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春深》月暗孤灯

18、第 18 章

　　两人下山时候已经是中午，案子没破，明德还得当牛做马满市跑着去找线索，但顾容这个编外人员是可以回去休息的。
　　当然顾容不想回去。
　　他不回去的方式也很绝。这人随便在某度上搜索了一下本地最近的杰出企业家，挨个点进去围观了一下就大致确定了李丽父亲李时是哪个，还顺便搜到了对方名下公司的坐落位置，然后彬彬有礼得和明德说：“师傅，麻烦开到金龙大厦。”
　　明德恨不得掐死他。
　　于是一路上明德都沉着脸在和他念叨，中心主题是“你为什么要叫我师傅？你叫我老公我什么都答应你，还是说你很害羞只肯在某些特定地点叫我老公？没关系的这里也可以”。
　　到最后两人下来的时候彼此面色都不好。明德是因为疯（意）狂（图）暗（勾）示（引）对方在车上来一次的阴谋第无数次流产，顾容大概是因为不好殴打司机容易一尸两命。
　　不是，一车两命。
　　进去之后两人一样沉着脸，明德掏出自己证件来对着里头前台小妹晃了晃说：“你们老板是不是叫李时？”
　　“对对对。”前台小妹被这人的流氓气息吓得话都说不清了，结结巴巴拿起电话一边给上头秘书打电话一边说：“您您您您找他什么事儿要么我给您转达？”
　　明德把手肘搁台面上，另一只手屈指一下一下敲柜台，敲一下里头小妹抖一下：“我，要，见，他。”
　　“我我我我给您问问。”说到最后那妹子都带了哭腔，电话一通立刻和里头哭诉有个长得像□□头头的人说自己是刑警，过来要找董事长。挂断电话才委屈抬头说：“您等等，刘秘书马上下来带您上去。”
　　顾容听了扭头就找个地方去坐着等了，明德还在扒着柜台威胁里头妹子：“我可是真的刑警，你要是敢和我玩说人下来然后让我等一天的战术我就以妨碍公务拘你回去。”
　　那妹子真的哭了出来：“上去要名牌的，刘秘书真的说马上就下来。”
　　明德这才哼一声放过她，也不肯去坐，就靠在柜台旁边逮着每个路过的人盯着看，就是不看顾容。
　　两分钟后一个美女踩着高跟鞋从电梯下来，前台妹子见了救星一样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喊一声：“刘姐。就是这两位。”
　　她笑着朝明德一伸手：“您好，警官，我是董事长秘书，我叫刘真。”
　　明德低头看一眼她伸出来的手，自己也伸出手——拿着警官证给对方看：“刑警队队长明德。你们老板呢？”
　　对方倒也不恼，笑笑把手缩回去，一样回：“我们老板正在开会，不方便。让我先带您二位上去坐会，等他开完会马上就来见您。您看？”
　　明德这才转头看看顾容，得到对方起身的反应之后朝刘真点点头：“带路。”
　　这年头能做到董事长秘书的都不是笨人，刘真几次明里暗里打听他们两个人为什么来，明德东拉西扯总是不接茬，顾容根本不理她。明德倒是也想听听他们公司的情况，不过这姑娘说来说去也是外面那一套。两人聊得倒是挺投机，看上去。
　　“都十一点半了，你们董事长还在开会？这么敬业？”顾容难得开了口，刘真有些惊讶得看他一眼说：“我们董事长一向是身先士卒，一定要处理完的。您要是饿了，楼下有家西餐还不错，不如我带您二位过去先吃点？董事长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呢。”
　　顾容没说话，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了，是天长地久等下去的姿势。明德看看，也在旁边坐下了，这次也不说话了，只盯着墙上照片发呆。
　　好在李时还算挺有时间观念，没十分钟就过来了，一脸不好意思得去和明德握手：“对不住对不住，警察同志，您看让您等这么久。”
　　明德把手收回来，顺路拦住了他还想往顾容伸过去的魔爪：“没事，我是市刑警队队长明德，你是李时？”
　　“对，明队长，您找我是想了解什么？”
　　“你认识穆辉吗？”
　　“认识，生意伙伴，认识挺多年了，穆先生一直对我挺提携的，怎么了？”
　　“那他儿子穆启你有印象吗？”
　　“有。小时候我就见过他，这两年和我闺女定了婚，都商量好婚期了。下月二十六号办婚宴，您二位一起过来啊？刘秘书，快拿请帖给两位警官。”
　　明德摆手制止了他们：“不用了，李董，这婚宴您可以取消了。”
　　李时脸色一白：“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穆启死了。”
　　明德没心思和他打马虎眼，只平静一句说出来，李时瞬间倒抽了一口气，脸色苍白得坐在那，反应过来朝旁边刘真挥挥手：“你出去吧。”
　　等人出去他才苦笑着和明德说：“那孩子也算我看着长大的了，小时候很乖的，喜欢看书，画画，后来不愿意去经商，闹着去美院，我还替穆先生劝过他。怎么突然死了呢？他才二十七啊。”
　　明德听顾容的分析之后对乖这个字简直形成了条件反射，听见就难受得很：“昨天下午去世的。”
　　李时叹口气：“您是刑警队长，来找我总不会是只为通知我这件事吧？”
　　明德笑了笑说：“我来找您是和您聊聊您女儿。”
　　这次李时有点紧张了，抬眼看着对方说：“您想聊什么？”
　　“梳理死者社会关系而已，您不用紧张。您女儿和他订婚是在去年？”
　　李时满肚子疑惑没法说，点点头又摇摇头：“算是前年了，冬天，正好十二月底。我女儿我自己清楚，虽然爱玩，可真不是坏孩子。”
　　“您闺女对这婚事也满意？”
　　这话问得李时苦笑，摇头低声说：“是我求她的。当时生意场上出了点事，资金实在周转不过来，穆先生提出来这订婚的事，对我们家来说真算是高攀了。我妻子早年就走了，留下小丽，我没时间照顾她，才养出来她这么个性子。没法啊，我回家和小丽说了这件事，她本来不同意，后来我把家里情况和她一说，过两天她就和我说应了。”
　　李时低头把脸埋进掌心，声音似哭似笑：“都是我啊，都是我没本事。明队长，我家小丽真的是好孩子，她不会杀人的。”
　　说真的明德每次抓到犯人时候没有一个父母不是这么说的，各个敢打包票一定是警方抓错了人，等上了法庭犯人自己认了罪，有的还能说是警方屈打成招。所以他对这话一点感触都没有，只接着追问：“那后来呢？她对穆启还是没什么？”
　　李时揉揉脸接着回：“没有。其实她有个喜欢的人，我也知道是谁。只是这事出来，两个孩子大吵了一架，那男孩就再没和小丽联系。后来小丽大概是有点伤心，在外头……我劝过她几次，她只说她自己有数，穆启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会说她的。”
　　这口吻的确不像是有感情样子，明德哦了一声：“那婚期从去年拖到现在，也是因为您女儿不愿意？”
　　“这倒不是。”李时摇摇头，大概是已经说了不少，干脆破罐子破摔，倒得格外痛快，“小丽和那男生吵架之后倒不少次说过还不如早点结婚早点了事。但是穆家那边不知道怎么，原定的十月里结婚，九月初说推迟，推迟到年底也没个准话。我问穆先生，是不是小启不同意。现在我生意也回魂了，要么当初那钱加倍还他，这婚不结了。穆先生只说是让我放心，他认准了我家小丽当儿媳妇，小启也没什么不满，只是孩子不肯好好工作，怕小丽嫁进来受委屈，想等小启进了公司，再风风光光办。这话一听就是拖延，可我也不好说什么。今年三月间两家一起吃了个饭，席上穆先生脸色很难看，只说这婚期必须定下来，不能再拖了。小启扭头要走，被他母亲拉着劝去了，等过了许久才回来，说定五月底。小丽只说随便，这日子就这么定下来了。”
　　明德皱眉想了想才又问：“那这之后他们两人有没有见多一点？”
　　“没，小丽在外头玩更多，我说过她，她只说马上结婚了，要趁没结婚好好玩。我本来心里就觉得对不住她，也不好说得太过，只能劝，她不肯听。”
　　“就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吧……哦，半个月之前有天晚上她回来挺早，我问她怎么回来了，她只说烦，让我不要理她。后来就不太出门了，天天在家关着门不知道干什么。”
　　“那，昨天她出去了吗？”
　　李时被问得惊了一下，张口结舌得看着明德半晌说：“这，我真不知道。但她没理由去杀小启啊。”
　　明德盯了他一会又问：“那你女儿现在在哪？”
　　“在，在家吧，公司里出了点事，我一早就过来了，当时她还在家。”
　　明德和顾容对视一眼，站起来要走，顾容突然站住了扭头问李时：“有关于您女儿的男朋友，或者说前男友，您知道什么吗？”
　　他一直沉默着坐在旁边，李时刚开始还打量他，后来基本就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眼下他突发一问，李时看看明德没反驳，才说：“我只知道是我女儿当初在学校里认识的，好像都是金融系的，还是他们系的高材生。叫，叫什么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姓殷，具体的我真记不住了。”
　　顾容点点头，大步走了出去，明德耸耸肩谢过对方配合，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