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铄阑珊墨缘铭》兰芷步阡陌

4、集市

　　“包子！刚出笼的大包子！”“云吞！皮儿里面儿都是肉！”“甜豆腐脑儿——！”“风车，小鼓儿，各种玩意儿杂碎儿！”……
　　南斗城，长江以南最北边的城池，算是面朝北方的门面城市，与北方诸多城市关系密切，商人往来频繁，因此在全国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繁华的大城。虽说是注重经济发展，但在军事力量上也是颇为强大。因为商人往来交易颇多，城边一个叫汪镇的镇子依城而起，倒是同城内一样繁荣十分，镇子的面积规模颇大。汪镇热闹的集市上，往来行人摩肩擦踵。街两边小贩成串的摆着摊，各式各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卖吃食的，卖物件的。热热闹闹，一副升平景象。
　　“真是热闹啊，人真多。”柳铄步伐轻快的走在人流中，不时有些喜形于色地来回转头看，面上尽是这个年纪寻常女孩的雀跃。
　　“嗯，是啊，看上去就像从没有逆党造反这种事发生一般。”一旁，烛跟在一旁，肩上挑着担子，担子两头挂着的竹筐里都放着些精致的女红，皆是柳缘平时闲来无事时所绣，“明明就发生在前不久的，到现在有没有平复还是两说。”
　　“谁知道呢，或许是离得太远了吧。”闻言，柳铄目光微微闪烁，看向四周的目光平静了一些，“不过对于百姓们来说，祸事若是没有真正的迫在眉睫，没有如刀般悬在头上，那就只是茶前饭后用来口中津津乐道的闲谈，与己无关的，生活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而且再说了，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是发生在北方，南方这边，可是一直都百姓富足，人安民祥的。”
　　“说的也是，人都是这个样啊，我们当初不是也什么都没有做打算吗。”烛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在视线末端矗立着的城门墙头，片刻后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算啦，没什么所谓。如今我们早已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对象了，就算是叛军、或者胡荼国打到这边来了，也数不上我们这种平头到不能再平头的小老百姓。更何况我们居隐山林，并且还有我保护你们呢不是？”
　　“咯咯…说的就好像你多厉害多能担当似的，谁信你啊。”柳铄闻言，不禁笑嘲弄道，但是心头在听闻烛这句话后却是感到几些温暖。
　　两人说话行走间，身边的人流渐渐地少了些许，已然是走出了最拥挤的路段。虽是这么说，但人流也还是熙熙攘攘，只是相对的没有那么拥挤了而已。
　　“就这里吧，人太多的地方也不好，推推搡搡的。”待走到路边一块还没人摆上摊的空地，烛放下担子，将两个竹筐里的女红都聚放在一个竹筐里后，把倒出来的空竹筐向柳铄递去。
　　“嗯？干嘛？”柳铄疑惑道。
　　“什么干嘛，咱出来干嘛的你忘了？你不得去买东西去？要买的东西有半张单子那么多呢。”见柳铄一脸疑惑的样子，以为柳铄忘了出门目的的烛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
　　“那你干嘛去？”
　　“摆摊啊，还能干嘛？”
　　“噗，你？摆摊？卖……女红？”柳铄看了看竹筐里柳缘绣的那一摞女红，又抬头看了看烛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虽然不是粗犷大汉的样子，但也不绝不是清秀小生。这样一个男子，用手指捻着女孩子家绣出来的一张张的女红在大街上叫卖，那场面……柳铄脑中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忍俊不禁的捂着嘴一个劲的憋笑。
　　“怎么了？你笑什么？”见柳铄一副憋笑憋到难受的样子，烛一脸奇怪，随即低下头仔细看了看那些女红，又抬头看看周围摆摊的商贩和过往的行人。不知是不是和柳铄想到一块儿去了，脸上也浮现出有些尴尬的神情，“额……可是这也没法子啊。昨天刚提到要去赶集市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哪有时间准备别的东西来卖啊。我倒是想在网些鱼虾来卖，可是这不还没落着时间去嘛。再说了，这卖缘姐女红的主意也是你出的，然后就都整理整理带出来了。你倒好，这会儿了又开始来笑话我了。”
　　“你也说了，主意是我出的，那肯定得是我来卖啊。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大老爷们来卖这些东西，怎么想的啊你。”好不容易收住笑意的柳铄一把夺过装着女红的竹筐，自顾自地蹲下摆起了摊子。
　　“你来卖？你能行吗？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怎么干得了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我怕你脸皮太薄，到时候只敢坐在摊子后头，那能卖出去个啥？”见柳铄自说自话的就要去摆摊，烛忙不迭的就要蹲下挤开柳铄。
　　“哎呀，你干嘛啊你！说得好像你比我大多少岁数似的。自说自话的，谁说女孩子脸皮一定就薄了？！”闻言，柳铄本来立马就要出口反驳，又见烛虎着腰地过来挤她，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张嘴大声说道，说完才发现自己这说辞颇有一副表达自己脸皮厚的意思，赶忙又补充道：“呸呸呸！我是说，又不是所有姑娘家都是娇滴滴的大姑娘，干这不好做那不行的。咱们缘姐不就很厉害？哪怕是从前，缘姐她日常时也从来不需要别人伺候，向来是亲力亲为。我跟着她从小长大，干啥不行？练摊叫卖这点小事算什么？”
　　“可是……”虽然被柳铄说的哑口无言，但烛依然面上纠结的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什么？”
　　“可是，你好不容易来赶一次集市，都还没好好逛逛玩玩。我是想着让你一边逛着街到处玩着，一边也就把要买的东西都买好了，不是更好嘛。这一摆摊就是摆一天，就都在这儿坐着，哪儿也没法去……”想着柳铄刚刚走在街上时满心的雀跃喜形于色，烛声音降下颇为真诚的说道。
　　“我……我、我一路走过来，走累了！不愿逛了。在这练摊我正好也能坐下来歇歇，你去买吧！”柳铄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暖意，脸颊不禁有些微微发烫起来。但是想到烛这几个月来为家里做的那么多事，心里想着多少能帮忙干些什么就干些什么，于是嘴上依旧倔强道。只是微微歪过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念叨着：“没有你陪着，自己一个人逛街又有什么意思呢？……”
　　“可是……”
　　“哎呀，哪来那么多的可是！我都说了我卖肯定比你来卖强。让你去你就去，婆婆妈妈的，你还是个爷们儿嘛！？去去去去去！”说着，柳铄急急地推搡着烛。
　　“好吧…那你等着，我尽快回来！”见推说不过柳铄，又被其推搡着往外走，烛只能无奈的妥协下来，拎着框子向人群中去了。
　　待把烛赶走，看着他被熙攘的人群纳了进去，柳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这木头，对人倒是颇用心的……”抬起双手揉了揉脸，柳铄再次蹲下身子，把竹筐放在铺了一块长布的地面上，将筐里的女红一件一件的摆了出来。“嗯……这个精致的很，五钱吧；这个花纹有些单调简单，就三钱好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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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绢布，宣纸，墨块，碳笔……”烛手里捏着一张纸，纸上用碳笔罗列出了一份所需购买物品的清单，而他提着的竹筐里已经放了各式样的东西。“油的话家里尚还充足，倒是盐醋大料之类的调味品不很够了……”
　　待又逛了不久，这趟出来需要买的物什就都置办齐了。烛提着沉甸甸的竹筐正要原路回去找柳铄，忽的看到街边有个店铺在卖糖球。鲜艳的红果裹着一层晶莹的糖，在店老板手中木勺的拨弄下来回翻滚跳跃。
　　“我记得缘姐和铄儿都好这一口儿酸酸甜甜的糖球儿的，包一些回去好了……”
　　因为怕不小心挤烂了没法吃，烛小心地护着手中的纸包；又因为生怕这天热使得包在纸里的糖球尽数化了，于是脚下加紧了步伐，不一会儿功夫便接近了柳铄练摊的地方，只一打眼便能看见。然而，烛打眼一看，却惊然发现那里沸沸扬扬地围了一圈人在那儿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烛心头猛地一悚，更是脚下生风的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