着烟水桃花濡裙的女孩坐在树枝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哦？出去？我可不知道。”阿瑟玩味地看着他。
　　陌离有些着急，他若是不会去，他的那些部下怎么办？
　　阿瑟看了看他眉目间的着急，微微一笑，“好了，喝杯茶再走罢。”
　　阿瑟从树枝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走向不远处。
　　阿瑟素手轻提着桃花壶，有模有样地将壶中桃花茶倒入桃花杯中。
　　陌离警惕的看着那杯茶。
　　“怎么？怕有毒？”阿瑟玩味的看着陌离。
　　素手轻点着桃花杯，“那就我喝。”
　　阿瑟从陌离面前拿过桃花杯，一饮而尽，再素手轻扬，示意陌离自己喝完了。
　　“该你了。”阿瑟在另一杯中倒上一杯。
　　陌离拿起桃花杯，先是小口啜饮，在细细品味。
　　阿瑟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眼中不免浮起笑意。
　　这个人好生有趣，到不像一般人那般粗鄙，糟蹋了花茶，平平淡淡的，举止温雅，倒是像个落魄贵族。
　　花茶入口清香，甘甜清冽，实为上品。
　　“姑娘，这茶我喝完了，不知？”陌离抬头，阿瑟从不远处拿出一个棋盘。
　　“公子，解完这棋局你就能出去了。”阿瑟抬头，漫不经心地对上他眸中的恼怒。
　　“姑娘，下完棋真的能出去？”陌离有些质疑。
　　“嗯，”阿瑟用力点了点头，“阿嬷是怎么说的，可是我解不出来，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出去，要你解开带我出去啊。”
　　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的陌离恼怒地看着一脸无辜的阿瑟，满腔怒火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陌离很快解出来了，阿瑟看了一眼棋局，心中了然，抓住陌离的手，“走吧走吧。”
　　陌离看了一眼阿瑟抓住自己的手，想说什么，但碍于要阿瑟带自己出去，不能发作。
　　阿瑟在桃林里兜兜转转，终于，陌离看到了出口，还有自己守着的部下。
　　“你怎么还跟着？”陌离走了几步，发现阿瑟可怜兮兮地拽住他的衣袖，他走几步阿瑟跟几步。
　　“阿瑟回不去了啊，公子，你带着阿瑟走好不好。”笑话，虽然阿瑟还能回去，可在十里桃林待上了这么多年，锦儿不在，那般无趣，她可不想回去。
　　“好好好，”陌离不耐烦的点头。
　　阿瑟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陌离在车队中并不言语，板着一张万年冰山脸，无论阿瑟如何逗趣他的脸上总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部下来询问的时候会点头摇头。
　　阿瑟是个好奇宝宝，多年没有出过桃林，拉住一个黑衣侍卫问东问西。
　　侍卫本来本着自己高冷的风格，无奈阿瑟是在太可爱了，温柔有礼让人不忍心拒绝。
　　侍卫和阿瑟聊了一会儿，在看到自家主子冰冷的眼神后只得住了嘴。
　　只是好景不长，车队忽然停下了，阿瑟眉头一皱，转头看向陌离。
　　“公子，你惹上麻烦了，不过，看在你带我出桃林的份上，我帮你摆平吧，权当谢礼。”
　　没等陌离出声，阿瑟便用纤纤素手撩开了车帘，走下马车。
　　阿瑟微微一笑，挥了挥手，数朵绚烂的桃花出现在她手中，掌风凌厉，花瓣如利刃飞向了拦路人。
　　拦路人一个个被花瓣割喉，来不及出声便死于非命。
　　本想下车保护阿瑟的陌离愣在了原地，下车的动作顿住了，直到阿瑟冲他挑衅一笑才回过了神。
　　“公子，可以收留阿瑟了吧。”阿瑟转身上了车，陌离却面色如冰。
　　“今日所见，一字也不许透露。”陌离面色凝重，看着车队中的士兵。
　　“这还不简单？”阿瑟挑眉一笑，一朵朵桃花飞到士兵头上逗留了一会儿，然后又回到了阿瑟手中。
　　“这是什么？”之前和阿瑟聊的欢的侍卫发问。
　　“桃花呀，”阿瑟嚼着一片花瓣，漫不经心的回答，“只是消了他们的这段记忆罢了。”
　　侍卫不寒而栗。
　　“阿瑟，以后，不要告诉别人你可以做到这些。”陌离很认真的盯着阿瑟。
　　“好。”阿瑟微微一笑。
　　和阿瑟相处了几日，陌离渐渐和阿瑟熟了起来，便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却没有说的话。
　　“阿瑟，你可愿为我征战沙场？”陌离有些紧张，手已然纂紧。
　　他需要这天下，要得到那最高的荣耀来替母妃正名。
　　“好啊，”阿瑟正在沏茶，听了，放下手中桃花杯，“可以杀人吗？”
　　“当然可以。”陌离微微笑。
　　阿瑟猛地转身抱住了陌离，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陌离，你太好了。”
　　陌离愣了愣，只感觉脸上被阿瑟吻过的地方隐隐在发热。
　　陌离把阿瑟送到了战场，细心叮嘱后离去。
　　陌离因为阿瑟屡立奇功收到了皇帝的关注。
　　皇帝想让这个不受宠的四子为自己镇天下，愈发的关注他。
　　关注着就发现了他的优秀，在几个儿子中，这个四子甚得他心，加上他要收买人心，便立陌离做了太子。
　　五年后，皇帝驾崩。
　　陌离去战场接阿瑟。
　　阿瑟一袭红衣猎猎，墨发飞扬，眸中含笑，在战场上的几年已经把阿瑟从一个萌萌的妹子熏陶成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
　　“陌离，”迎风站立的阿瑟发现了他，猛地转头，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不远处，洛辞看着风华灼灼的阿瑟。
　　阿瑟，愿你幸福。
　　离开前一日，洛辞没忍住去找了陌离。
　　“四爷，向我你能给阿瑟幸福，我会为你守好这片江山，反正，便是江山染血。”
　　“洛辞，你逾矩了。”陌离淡淡的饮了一口茶，“但我不会负她。”
　　洛辞舒了一口气。

　　可惜，陌离登基为帝，封阿瑟为贵妃。
　　阿瑟愣住了，正在沏茶的手顿了顿，桃花壶落地，碎成了几片。
　　阿瑟心疼的看了看桃花壶，凄婉一笑，“陌离，我在乎的，出来不是这些。”
　　阿瑟含泪跑了出去。
　　第二日，陌离看见阿瑟的时候，她一袭烟水桃花濡裙，花着淡淡的桃花妆，头戴桃花簪，墨发如瀑，指尖凝着几朵桃花，一如初见。
　　“阿瑟，”陌离向前一步。
　　“陌离，锦儿比我先走了一步，锦儿回了十里桃林，我也该回去了，这么多年，心也累了。”阿瑟宛然一笑。
　　“陌离，我想做的只是你的妻，在平平淡淡的生活中陪你到地老天荒，而不是插足别人的婚姻。”
　　“你觉得我虚伪也好，贪心也罢，反正，我将要离开了，不是么？”
　　阿瑟回眸一笑，仿佛是留给陌离的惊鸿一瞥，然后，转身，迈出了一步，从容。
　　阿瑟脸上有着解脱的微笑，如一只翩飞的蝶，双翼破碎，跌落。
　　阿瑟落地时，化作一朵倾落在地的桃花，绝美。
　　不等陌离拾起，便化作点点星光，飘散。

　　后记
　　十里桃林又生一朵双生花，妖娆绝美，只是没了灵性。
　　永开不败，月夜，花瓣纷飞，落英缤纷，绝美。
　　阿嬷说，其名曰“锦瑟”。

　　灼灼桃花已凉，花倾落，曲未终，人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