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妾》心心哥

3、第 3 章

　　夜凉如水，弯月初悬。
　　岁寒院的垂花门后设了倒座房，紧贴着右侧的小宅门，长长一溜儿屋子打通了里间。仅有窄窄一个房门，却在左侧，进去是一间起居室，有几张梨花木打的桌椅，供丫鬟们起居活动。再里面是一张通铺，与起居室之间有帷幕做着隔断。
　　这通铺间歇了十二个丫鬟，初春时还有些寒凉，就十二个丫鬟间都是极为要好的，就两两一个卧在一起，取些暖意。
　　亥猪和午马姐姐歇在一起。今儿只有她在书房服侍，便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
　　这亥猪是个小机灵鬼，平日里最会发现些有趣的事儿，再讲了给大家听。旁人给大家讲讲些趣事儿听，再绘声绘色也绘声绘色，不过茶楼里说书的先生，还原当时的情景罢了。这亥猪给大家讲故事听，确实做足了戏，不拘男女老少，模仿起来似模似样，更比原时的场景更夸张些许。让几个姐姐笑个不停，都爱听她讲些话。活泼起来连几个姐姐都是要学的，这屋子间更是笑骂不停，直呼她是小鬼头儿，以后再不带她玩笑。
　　大伙儿都瞧着亥猪，只见亥猪微垂了头，因着年纪小，一双杏仁眼里黑是黑，白是白的。还有几分水灵好看。那水灵眼儿眼神往姐姐们身上一溜，再那么轻轻的一眨。脸上是烟柳淡笑，别说，还有几分够人味儿。
　　亥猪说:“等公子说完那些话，那些美人姐姐就这样儿了。”
　　亥猪脸上犹有几分刚刚的模样儿，就见她猛的低了头，跟犯了错似的。
　　几个姐姐齐声笑起来，亥猪也抬着头来，跟着笑。
　　子鼠姐姐叹道:“大公子也真真儿是个再体贴不过的夫君了，真不知哪位小姐有幸，做了我们的夫人。”
　　几个小丫鬟一齐轻叹了声，身份悬殊她们也不敢妄自想些什么正头娘子。可这么好的男儿，她们却连近身都没什么机会。虽说是离柏哥儿最近的几个女孩儿了，柏哥儿防她们防的可严的紧。
　　未羊搂着亥猪道:“大公子我们是想不上的，也不晓得将来我们会怎个样子。”
　　姐妹几个又是一阵叹气，小时还不懂这些，可大的两个姐姐，子鼠丑牛都已是及笄的姑娘了，容不得不想，纷纷道:“哪个晓得。”
　　又有的说:“卯兔姐，上旬探亲假时我瞧你进了月老庙，可解了签？”
　　卯兔脸上一红，说道:“就你嘴碎，羞死个人了，哪个有那些闲钱，拜拜罢了。说是数他家最灵，也不知真假。”
　　去月老庙拜的都是心上有人，但求个天官赐福的，有几个丫鬟都知道，却也不嘴碎，因着付姨娘这档子事儿，柏哥儿最厌恶底下的丫鬟尖酸刻薄。她们晓得了事儿，略略红了脸，转说下一件事儿，留得一线。
　　“虽说公子高不可攀，沐风、和雨却是近的，哎呦，真是愁人，也不晓得他们可愿在我们间选上两个，知根知底的，总好过盲婚哑嫁。再者，他们是公子的近侍，样貌又好，带家里指定体面。最重要的是懂诗文。”说这话的是寅虎，名字虎，性子也虎，什么直话都讲得出。
　　亥猪嗤了一口，直起身来道:“我的好姐姐，你当男人懂诗文对我们女孩是什么好事呢，这男子一念了书，便不是良配，道德文章教他三妻四妾，诗词歌赋教他风花雪月。这样读了书的儒生，最容易招猫逗狗的。你瞧老爷不就偏爱付姨娘，哪跟我爹爹，虽没读过书，却也疼我娘。有句话说得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这亥猪表情极多，极是没心计的人，这一通话说出来，眉毛挑的高高的，眼仁又朝下，小脸没有一丝笑模样凶得很，不知的还以为她在说什么穷凶恶极，惹人唾弃的人呢。
　　几个姐姐不由笑道:“怎的读书人在你这成了罪人，不也有公子那样的吗？”
　　亥猪更是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瞧着忒实诚了:“公子那样儿的能有几个，这扬州城的夫人小姐哪个不都紧巴巴的盯着？”
　　“这话也是，”午马说道，“可你也教你哥哥拼命似的读书，这怎么说，我前几个还见你把月钱给了他，他不肯接，你还锤他呢，说什么一定要买杨什么什么的书？”
　　亥猪却笑了，又往未羊身上窝了窝，极是舒心的样子，“是杨尚文先生的读书笔记，杨先生刚中了江南会试头名，可贵的很，我哥哥指定用的上。那个呆子，还不提，幸而我是在书房伺候的，什么新鲜的书文资料都知道些，不然竟被这个不舍得钱的蒙混过去。”
　　午马更奇:“怎的这样瞧不上读书人，又花这样大力气培养一个，我的乖乖，真是奇事。”
　　亥猪几乎是洋洋得意了，“这有什么难猜的，我哥哥读了诗文，苦的是嫂嫂或其他女孩儿。我哥哥书读的好了，将来金榜题名，便宜的却是我这个妹妹，何况，他是个有才学的，束发就过了省试，只等一年后的殿试了。哎呀呀，真是想起来都美。”
　　众女都情同姐妹，此时也为她开心，都抿嘴笑了起来。
　　这时，却听得几声敲门声，“姐姐们可在，是我，沐风。”
　　子鼠起了来，忙招呼亥猪，“猪囡，快些收拾，公子要读书了。”
　　另一边急匆匆的打了个门边，既不让沐风瞧见里面，又能陪着说会儿子话，左右的全了礼数。
　　亥猪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又朝里面说话，“今儿公子说叫水，虎姐姐兔姐姐，今个我回来了我也要叫你们醒来，同马姐姐羊姐姐一同去前面伺候呢。”
　　里面众姝应是，亥猪就随沐风去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