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记》卷单

13、第十三章 为安家闲逛市场 闻惨事货买奴隶

　　话说徐客三人用过早饭，结账离开了过夜的旅店。某条街市，徐客不知怎地，脑海里总萦绕着白羊的身影，挥之不去，笑道：“我打算在帝都买座房子，长住一段日子。管家有甚么建议？”阿尔弗雷德笑道：“早年我在帝都有一处房产，不如去看看。”徐客笑道：“甚么时候的？”阿尔弗雷德笑道：“百年前吧。”鬼狂笑道：“莫乱谈，百年前的房子，搁现在早不是你的了。还是新买一座是正经。”

　　徐客道：“对了，咱的魔核卖了多少钱？”阿尔弗雷德笑道：“所有魔核一共卖了两百多万金币。那颗大地之熊的魔核卖了三十五万金币呢。”徐客笑道：“管家真会砍价。”又道：“咱这几年攒的魔核全卖了？”阿尔弗雷德笑道：“全卖了。”徐客笑道：“好，这次咱们有钱了，要买座好房子住。走，去冒险者工会。”

　　冒险者工会，神魔大陆世界性组织，在大陆各国均有分会，遍布各处，由各帝国皇家成员组成的长老会共同协管，常发布各种任务，经营广泛，多有冒险者前来注册，人员复杂，流动量大，充斥着各种小道消息。

　　位于朝凤帝国帝都的冒险者工会是一座七层的建筑物，古朴大气，有一种特别的历史厚重感，传言中的冒险者工会总部，事实上是否如此，不得而知。一楼大厅，语笑喧阗中自有一番悠闲平和，有发布任务的公告栏，有喝酒的吧台、吧桌、吧椅，有冒险者咨询处。

　　三人来到冒险者工会，在公告栏看了看有关售房的消息，在冒险者咨询处交了一枚银币的服务费，跟着冒险者工会的一个服侍生逛了几处地方，花了近百万的金币，在帝都近郊买了座四合院子。

　　徐客看着自家的房子，心里甭提多乐呵了，笑道：“以后咱们在这城里也算是有根儿的人了。”阿尔弗雷德笑道：“少爷说的是。”又道：“少爷，是不是再买几个仆人。这么大的院子得有几个使唤人才行啊。”徐客笑道：“行，听管家的。”阿尔弗雷德笑道：“常言‘趁热打铁’，现在天色尚早，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奴隶市场逛逛，买几个奴隶。”徐客听说有奴隶，心里新鲜，留下光明虎，锁了门，与管家、鬼狂一同去了。

　　这奴隶交易市场很是广大，充斥着各种吆喝叫卖声。你且看是甚么个光景：有男有女阶下囚，有老有少无自由。垢去污来洗不掉，几片破布堪遮羞。此间景象悲切苦，真道个凄凉凄凉。

　　徐客走过一家一家店铺，看这些个奴隶衣不蔽体，脸色菜黄，瘦骨嶙峋，道：“这些人都是因甚么沦落成奴隶的？”阿尔弗雷德道：“有因忤逆朝廷而获罪抄家的，有为生活所迫而被典当货卖的，有因懵懂无知而被诱拐蒙骗的，还有作奸犯科的，私通偷情的，欺主罔上的等等，比比皆是。”徐客道：“这奴隶没有逃跑的吗？”阿尔弗雷德道：“有啊，比较少而已。”鬼狂道：“跑了，自己也会回来的。”

　　徐客怪道：“跑都跑了，为何还要回来？”阿尔弗雷德道：“这些人都有刺青，男的刺在额头，女的刺在手心。一看就知是奴隶。寻常人家一怕招惹主家，二怕是那穷凶极恶、心里藏奸的，唯恐避之不及，怎敢收留。即便这些奴隶找份事儿做，也很少有人雇佣。”又道：“常言道‘救急不救穷’。逃跑的奴隶遇到那好心的，人家也只解一时之困。饥寒交迫之下，这些奴隶也就回去了。”

　　徐客道：“这些奴隶回去了，岂不受罚？”鬼狂道：“顶多毒打一通，毕竟这些奴隶是花钱买来的，没有性命之危，更不会落下残疾甚么的。”徐客又道：“那刺的都是甚么字？”鬼狂道：“当然是奴隶二字了。”徐客道：“弄不掉吗？”阿尔弗雷德道：“想都不要想。刺好字后，撒上特制的药粉儿，再加持魔法，就跟从娘胎里带出来似的，洗不掉。倘或拿刀割掉，这字竟然还会长出来。”鬼狂道：“更惨的是，一日是奴隶，这辈子都是奴隶。”

　　徐客又问：“没办法脱离奴籍？”鬼狂道：“除非主家放了。话又说回来，花了钱的，谁肯放呢。”阿尔弗雷德道：“想脱奴籍千难万难。”徐客问：“怎个难法？”阿尔弗雷德道：“首先得主家好心，放人走，后边还得去官里花一大笔钱，弄张释免文书才行。”这时一个有眼力见儿的卖家上前，对徐客三人道：“看一看，瞧一瞧，上好的奴隶。”徐客本想搭腔，阿尔弗雷德拦住道：“这都是劣等货色。咱们上别处。”

　　此处景象不同，没有杂乱堆放的赃物，没有呛鼻的臭味儿。这里的奴隶面色红润，脚戴镣铐，穿褐色号衣，打扮整洁，被栅栏圈起。徐客道：“如今，人人都会点儿斗气、魔法，不妨干点儿打家劫舍、偷鸡摸狗的勾当，总比奴隶强些。”阿尔弗雷德道：“少爷天真了。大陆上也有些人不会斗气魔法。纵然那会的，也被禁制了。”徐客道：“原来如此。”心里一动，又道：“把这些奴隶的魔法斗气直接废掉，岂不更好，省得麻烦。”鬼狂笑道：“少爷，卖家就指望着这些会魔法斗气的卖高价呢。”不及细说，徐客瞧见一家卖女奴的，走过去。

　　卖主见有买家上门，笑道：“看看我这女奴，花容月貌，婀娜多姿，千娇百媚。”又道：“铺床叠被，更衣暖床，女红针黹，唱歌跳舞，样样都会，您买回去绝对值。”徐客随便看了看，心忖：“买这些个尤物回去，整天价儿在眼前晃悠，不妥不妥。”对阿尔弗雷德道：“咱们到下一家瞧瞧。”卖主看买家要走，高声道：“我这儿还有更好的呢。”

　　徐客一行充耳不闻，来到一家卖老奴的，放眼一望，尽是老妪白叟。拿耳去听，卖主道：“走过路过莫要错过。我这奴隶人老心不老，能文能武。文能教书育人，治家理财；武能惩奸除恶，杀敌剪强。”徐客暗笑摇头，道：“走，去别家看看。”

　　徐客三人来到一家卖男奴的，习斗气的孔武有力，练魔法的儒雅秀气。卖主道：“我这儿的奴隶会使魔法，能用斗气。扫地通沟，筑土打墙，守家看院，保身护驾，般般拿手，件件在行。”徐客觑见几个兽头人身的，道：“那几个可是兽人？”卖主道：“那正是兽人。”

　　徐客道：“这兽人长的这么丑陋，怎么娶妻生子的？”阿尔弗雷德笑道：“常言道‘粗柳簸萁细柳斗，世上哪有男儿丑’，总会有姑娘看上的。”徐客嘻嘻笑道：“这话说得倒也在理。”鬼狂道：“少爷没见识了，还有兽人族与人族通婚的呢。”徐客哈哈而笑，也不和鬼狂说话，进这家店铺里外转了转，要了两个牛头人。你且看这两个牛头人：青头弯角靛耳长，相丑貌陋面慈祥。手粗皮糙劲力强，身轻体健怀才郎。徐客道：“店主，结账。”

　　卖主道：“五万金币，不还价。”徐客现在财大气粗，果真不还价，让阿尔弗雷德直接付账。阿尔弗雷德付完账，卖主解开两个牛头人的脚镣，一人送一套常服一双猪皮靴子，又递给徐客两个水晶球，有弹珠儿大小，刻着繁复的魔法阵与那两个牛头人的编号。

　　徐客接住，道：“这是干甚么用的？”卖主道：“这是用来控制那两个牛头人的，注入魔力，激活魔法阵。牛头人就能用斗气了。”又道：“这两个牛头人可是神级高手，小心着点儿。”

　　徐客纳罕道：“牛头人这么强，万一破解了禁制，跑了呢。”卖主笑道：“先生，古人云‘术业有专攻’，这会斗气的用魔法禁制，会魔法的用斗气禁制，不怕他们跑，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徐客乐了，道：“要是魔武双修的怎么办？”卖主也乐了，道：“先生您操的心挺多。魔武双修的有几个成了奴隶的。您说的，百年难得一见。”

　　徐客不再言语，把小水晶球交给阿尔弗雷德掌管，领着换好衣服的两个牛头人去了。经过别家店铺时，徐客寻思得买几个干些缝缝补补、烧火做饭之类的，就又买了两个女奴隶，俱是蒲柳之姿。

　　徐客三人连带着四个奴隶回到住处。徐客笑道：“你们可有名字？”两个牛头人分别说“不怨天”，“不恨地”。两个女仆分别道“不求神”，“不拜魔”。徐客笑了笑，纳罕不已，问其因由。

　　原来这两个牛头人平日被关在一处，有时闲聊颇觉投缘，将各自身世絮叨絮叨，都是被贪财小人哄骗倒卖的。两个牛头人同病相怜，悲从中来，乱发阵感慨，觉得天灾易避，人祸难防。两人有今日下场非天地之错，实是人之过。于是一个改名为“不怨天”，一个更名为“不恨地”。

　　两个女奴原是虔诚的信徒，在王公贵胄家里为奴为仆，逐日里与人为善，乐善好施，敬神礼魔，因不慎冲撞了主家，被贩卖为奴隶。在送往奴隶市场的路上，两人哭天抢地，满口的神魔，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求神神不帮，求魔魔不助。两人心灰意冷，便改了名，一个改做“不求神”，一个改做“不拜魔”。这真是：浑浑噩噩度日间，神魔灵怪皆齐全。时逢灾厄加祸患，神魔不见来解难。世间悲苦恒不变，灵怪尽是瞎扯淡。贫富祸福天不管，浮沉荣辱人演练。人生渺茫笼云烟，我命由人不由天。

　　徐客当天锻造了两件兵器，乃是牛角钢叉。徐客对牛头人道：“这给你们习艺防身、看家护院之用。”即递过去兵刃和两本《演叉图》。鬼狂笑道：“兵器我见多了，刀枪剑戟，斧锤棍棒，□□标索，都见过。就是没见过用叉的，这是干农活时用来叉草挑秧的。”徐客道：“莫笑莫笑，你没见过的多着呢。”复对鬼狂道：“以后你就教演这两个牛头人武艺，不得懈怠偷懒。”鬼狂点头称是。

　　两个女奴也自有活计，详言不谈。且说这日，鬼狂教演牛头人武艺，把习武心得说了一大通，像甚么“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练拳不练腿，到老冒失鬼”，“练拳不练腰，终究艺不高”，“身靠步载，拳靠步运”等等。鬼狂正口沫横飞，两个牛头人不自在了。

　　不怨天道：“我们对拳不感兴趣，爱使兵刃。”又道：“我们兽人实诚，你要真有本事，耍一路棍，让俺瞧瞧。耍的好，俺就服，听你教导。”不恨地道：“对，常言道‘光说不练假把式’。你要有真本事，就让俺们见识见识，不能只耍嘴皮子。”鬼狂也是爽快，道：“好，今儿就让你们开开眼，也好叫你们心服口服。”你且看鬼狂将棍法使来，手起风生，一条棍好似出海蛟龙，如臂使指，忽忽直响。腾挪跳跃，蹿蹦闪展，直如行云流水，无滞无碍。这真是立如松，行如风，虚实相合，动静浑然，人棍合一，好棍法。鬼狂正在使棍，一个人推门而入，笑道：“好俊的斗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