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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9:质问 ...

  •   梁稷一昏就昏了整整三天,没有皇帝的旨意太子也不敢直接把文清捆过去,便由着他在跟前儿伺候梁稷,左右这人也早晚是自己的。

      倒是卫廷之,打那日从奴役坊回来,就再未露过面。

      宫里都说他这人狼心狗肺,看着梁稷蒙难竟然倒打一耙,面上不敢表露,背地里也没少给他下绊子。

      比如,送到棠梨房的炭尽是些黑炭,烧起来烟熏火燎的呛人的很。

      或是在膳食底下铺的都是些酸臭的猪食,表面看着白花花的米饭可底下那味儿真是一言难尽。

      卫廷之倒也不恼,乐呵呵的把东西收下,黑炭用不了就翻出之前梁煊拿来的红罗炭,烧完了红罗炭就把黑炭裹上泥凑合着用,再不济就让人烧壶热水塞进被子里,整日窝在榻上。

      至于吃食,便跟着宫人把上头那些好的摘捡出来,多就多吃,少就少吃。

      茯苓虽说是丫头,但在卫府也是一等一的大丫头。从穿的到用的再到吃的和玩的,哪样不是好的?何曾受过这等委屈,便少不了跟卫廷之抱怨。

      可无论茯苓怎么说,说什么,卫廷之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抿着嘴抱着本书蜷缩在被子里偷偷地笑着,时不时还拉着她,指指书上的一行字。

      “日后我也将你许配给这样痴情的公子可好?让他八抬大轿来娶你,晚上回到家中也给你暖脚。”

      茯苓这话说道一半,回头看了那书一眼,登时羞红了脸:“公子说的是什么话?莫不是这进了宫就要将我们都打发回去?”

      卫廷之又像是没听懂一样嘿嘿笑了笑,没作答。

      那日在奴役坊他做尽了坏人,宫里都将他视作小人。

      也许卫晋得知消息后,也会愤恨的将他接出宫,不知到时候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梁稷醒过来的时候,文清正跪在旁边给他擦手,随后又满脸喜色的张罗着请太医上禀宜妃,东殿也立刻热闹的不像样。

      他环顾四周皱了皱眉,模模糊糊的梦里似乎梦见了卫廷之,还有嘴里那股稀少但甘甜的血腥味,他让人扶着坐起来,问:

      “卫侍读呢?”

      文清刚走到门口,脚下一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回头说:“他自然是在棠梨房,殿下可要找他?”

      “不必。”梁稷揉了揉晕眩的脑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陈肖哪去了?”

      房里的宫人均是一愣,不约而同的互相交换了个视线,最后还是由文清边给梁稷掖被子边说:“他出宫了。”

      梁稷微怔,眉心拧在一起,看了文清半天,最终像是明白什么一样叹了口气,再未提过这话。

      这一身的伤几乎要了梁稷的半条命,等他养好伤,能够活动自如,已经过了将近两月。

      开春

      卫廷之搬了把小竹椅坐在院子里,翘着二郎腿晃着脚,仰着头脑袋看着院子边上那棵桃树,手侧放了个酒壶,好是悠哉。

      梁稷走过去,顺手折下了卫廷之的看的那根桃枝儿,扔在地下看都没看一眼从上头踏过去:

      “陈肖去哪了?”

      “死了。”

      “怎么死的。”

      卫廷之顿了顿,顺势拿起桌子上的酒,一应倒在地上,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因为忠心。”

      “忠心?”梁稷嗤笑一声。

      “忠心的人心里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了,所以自然会比别人早死。”卫廷之挪开了视线。

      梁稷愣了愣,顺着卫廷之的视线看去,发现他正认真有神的看着刚被自己碾轧过的桃枝儿。

      “是你害了他?”

      “梁稷。”卫廷之像是没听见他了问话一样,突然叫了梁稷一声,又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圈:

      “陈肖在这里跪了整整一宿,冻得嘴都紫了,脸色惨白的像是张白纸。后来我跟他说,想要救你,就要豁出去这条性命,他同意了。所以他卸了自己的胳膊,被乱棍打死。”

      卫廷之说的轻巧极了,可却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扎在了梁稷的心上。

      “你明明知道,要他这条命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梁稷双手攥拳,脑门上青筋狰狞的突出来,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自己此时正在用一种多么恶狠狠的目光怒视着卫廷之。

      “但却是最稳妥的办法!”

      卫廷之也毫不客气的仰头回视,最终摔下酒壶站起身,死死的看着梁稷:“我不能拿你去冒险,一旦皇帝知道蛊毒,你和宜妃就都完了。”

      “父皇如何知道?他只会以为我酒后发疯。”

      “可是太子会查!”卫廷之红了眼眶,多日来魂不守舍而装出来的悠哉在这一刻瞬间瓦解:

      “当他一层层剥开你身上所有的秘密,你觉得蛊毒还瞒得下去吗?!”

      看着梁稷那张还带着青涩的脸上有着愤怒,厌恶,甚至不解与恐惧。卫廷之才突然发觉,眼前这个穿着墨色衣裳的少年,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

      他深吸一口气,放软了声:“你在里面的每一刻我都如坐针毡,想到你面临的所有刑法,就好似每一鞭都抽在了我身上。梁稷,对我来说只要能救出你,便就是再搭十个,一百个陈肖,我也会这样做。”

      梁稷不可置信地摇摇头,随后嗤笑他一声:“卫廷之,你的那颗心太毒了。”

      卫廷之也跟着笑了,可不知怎的笑着笑着突然喉咙有些酸涩,眼角竟不经意的湿了。

      他的办法的确恶劣,甚至在梁稷看来狠毒至极,可这却是他养尊处优十几年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而甘心搭上另一条性命。

      上一次梁稷为他炮烙而死,那桩桩件件卫廷之都藏在心里。

      重生再来,他心里没有天下,没有苍生,更没有劳什子陈肖。

      只有梁稷一人。

      帮他好好活下去,帮他坐上皇帝的宝座,帮他除去人生中一切的荆棘坎坷。

      纵使在这条路上铺满白骨。

      纵使日后要遭受油锅刀剐之刑,他卫廷之也甘心受下!

      梁稷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定神看了卫廷之许久,最终像是泄气一样,掀袍而去。

      卫廷之站在院子里纹丝未动,看着梁稷那件黑色大氅消失在拐角,这才浑身无力的跌坐在竹椅上,弯腰伸手抓到地上被人踩过的桃枝儿。

      这才发觉,他都不知何时双手攥拳,指甲钻进了掌心的肉里,满手是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019: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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