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江卿酒

5、庶女

　　“清歌，学着弹琴吧。”
　　“清歌，沏茶。”
　　“清歌，你的礼仪呢？”
　　母亲每日会对清歌说的，也不过这么几句话。
　　母亲说，清歌，你比不上灵韵，我们没有你嫡母那么显赫的家世。
　　清歌，你比不上灵冉，同是庶女，灵冉的酒堪称一绝，三姨娘也破受宠爱。
　　清歌，你比不上你弟弟，他是府里唯一的男孩子。
　　洛清歌想，还是阿辞好。
　　洛清歌并不喜欢母亲，这个与她血脉相连，身份低微却想用儿女换得地位的女人。
　　洛清歌想着想着便会分了神，这时母亲便格外恼怒，抽起手头的东西便要打。
　　洛清歌有时能躲开，但母亲怒气未消，总得挨上几棍，运气好些时正值洛辞回到院中，便会夺下母亲手中的木棍。
　　洛辞经常看到伤痕累累的清歌，很是心疼。
　　父亲送洛辞去军队中，洛辞便将父亲给他的上好的伤药给了清歌。
　　后来，洛辞回家的次数少了。
　　后来，洛清歌学会了躲避。
　　那一日，清歌为了躲母亲，低头跑着，却迎面撞进了一个胸膛。
　　“撞疼了么？”他用手轻轻揉了揉洛清歌的头，好听的声音在清歌耳畔响起。
　　“不疼不疼，公子，清歌不是有意的，请公子原谅。”清歌向后退，连声道歉。
　　“没事。”他猛地将清歌拉到身后，用那双白暂的手握住了母亲的木棍。
　　母亲用尽全力，而他只是单手，可是木棍愣是没能在往下一寸。
　　“母亲，陌胤？你们在做什么？”洛辞疑惑的声音响起。
　　母亲放下木棍，尴尬而卑微的笑着，陌胤气定神闲地送了手，温柔的看了看清歌。
　　清歌见洛辞来了，便从陌胤身后走了出来。
　　看到母亲手中的木棍，脸上尴尬的笑，还有清歌微微凌乱的发髻，洛辞心中了然。

　　洛辞先把清歌送回房，然后拉着陌胤到了花园里一个无人的角落。
　　“陌胤，你已经与大姐订婚了，还要招惹我姐姐做什么？”洛辞脸上露出与平时温润不同的狠戾，“不要触碰我的底线！”
　　相处了这么多年，洛辞心中很清楚陌胤是个什么样的人。
　　“洛辞，这么多年了，你第一次这么紧张一个人。算了，那我不动她便是。”陌胤满脸的漫不经心。
　　他不以为然，一个女人罢了，为此得罪了洛辞也不合算。
　　可是洛辞不会知道，清歌心中住了一个叫陌胤的人。
　　清歌回房后，脑海中的满是他好听的声音，温润的脸庞，温柔的表情和凌厉的身手。
　　只是清歌怎么样不会想到再见到陌胤的时候竟会是在家宴上。
　　而他，竟是大姐的未婚夫。
　　清歌苦涩一笑，自己怕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那一日清歌失魂落魄的。
　　就连陌胤饮酒时也没了以往的豪爽，对待以往期待已久的洛灵冉酿的美酒都失了几分兴致。
　　听仆人说清歌与陌胤竟是有次相遇，清歌怕是动了心。
　　“清歌，你也别怪我。”洛灵韵对着镜子描眉，露出无奈的微笑，“我只是不想失去他，罢了。”
　　洛灵韵如愿以偿和陌胤成了婚，红妆十里，一时成了京城贵女们羡慕的目标。
　　而清歌，在家中被排挤多次后去了洛辞守着的那座边城。
　　她看到了英姿飒爽的女将阿瑟，两人相谈甚欢，相交莫逆。
　　后来，阿瑟回了京。
　　后来，阿瑟殁了。
　　洛辞悲痛欲绝。
　　清歌明白，洛辞喜欢阿瑟，可是阿瑟只是把洛辞当兄弟看。
　　一年，敌军压阵。
　　从他们的叫嚣看，清歌知道了他们的将领看上了她年轻貌美，想夺下这座城来换一个她。
　　洛辞不知得罪了谁，竟被逼到弹尽粮绝。
　　清歌想，既然这件事因她而起，那也该因她而落。
　　那一夜夜战，清歌换上了华服，走上了城墙。
　　“姐姐，你怎么来了？”洛辞轻轻一笑，眼底的青紫道出说不尽的疲惫。
　　清歌是他要护着的姐姐，而这座城，满是他与阿瑟的回忆，而如今，他只能选择一个，真是难。
　　清歌看到一旁将士满满的厌恶，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佳人回眸一笑百媚生。
　　洛辞愣住了，“姐姐？”
　　“阿辞乖，姐姐终于可以为你做些什么了。”清歌缓缓一笑。
　　清歌给了洛辞一个拥抱，然后缓缓的松开手，将两个护身符交给他，“一个给你，一个给他。”
　　洛辞明白他是谁。
　　清歌向前一步，松开了手，她的手心有一朵桃花。
　　洛辞还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就看见清歌化作点点星光飞逝，与京城传来阿瑟的离开方式一模一样。
　　“姐姐，”洛辞颓废地低头，再睁眼时，眼底是可怖的猩红。
　　天边飘过无数桃花瓣，佛光轻笼着城。
　　一个身着白色濡裙的女子持笛背对着洛辞站着。
　　笛声婉转，却又不失锋芒。
　　桃花瓣化身凌厉的武器，一击必杀。
　　“多谢姑娘相救。”洛辞施了一礼。
　　“不用，”阿嬷抬手，“是清歌用阿瑟留下的东西救了你，代价，是死亡，罢了。”
　　阿嬷施施然离去。
　　洛辞想了很久。
　　一开始，他警告陌胤不过是不希望他上了清歌，后来，他在清歌眼中看到了对陌胤的倾慕，他开始慌了，大概，是怕就此失去了清歌的疼爱罢了。
　　于是他对洛灵韵对清歌施加的压力无动于衷，可是现在他明白了原来无论清歌变成了什么模样，她永远不会放弃的，是他洛辞。
　　如果清歌不是庶女便好了，那样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洛辞想了很久，始终没有明白。
　　『可笑我只是庶女，失去了爱你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