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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秋峰凄凄寒三尺 ...

  •   恍然八月已至,昌王余孽押至京畿,城中黎民莫不眼笑眉欢喜跃抃舞。圣人亦心下微松,下诏其男子皆斩,女入娼妓。

      消息传入民间,安蓉不由思及交武交战,康王反叛一事犹未了结,主将曾胥并大将军张彻你来我往多年,胜负未分。暗道:天家无亲情,古人诚不欺我!复倏然一愣:大哥此番回京已一月有余,不知可会派往武州。

      因心中存事,课间不由出神。文大家素来严苛,见其走神,问其缘由,复以戒尺惩戒三下,沉吟道:“曾胥长于行军布阵,擅以少胜多;张大将军优于老谋深算识广见多,然布阵不过尔尔。故一人擅攻,一人长守,两相庭抗,自然水火不容,相消相抵。只如此长久抵耗,虽可险胜,大鲁将士消损极巨,民间更是苦不堪言。然袁上将军去月乞骸骨,我朝失一大将,此番圣人忙于收拢兵权,却是一时难以兼顾武州。”

      安茉二人恍然,只犹自心忧安逸之事。

      安蓉若有所思,心道:怪道王师回京多日,圣人迟迟不定南下支援一事。只其为拢兵权,如此置南边百姓于不顾,怕将久而生变。

      果不其然,不过数日,听闻京畿流言四起。安蓉这才知晓,自上将军乞骸骨不过兼旬有余,已有流言蜚语散布,只圣人命人强行压下。然近日事态越发严峻,众说纷纭。

      其中广为流传之稗史道:“圣人昏庸,听信二相谗言,威逼上将军呈交军权,辞官归隐。正真是:青刀横跨九荒土,行划天下二疆分。木悲根汲晨夕水,锋掩其威士者恨。唇亡齿寒犹欢喜,祸傍厨前犹相争。从来蜜语停胸耳,忠言孑然坠浮沉。兔死狗烹何其怨,旧人无音庭院深。龋龋独行青刀性,误入佛前伴青灯。”

      此言句句直指圣人鸟尽弓藏,谋害忠良。便是袁家命人肃清流言,亦少有成效。宛若涛涛江潮,翻涌有备而来,生生不息。更有不少被流言愚弄者激叹‘楚庄绝缨,明君难现。’之言。

      圣人生性急躁,气急之下,不听劝谏,欲于八月十五邀诸位老臣入宫,以示天恩,欲使流言不攻自破。

      八月十五,亦为安逸生辰,众人自当为其庆生。只圣人接得密报,唯恐有变,暗招其入宫听差,只得作罢。

      安蓉一面拧眉打石青郑绵络子,一面忧心如焚:宫宴素来为小说史册事件高发区,何况听闻此回似是回光返照之勇安候亦应邀而去,男女主并配角俱全,今晚必然有事发生。

      安茉瞅一眼其手中络子,无奈道:“蓉娘,你可是遗漏甚么?”

      安蓉一愣,怔怔望手中络子,却是此前少了一结,只得凝眉拆一部分;只其气力极大,素来打得紧凑,一时半会儿拆不出,气得直直掷于足下:“不做了!”复扑于榻上,来回翻滚,将自箇裹于被囊里,极为烦躁不安。

      安茉并安莉俱是一怔,面面相觑。

      安茉将手中络子置于一旁,起身往榻前道:“蓉娘,你这是怎生哩?”

      安蓉掀开被子,一箇翻身坐起,惊得安茉登即后退。见自箇过于夸张,复稳身长立,见安蓉眨巴眸子望她,复道:“究竟生了何事?”

      安蓉叹气:“哥哥今儿入宫,某着实心中不安。不知可会有遇着甚么刺客,或是御前失仪,或遭人暗害。”

      安茉哑然失笑,半晌道:“你便因此事?”

      安蓉郑重颔首:难道这还不算大事?

      安莉莞尔起身:“不说宫中禁卫严警,单说大哥武艺,诸人难与匹敌,便有刺客或遇险,思来不应有碍。”

      安茉亦颔首:“御前失仪之事,更乃无稽之谈。且不说我等自幼修习礼仪,单大哥每每早朝见过圣人数回,便不当如此。”

      安蓉无奈:你们不懂!女主已是事故机,男主,男二,男三,聚为一堂,今晚若无事,她便把球当头踢!没错!就是把球当头踢!

      孟婉随于继母身后,见今儿宫中众卫擐甲,严阵以待,心下便是一颤。

      赵奂早早使人留意孟府,见其入宫,不动声色往其身旁凑。

      陈氏见着赵奂,眸色一亮,俯身礼道:“妾见过明王。”

      孟婉亦旋即施礼。

      赵奂虚扶二人道:“不必多礼,勇安候声名显赫,不知其可至宫中。”

      此言问得极不走心,陈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启禀明王,祖父并家翁已至宫中。”

      赵奂随意颔首,见孟婉垂头束手作温婉状,不由嘴角一勾:“既如此便一道入内罢。”

      陈氏心中登即一喜,只其立时便反应过来:怕是明王随意一问罢。登即道:“明王身份尊贵,妾等着实不敢。”

      赵奂故作不满:“怎么,本王与你二人一道,可是有何不妥?”

      陈氏心下暗道:何止不妥!面色却立时道:“自无不妥!自无不妥!”

      孟婉至始至终作壁上观,此时却瞪大眸子,悄然望赵奂一眼:二皇子自来为人冷淡,如何今儿如此......其暗自摇首,其自不会思及其恋慕自箇,一来其已订婚,二来她亦有自知之明。孟家如今一片颓唐之像,如何可得其看重!另,此前助其躲过惠华暗算之事,还未言谢。

      赵奂见其若有所思,清咳一声,孟婉二人登即望去。

      赵奂漫不经心扫过孟婉,柔和笑道:“听闻婉娘与安逸郎君定亲,可是当真?”

      孟婉心下一颤,却不知其暗指何事?莫不是上回......

      陈氏忙道:“确是如此。”心中却是嘀咕:明王问此事作何?思罢不由古怪望孟婉几眼。

      赵奂眉心一蹙:孰箇令其回话?只不好多言,见孟婉犹自神不守舍,误以为其思念安逸,愈发脸色冰冷。

      孟婉见其恢复前世拒人三尺之外的模样,方暗自松一口气:二皇子犹是这般模样惹人心安。复望一眼殿前日晷,却是将至未时末。

      初筵诸人舍其坐迁,温温其恭。圣人并天下母至,唱喏行礼毕,复赏屡舞仙仙,自是一番歌舞升平。更有武将自舞助兴,文臣持羽帜诵吟,乐官舞婢执袚弄旄。

      华灯初上,灯暖昏暝,郑志已持剑并诸禁卫巡宫三回,至酉时末,筵将终了,犹未见刺客之属,眉心愈蹙。忽而眉头一蹙,暗道不好:若是刺客并非翻墙而入,而早已混迹宾客之中......

      安逸沉着并诸将士隐筵四方,屏息以待。

      戌时一刻,月明星稀。忽而一阵乐鼓沉沉,渐起笙箫,诸女衣袂翻飞,红娟粉绸。众人多已喝高,见那舞者媚眼如丝,美若狐妖,多有失态之人。只圣人视若无睹,不动声色赏舞小酌,看似从容淡定,实则心中早已不耐。

      正当诸舞者婉转舞姿,翩然而起,顷刻间香盈浮雕,安逸不觉屏息,不动声色握紧手中宝剑。果不然,舞者间确有五人并未旋转落地,而是倏然袭向圣人。刹那间宫人惊声慌作一团,一面护着圣人后退,一面惊声嚷道:“护驾!”却见安逸并诸将士立时闪身至圣人身前抵住来人,顿时松一口气。

      只时局混乱,更有宫人拔匕而刺,一时诸人不分敌我。

      赵奂登即望向孟婉,见其惊慌后退,登即命护卫护其安危,自己则往圣人处而去。

      太子并和王早已护于圣人身前,乐王本欲上前,却被宫人牢牢护于身后,晚了一步。太子见安逸诸人挡着刺客,登即护着圣人往内殿而去。

      孟婉忧心望着安逸,小心躲避。赵奂护卫分心二用,却是顾及不得。赵修恒险而又险避过一剑,忽见孟婉背后一宫婢刺来,未及思量,已推开孟婉,挡其身前,却是身中一剑。

      正安逸一剑刺死对手,回身望来,却见二人倒于一处,眉头一蹙。见那刺客犹自欲刺,登即一匕飞击其后,刺客听闻风声,立时闪身避过。

      孟婉忽见一匕飞至二人头顶三尺之处,惊得立时回神。见赵修恒身负重伤,霎时手足无措,只不过半晌便冷静几分,悄然拖拽其往边上臧身。心中却是悲苦:前世你弃我如履,今生你何必为我至此?

      因圣人早已接到消息,安逸并诸将士未几遍灭尽敌人,诸老臣却是多无碍。圣人此时方往殿中而来,威然道:“长德,命诸太医速速前来,众卿可有受伤?”

      诸官立时禀报无碍。

      孟婉起身禀道:“启禀圣人,荣王世子受疮,伤势颇重,烦请太医救治!”

      安逸意味不明望其一眼,并不吭声。

      圣人登即命人将其送至偏殿医治,正欲开口,倏而倒地,安逸登即飞身上前接住。

      众人立时惊得乱作一团,太子亦面色惨白上前接着圣人惊声道:“父皇!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未几便至,把脉数次,神色越发沉重,复命数位太医轮番上前把脉,众太医号脉完毕,俱沉思不语。

      众人见其如此,俱是提心吊胆,面面相觑。

      天下母问道:“刘太医令,汝等此般为何意?”

      刘太医令俯身跪地道:“启禀天下母,圣人并未受疮,只不知为何昏迷不醒。臣等忧心其恐是中毒。”

      众人皆惊,天下母摇摇欲坠,强自镇定道:“刘太医令此话何意?”

      刘太医令心下暗叹道:“启禀天下母,圣人脉象如鼓,时躁动不平,时几不可切。此种异象,与二毒极为相似,却是前朝医圣所创之毒,一名丹绸,一称素炼。且此二毒俱由异香催发,不过半个时辰,便会毒发。只二者虽相似者众,却是冰火不容,药性相反,故其解药亦然。”

      众人俱是心头凝重,天下母拧眉问道:“二毒各自如何判定?为何种异香催发?此二异香可于人有害?”

      刘太医令喟然大息:“判定不难,只需取一两清酒入碗,滴三滴圣人血;复加一两砒、霜,如血液毫无波动,则为丹绸。复取一两甘草入碗,释五滴圣人血;融入一两去岁残冰,如残冰久之不化,则为素炼。发丹绸之异香者,名芍华,与人无害,反而有益;发素炼之异香者,名冰兰,此物可令人神思恍惚,并无大碍。”

      天下母蹙眉抿唇,默然不语。

      太子皱眉沉声道:“如砒、霜入碗,水纹波动,岂不便是素炼?如何另作判定?”

      刘太医令恭谨道:“启禀东宫,水纹波动,亦或许为他毒,老奴需一一判定。”

      太子望向天下母,显然不知如何是好。

      天下母叹道:“圣体贵重,汝等仔细行事。只不知此二毒可有救?”

      刘太医令身形一顿,垂首道:“启禀天下母,此二毒解药须得数十种不一天下奇珍。若是少一二奇珍,中毒之人怕是活不过七日......何况微臣尚未判定为何种毒药,实难知晓......”

      天下母蹙眉冷然道:“若圣人救不活,汝等亦不必活!”

      此言一出,惊得诸位太医悉数跪倒,叩首求情。实在此二毒着实难解,便是宫中,亦不见得诸珍齐全。

      天下母冷道:“多言无益,还不速速救治圣人!”

      刘太医令心中喟叹:七日后怕是难逃一死。

      诸太医分二批同时验毒,见为丹绸,心中一颤,脸色灰败:丹绸较之素炼,所需奇珍虽少五样,只其解药中有‘朱果’、‘雪莲王’二物,众人却是只有所耳闻,然从未见过。朱果,民间传言食之得一甲子内力,实则不然,五年已是奇效;‘雪莲王’者,远观外表较平常雪莲无二,只芯间有三瓣紫花瓣,极为难寻。

      刘太医令颓然禀报,天下母听闻,心中亦是惊怒复杂:若此番圣人不治,太子登即指日可待,只太子根基尚且不稳,却不知......只叹那刺客过早......

      太子见天下母走神,轻咳一声道:“丹绸所需之物,除却此二者,其余之物为何?朱果并雪莲王,本宫立时遣人去寻,只朱果可有画像?。”

      刘太医令登即道:“启禀东宫,朱果画像早已失传,臣只听闻其十月方熟,红若丹霞。解药其余之物,一副药为:佛背甲(蕲蛇)二两,曼陀罗五钱,千年人参五钱,海龙四钱,五百年灵芝四钱,冬虫夏草三钱,血蝎三钱,麝香一钱,牛黄一钱,昙花花瓣一钱,朱砂半钱,鹿茸半钱......”

      刘太医令一溜道完廿余药材,惊得众人瞠目结舌。

      天下母命其书了药方,复命人往宫中御库去寻,只众人寻遍御库,却仍差佛背甲、曼陀罗、血蝎、昙花、朱果并雪莲王。

      天下母只得令人速速去寻,命诸人先行回府,太医令诸御医轮守圣人榻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秋峰凄凄寒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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