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铄阑珊墨缘铭》兰芷步阡陌

3、林中院

　　“咦？这声音是……？”
　　——“山之高兮、水之深，吾之忧患，何处皈依？……谷之幽甚、林之密，谁家沧疮，尽数藏匿…”林中院落，一木屋中传出悠悠古琴唱和之声。屋中一女子跪坐琴前，玉手轻弹，口中唱词与琴声唱和，仿佛与世相离，脱俗般存在。
　　“吱呀——”木质的大门推开，两道人影并肩而入。
　　“我说哪里出来的仙音，原来是缘姐又在弹琴了啊。”烛提着湿淋淋的绳网，网中虾蟹互相推搡。苇草串起的三条大鱼提在另一只手里，鳃盖鼓扇。
　　“呸！真会拍马屁，呕——”一旁的柳铄装着一副恶心的样子，撇开烛走到了跪坐于地的柳缘身边。
　　“油嘴滑舌，我这弹的怎能称得上是仙音？”见烛和柳铄回来，柳缘停止弹唱，“还不是多亏了你，当时一路上你不知多费多少麻烦，才把这琴安然的一并带出来的。”柳缘轻抚着琴弦，微笑的说道。“然后现在我才能弹琴给你听啊，就权当是回报咯。”
　　“护送小姐的东西本来就是他的职责嘛，小姐你怎么老是这么依着他说话啊！我才是从小陪着小姐你长大的啊。”见柳缘如此说着，柳铄忿忿地撅起嘴，颇有些吃醋的意味。
　　柳缘微笑着用手指点了下柳铄的脑袋，“你就知道作弄阿烛，机灵劲都使在这儿了。我看啊，他现在这油嘴滑舌的本事就是跟你学的！”
　　“唔……小姐你就知道护着烛！难怪这家伙连梦里也总是念念着你，哼！”柳铄捂住额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咳——！”烛刚忙着把鱼虾放上灶台，就听见后面柳铄说的话，猛地干咳了一声。
　　“行了，别闹了。”缓声开口，柳缘款款起身，将琴搬起，“还有，我嘱咐了好几次，不要再叫小姐了。我们如今现状，与村人无异。再称呼小姐，不再合适了。”
　　“哦…是，我知道了，缘姐……”闻言，柳铄面上笑容渐渐收起，只讷讷地应了一声。
　　“嗯……缘姐，那个，啊，你看都这个时间了…咱是不是应该……”待气氛安静下来，三人都各干各的皆口中无话时，烛一副有所求的样子，很是不好意思的支吾着。
　　“嗯？”柳缘刚刚将琴放好，就听见这边烛支支吾吾的说话，“怎么了？有话就说。”
　　“啊…那个，就是，我今天拿这个网抓鱼来着嘛不是，第一次尝试这就大获成功，抓到的这一堆的鱼蟹。我觉着吧，咱不应该辜负了这么新鲜的家伙们，对吧？嘿嘿…”烛挠着后脑勺，满脸堆笑，讨好的说着，“但是我是个啥人缘姐你也知道，成天这下力气干粗活，做饭这种事儿…我做出来那不是人能吃的…东西。所以，缘姐，你看这…嘿嘿……”
　　“啥？！你说什么？？！”烛话音刚落，柳铄就腾的扑了过来，一手揪住他的耳朵，“好你个臭烛，咱们现今只是被迫如此不得已，但又不是就真的变成什么样了。想这前些日子小…缘姐曾委身下过厨，我们这就够失职的了，你还想让缘姐光给你做饭吃？你满脑子想什么呢？？”
　　“我，我真也没多想啊……我就是，就是单纯觉得缘姐做的饭好吃……”因为被揪住耳朵，烛一边因为怕疼而随着柳铄的手移动，一边十分委屈地说道。
　　“那也不行，你……”
　　“好了——”这时柳缘突的开口，打断了见烛试图辩解刚欲再说话教训的柳铄，“烛本身就是这样的人，也没别的心思，你又何必老是训他？
　　“而且我也确实喜欢下厨做饭啊。铄儿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又不是不知道我曾背着爹去偷学过厨艺，当时爹还发了火，四处要找我………啊，当时不还是你帮我打的掩护嘛。”本想着替烛说些话，却不想说的话引起了自己的痛处，不自禁的顿了好一会。见状，烛和柳铄也默默哑然，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反正，”柳缘打了打精神，重新恢复脸上温和的笑容，“以后做饭的事情，就交由我来。你们两个负责干的杂务事儿已经很多了，就让我也出点力吧。”
　　“但是缘姐，油盐灶台这些东西会弄得一身油污的，你……”虽然柳缘的语气带着坚定，但是柳铄依然犹犹豫豫的想要阻止。
　　“好啦，就听我的吧。而且我可没说这是要跟你商量着来哦。”柳缘的语气虽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
　　“好吧……那，那我来打下手！”
　　“好，一起来吧。”柳缘笑着走向灶台，柳铄也赶忙跟了过去。“烛就收拾好桌子等着把，让你见识下我的厨艺。”
　　“好！……”
　　“不行！能让他闲着嘛！桌子上什么又都没有，用不着收拾，你出去院子里多砍些柴，顺便再打两桶水来！”
　　听到柳缘的话，烛刚一脸笑意想要答应下，柳铄就突的开口了。
　　“啊？为啥啊，柴火和水明明够用的啊？”
　　“这次用了下次呢？非得到全用完之后现准备吗？谁让缘姐光那么护着你，哼！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话？？”
　　“诶？———”
　　………
　　时过傍晚，日光渐隐。暮归的鸟雀喧叫，叽喳着在林子里盘旋。缕缕炊烟升起，未至半途便被风吹散。
　　虽然已经是盛夏，但树林里依然十分凉快。只要把屋子的窗户和门打开，让林子里的风往屋内一灌，暑气便荡然无存。清风徐徐的吹进屋，又从另一边吹出去，使得屋里鱼汤的香气顺着风飘散了好远。
　　“唔……唔，真香！”烛单手托碗，狼吞虎咽的往嘴里扒拉饭。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和饿死鬼投胎似的，噎不死你！”
　　饭桌上，柳缘微笑着注视着正大嚼大咽的烛，手上筷子慢慢地向嘴中送饭。倒是一旁同样吃的颇为不雅的柳铄借再乘碗的空档，开口向烛说道。
　　“对了，缘姐。这几天我打算从主屋睡。你们还是里屋，我就在这里打地铺就行。”饭到一半，烛舔了舔粘在嘴边的饭粒，放下碗说道。
　　“嗯？怎么了？”柳缘闻言停下了手中动作，疑惑道。
　　“啊，我那个屋，不是没窗户嘛，一点不透风。我想着咱这主屋能凉快些，这几天晚上实在闷热。等我哪天给我那屋子也开个窗，我再搬回去。”
　　烛如是说道，并跟柳铄对视了一眼。
　　“行，有你在我们附近睡我也能更有安全感呢。你记得自己收拾好被褥就行。”柳缘没有反对，答应了下来。倒是烛听了她前半句话后感到稍有些不好意思。
　　“啊，对了。刚刚做饭的时候，我看各种调料用的差不多了，确实有些日子没往家里准备东西了。铄儿之前跟你说的话没错，不能等什么东西都用完了之后再准备。算算日子，明天镇上又该上集了，正好家里的物什用品用的差不多了，你们俩去赶赶集去吧。”因为烛引起了对话，柳缘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一并说道。
　　“好，我们明天一早就去。”烛答应下来，柳铄也点头答应。
　　“啊，，只是缘姐……”烛踌躇了一下，开口道。“我们的银两……”
　　“嗯……我知道。”闻言，柳缘也是皱了皱眉，“出逃那时太过匆忙，未来得及多带银两布匹，逃至长江以南后，为遣散家丁又分出大半。这几月安置住所，虽然尽量减少着花销，但毕竟需要买的东西不少。现在家里面虽说是还有十几两碎银，省着用些只是买些必需品的话，倒也能用好些日子。但一直只出不入的话，早晚坐吃山空。”说着，柳缘叹了口气。“得想办法找些经济来源了。”
　　“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啊…”柳铄嘟了嘟嘴，开口道，“不如我们弄些东西拿去市集上卖好了？”
　　“嗯…可以。”烛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捕的鱼蟹和林子里的野味都可以卖嘛，不过明天就去赶集的话，现准备肯定来不及，下次再说好了。这样，明天去赶集的时候，我顺便打听打听能不能谋个短工。我别的没有，力气可是很多。卖力气赚钱的门路总是能找得着的。”
　　“那好，就这样吧。”柳缘笑着应下，“我也得想想我能做些什么。不如我去镇上找个饭馆去当当厨子？或者去接份抄书的话计估计也不错。”
　　“你可别！这等下贱的活计怎么能你干。有我俩呢，你就在家好好儿的就成！嘿嘿。”
　　“就是就是，缘姐你老好这样。”
　　“知道啦，我只是不想做个闲人罢了，瞧你们两个。”见两人如此反应，柳缘只能无奈的点头答应，“快吃饭吧，光说话了估计都凉了……”
　　“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