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衔环》糖葫芦不轱辘

20、生死一剑【8】

　　若灵望了许久，见船影彻底消失不见后，才低声惊叹道：“外面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你觉得呢。”

　　越飞齐语气平静，可是若灵还是察觉到其中隐约的怒气，她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举动，觉察到其间的凶险，心虚的说：“刚刚多谢你了。”

　　她的乌发还披散着，凌乱的落在脸颊旁，清秀的脸上也因此卸下了倔强，透出了几分女儿家的柔美之态，清澈动人。

　　越飞齐看着她白皙如玉的脸庞突然觉得手心一热，他垂了垂眼，漆黑的眼中划过了一抹不自在，径自出了船舱，一会儿之后才缓缓的说：“无事。”

　　若灵看着他临风而立的身影，挑了挑眉也钻出了船舱，站在他的身侧，一边重新绑头发一边好奇的说：“蝉月教为什么派这么多人看守那些女孩，她们很重要吗？”

　　若灵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了，这次蝉月教的行动绝不是那么简单。她在玉弦山庄已经见到一个月主了，当时就已经觉得难缠了，没想到在这里又碰到了两个。加上越飞齐，虽然他行事古怪不像是要帮着蝉月教一起的样子，但他出现在这里，一定也和蝉月教这次的行动有关。

　　蝉月教主手下的八位月主和两位护法，竟然已经来了快一半了，那他们教中其他的高手岂不是更多。看来蝉月教比她想象的还要在意这群女孩。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这些女孩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可是她一路打听消息，也没有听道这些女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唯一的共通点似乎是都是十五六岁，容貌美丽，略微习过一些武功……

　　越飞齐低下头看着若灵写满疑惑的脸庞，摇了摇扇子，略感无奈的说：“你现在才考虑这些吗？”

　　“我这不是在向你请教他们的目的吗？”若灵眼中划过一抹狡黠，识趣把他和蝉月教的其他人划了开来。

　　“......我可也是蝉月教的人，你就不怕我骗你吗？”

　　若灵心有所求，越发笑的眉眼弯弯，软声说：“你是江湖鼎鼎大名的人物，怎么会骗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呢。刚刚是我失言了，我再给你道歉行了吧。”

　　越飞齐看着她的笑颜，有一种恍然相似的即视感，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他不由的按住了额头。

　　若灵收了笑，惊讶的问：“你怎么了？”

　　“没事。”

　　越飞齐飞快的舒展了眉头，然后若无其事的说：“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一些事情吧。”

　　“凌文月修炼血熄功遭到反噬，时常承受剧痛，他听从教中祭祀的话，要找到一百个纯洁少女，然后用她们的鲜血作为月祭的祭品，从而请求月神的怜悯，为他解去痛苦。”

　　鲜血，祭祀。

　　若灵哆嗦了一下，震惊的说：“他疯了吧。”

　　世界上怎么会有月神，而且凌文月显然是练功不慎走火入魔了，不去好好调理，用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方法，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月祭只是用来欺骗教众的话，他的真实目的是要拿这些少女去喂养血月花。”

　　“血月花？”

　　“血月花能够压制住他体内躁动的血气。而喂养血月花的人血越多，它的功效就越强。如果他能够服下用数百人血液喂养的血月花，就能够长久的压制住血熄功带来的反噬。”

　　“......”

　　若灵打量着越飞齐的眼神越发古怪的起来：“所以你答应帮我营救出那些女孩，就是破坏了凌文月的计划，让他没有办法根除隐患。”

　　越飞齐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嘴角。望着他又如同笼罩了层轻雾般神秘遥远的俊秀面容，若灵心里一跳，有些期待的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凌文月治好了他的这个毛病，那么无论是对中原武林还是对于蝉月教而言，都将是场灾难。”

　　“嗯？”

　　“吸食鲜血如同操纵别人的命运一般，是会让人上瘾的。无论是你们还是我们，都不愿意一个拥有毫无瑕疵的绝顶武功且不在意别人性命的人成为这个江湖的主宰。”

　　若灵听懂了他的话：“所以说蝉月教内部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凌文月的，而你就是那个不愿意的人。”

　　这次越飞齐却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冷冽的笑了笑。

　　若灵心中有些许欣喜涌了上来，她强行压制住眉梢的喜悦，想着被关在山庄里的女孩们，担忧的说：“那我们现在不应该抓紧时间救出那些女孩吗？如果她们再继续等下去，城里蝉月教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说不定连凌文月都会亲自来。”

　　越飞齐却问道：“你是想平安救出那些女孩，还是只想破坏凌文月的计划。”

　　面对他难得清晰锐利的眼神，若灵忍不住愣了一下：“有什么区别吗？”

　　越飞齐的笑容冷冽中又透出了几分诡谲：“你以为呢？”

　　若灵瞬间体会到了期间隐藏的血腥味，她捏紧了手，毫不犹豫的说：“自然是平安的救出那些女孩了。”

　　“那就等，等到柳湖山庄自己乱起来。”

　　柳湖山庄会乱起来吗？

　　暮色渐至，水面上一半浓烈的赤红一半沉寂的瑟瑟。若灵低头看着水面上两个人颤抖的倒影，心头忽从忧愁转出一种不舍，最后又全都随着清风消散，化为宁静。

　　她明白了为何今日越飞齐要来游湖了，古兴湖的水域宽广，余州大半建筑都依水而建，柳湖山庄自然也是如此。

　　若灵转过头看向西面。

　　那是越飞齐一直眺望的地方，那里高耸的阙楼，便是柳湖山庄最负盛名的剑阁了。剑阁的轮廓在暮色斜阳中变得影影绰绰，不久后，暗色的黑影便被风中摇晃的橘色明亮灯笼给驱散了。

　　“走吧。”越飞齐转头对她说，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淡淡的,但是落在若灵耳中却掀起了不一样的波潮。

　　不知何时，他已经悄无声息的带上了面具。而他自己的脸藏于面具之下，只露出一双桃花眼，灿烂夺目偏又冷淡无情。

　　若灵盯着黑白交错，勾勒出恶鬼般令人惧怕的模样的面具，思绪渐远。

　　这是昨日他们在街市上闲逛时越飞齐买的面具，起初若灵还有些莫名其妙，现在终于明白它的用处了。

　　他戴上了面具换上了青衫，和那个紫衣放浪的蝉月教护法相去甚远，甚至让若灵自己都有些恍惚。如果这样进入柳湖山庄，任谁也想不到他的身份吧。

　　越飞齐望着远处摇晃的灯影，再次短促的说道：“走吧。”

　　“等等。”

　　若灵却笑嘻嘻的从书囊中取出了另一个相同的面具也戴了上去。

　　“怎么样？”

　　“你怎么也买了。”越飞齐歪了歪头，有些兴味的说：“你不是觉得它很丑吗？”

　　“是买面具的大叔说，这是一对，不能只买一个我才勉为其难的买下来的。而且你一个人带面具岂不是太醒目了，我陪你一起，也好少引些主意。”

　　若灵正专心调节面具的绳子，听到他的问题，心里一虚，但还是故作如无其事的解释道。

　　越飞齐低笑了一声，看着专心和面具作战的女孩，眸中冷意稍褪。他上前两步，伸手轻柔的帮她调整起着面具，然后低声说：“柳湖山庄里面的情况很复杂，你跟好我，一切小心。”

　　若灵看着他贴近的胸膛，有些紧张的僵住了身体，缓了一会儿才眨着眼睛娇笑着说：“放心，我会注意的。”

　　“好。”

　　越飞齐放下了手，略有些冰凉的手从她的耳朵擦过。若灵下意识的摸了摸耳垂，又在面对他深沉的眼神时，慌张的收回了手。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虽然隔着面具，但是若灵感觉到越飞齐的眼睛笑了起来，于是她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施展轻功，踏过水面，闯到了柳湖山庄里面时，那里面果如越飞齐所说的已经大乱了起来。

　　里面有穿着蝉月教衣服的人在互相厮杀，也有不知道从哪里闯进来的江湖侠客在和蝉月教教众以及柳湖山庄的弟子交战。

　　若灵紧跟着越飞齐翻过层层院落，最后停在了交战最激烈的一处地方。院子里三名穿着紫衣的蝉月教高手已经在和闯进来的人交战了。若灵匆匆一眼认出了上次交过手的娥眉月主充怜，至于其他两个看身手和武器似乎是残月主和望月主。而和他们的交手的人，若灵也认得，居然是前两天来看剑的天外宫的居星长老、神元门的谈长老以及火云山庄的路庄主。

　　不是说他们打斗受了伤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若灵惊讶的继续看了几眼，又在混战的人群中发现了乐青岩和杨思言等人的踪影。原来，他们也都来了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这些消息吗？

　　若灵不禁有些茫然，却听到身畔的人低声说：“你想要救的人就在里面。”

　　“嗯。”她收起心思，不再看那些熟人，专心跟着越飞齐一起往院子里面闯去。

　　他们的举动自然瞒不过紧紧盯着院中局势的新月主。新月主望着这两个突然出现的面具人，皱了皱眉，谨慎的派出了自己手下一批精英挡住了他们的路。但是看着那批手下接二连三的倒下时，再也坐不住，亲自带人迎了上去。

　　若灵刚挑倒了几个敌人，还未来得及高兴，周围便又涌出了许多人。最中间紫衣人手持利剑，气势逼人，一看便知内力深厚，十分难对付。

　　他就是传说中八月主之首，剑法卓绝的新月主了吗？

　　新月主看着若灵手中的剑，脸色微变，表情更加危险。他迅速抽出长剑，满是杀气的朝着若灵逼了过来。

　　若灵眯了眯眼睛，握紧了长剑，正欲上前接招时，越飞齐却把她扯到了身后，自己持剑和紫衣人斗了起来。

　　若灵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借着他牵扯住紫衣人的功夫，领着跟来的江湖侠客，杀出了一条路冲进了院子里。

　　虽然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但是在进院子前，若灵还是忍不住后头看了一眼越飞齐的情况。这一眼望到的景象，却让她震惊的险些忘了继续前进。

　　越飞齐他和新月主交手时所用的剑法，居然和她所学的昆吾剑法出自一脉。虽然他施展剑招时遮遮掩掩，虚实不定，显得格外诡异凶险，在外人看来和以灵动飘逸著称的昆吾剑法并无相似处，但是这些遮掩却瞒不过若灵的眼睛。他的一招一式，若灵都可以清楚的念出昆吾剑法中所对应的招数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