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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营前疏影叹昏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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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仆俾来来往往,筹备晔华公主大婚之事。晔华公主生于先朝开元四十二年,芳龄十七,生母淑贵人。时太子赵轩廿一,娶其琅琊王氏之嫡长女;明王赵奂十九,常年三好两歉,大昏之事一拖再拖;后亦有观宇之世外高人卜算,道其弱冠之前,不宜成婚。晔华公主虽行三,只因国事,只得先于兄长出嫁。淑贵人只得二女,长女晔华出嫁,本该欢喜,其却是悲喜交加。
时羌族与其余夷族连年交战,欲求得鲁朝支持,故而冉駹羌国国主派使臣前来向鲁朝请求和亲,然适婚公主只晔华公主一人。冉駹羌国本于巴蜀之地,前吴时,其与陆公交战,连连颓败,举国西迁西域之北。于淑贵人而言,不异于污泥浊水,穷乡僻壤之地,自是分外忧心。
虽婚礼自古不乐不贺,以思代谢世变。然自前吴陆公之‘旷世婚礼’以来,世人便多有贺婚之礼。况时下文人桀骜者众,目无轨则,豪放不羁,愈发不理会《礼记》之言。
因晔华公主乃宫中初次嫁女,故而宫中众人俱严阵以待,唯恐除了差错。
惠华曼华诸人身在教舍,实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女官虽奉后命,教习女红,只不好过多管教。孟婉见此情形,心下咨嗟:如今某年过十四,怕是于宫中学不了几年矣。只实不愿婚嫁,自古郎君多薄情,孰人知晓婚后事?若是再次所嫁非人......孟婉只觉徒然骨寒毛竖,连忙阖目凝神,专心听道。
昭元九年六月初三,益州建宁郡城破,百姓莫不欢呼雀跃。安逸亲眼见昌王拔剑刺死王妃滕妾,自刎身亡,只觉痛快。廿十余万将士,并叔父一家,俱可安息矣。上将军命人追捕昌王余孽,上报朝廷。
昌王自云南守不住之后,退往建宁郡;不过一年,城破人亡。军心散涣,将士纷逃。徒数百余部护着昌王世子并府中血脉一路往交州康王之处前去。上将军早已料到,算计此行其定当过定州重山郡,连忙飞鸽传信定州都督。定州都督听闻,率部严阵以待。
莫夜,众将士极为开怀,除去五万轮值之守夜将士并预防昌王余部,多喝得酩酊大醉。安逸举杯望月,一时兴起,拔剑而舞。一时寒霜印月,星芒闪耀,众人莫不抚掌叫好。
上将军连连道:“我鲁朝人才济济良将辈出,定兴矣!”只老朽早便华年逝去,此番领军,颇有力不从心之感;此番回京,便告老辞官罢。圣人早起了提防之心,何必拽着军权不放,碍着圣人眼可没好处。正真是: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
众将闻言莫不颔首。
司马代泽望着那矫若游龙的身影,甚为欣慰:安河郎君后继有人矣!若泉下有知,当是十分欣慰罢!
京畿,圣人听闻捷报,极为欢喜,宣布大赦天下,命上将军班师回朝。
冯县丞一家听此消息,极为欢喜;时冯家主母已流放七百余里,衣衫褴褛,足生血泡,两鬓微霜,不过一月便被摧残得面目全非,全然不似往常那衣着光鲜的县丞娘子。她心中怨恨滔天,恨不得砍了那名唤柳淮的书生,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待得日后寻得时机,定当报仇血恨。
冯家大郎连忙派人接了娘亲回来,云五娘见状,心中极为忧郁。主母道自己虽未失身于柳秀才,只到底睡于一榻,自那日县官大人走后,便欲除了自己;若非大郎拦着,只怕自己早已尸骨无存。后来县官升堂,宣判其流放,自己着实松了一口气,如今主母归来,届时忆起往事,自己可如何是好?云五娘一时只觉自己身世悲苦,悄然于房内呜咽不止。
安蓉一行人辞过襄阳,乘舟于汉江支流,往永安郡而去。及至永安县,照例往县学而去,复而辞行,往杨浠县湘礼书院、曲桃县仙鹿书院诸闻名遐迩书院而去。一路走走停停,行过半月,临近新安郡,途经一山,名太鸾山,时深山密林,常有猛兽出没。众学子不由小心翼翼,持剑握匕。
柳淮却是心情激动,再过三五日,他便可归家矣!
忽而学监停下脚步,众人立时驻足,警惕张望。
远方隐隐约约传有呼喊‘救命’声,安蓉面色凝重,持剑往外围一步,望着远方丛林窸窸窣窣。她立时将安茉三人,并柳淮萧言几人挡在身后。林中老虎独行,熊猿出没,尚不足为惧,众人遇过几回,莫不成了剑下亡魂。独群狼者,最是令人心忧。安蓉细细数过,远处约莫有七十余头野兽,想来必是豺狼之属。
众武院夫子持剑严阵以待,文院夫子持剑面向前方丛林,将学生围在中间,武院学子莫不将随身武器执于手中。
学监传令道:“上树!”
众武院学子纷纷往上爬去。只不少文院学子虽学射习御,唯独不会上树。一时犯难,手脚并用,学着旁人上树,确屡屡滑下,急得慌手慌脚,满头大汗。众夫子连忙在树下相助。
安蓉一手提一人飞身上树,将安茉二人放至一葱郁古树上。安瑞尚未修出内力,只手脚灵活,自己亦爬了上去。安蓉落地,复将萧言、柳淮带了上去。此树主干极为粗壮,高耸入云粗枝大叶,想来极为安全。
众人动静引得群狼纷纷疾驰而来。安蓉见犹有十数人登不上去,连忙协助夫子出手相助。幸而她气力极大,一回两人送上参天古木;待群狼堪堪围拢树下之时,正将最后一人带上树梢。那人哆哆嗦嗦抱着巨木,骇得涕泣涟涟。见众夫子已与狼群战作一团,更有狼群欲往树上跃。安蓉连忙用剑劈去此树低下枝干。
林五郎虽自幼习武学剑,只从未参与过狩猎,更不曾直面狼群。他所攀之树,不过一桶之粗。那灰褐壮狼不停撞树,致树木摇晃,他几近抱不紧树干,骇得惊叫连连。不只他所在树木,其余学子亦有不少人遇着此境,只众人年长,若说惊叫实在难以启齿。
只夫子们分、身无术,狼群过多,不少文院夫子已挂了伤,武院夫子连忙救援。
安蓉正飞身将安茉所在古木低桠砍去,树下已聚了几头狼,一次一次往树上纵身跳跃,她一面避过狼爪,一面劈砍树枝,又得防着狼群上树,故而慢了几分。听闻惊叫声,安蓉不由加快了动作。左右往下劈出约莫二米高、独剩一巨大主干后,便仗着轻功飞向林五郎。至于底下二米高的低哑,那些狼群一跃便至,她实在不敢探手劈砍。
安蓉将林五郎带至安茉身旁,忽而见安莉身后一条青蛇蜿蜒而下,惊得立时将剑掷出。那蛇被一剑击断,连同宝剑一道落下,安莉骇得呆立当场。安蓉亦是心有余悸,此前情急,她吓得立马将宝剑脱手而出,现在想来,若那剑偏一些,怕是得刺到安莉身上。
柳淮见安莉骇得魂不守舍,连忙将其拉至身边。安莉靠着他的手臂,忽觉镇定了几分。
安蓉见她无事,这才有心往下看自己的宝剑,见那二截蛇身并宝剑一道,更有几头狼虎视眈眈,顿时愁眉苦脸。
安瑞连忙将自己匕首奉上,安茉忆起自己似乎也带了匕首,连忙取了予她。
安蓉拿在手中,见诸位文院夫子浴血奋战,武院夫子一面护着文院夫子,一面对敌狼群。复见不少狼三五成群的撞树,她心下一横,决定试试用内力打在狼身上的威力。随即分身而下,骇得众人瞪大了眼。
安蓉只见顿时树下狼群扑来,忙将两只匕首用内力掷出,直入二狼背脊,刹时将其打落。复而旋身不留余力一脚用力踏在一狼背脊,那狼凄厉一声,却是被安蓉一脚踹从背脊踹成两半,血花四溅,骨肉横飞,坠入地上。众人寒毛直立,只觉其分外凶残。
许是被安蓉一脚震住,周围狼群竟不敢上前。安蓉往前一步,那几头狼竟然骇得连连后退。安蓉拾起脚边宝剑,身后忽而传来一阵风声;安蓉不及细想,回身踹飞,那狼尸首分离,尸身直撞于树上,震得那棵树晃了几度,惹得树上学子忙道:“荣郎!轻些!”却是黛樊徐梓二人。
而安蓉甫一背对身后数狼,那几只狼群便飞身跃来,安茉惊叫:“蓉儿!”复而查觉失言,忙闭口不言。
萧言并柳淮一愣,林五郎亦有些傻眼:荣儿?怎唤得这般亲昵?
萧言忽而忆起当年年幼一幕,彼时常大夫医馆里,自己让安茉莫要再来,她娇俏不依嘟囔着道:“我才不为你而来哩!蓉儿、瑞儿年幼,须得补身子哩!”蓉儿,瑞儿,木荣,木瑞?莫非是......
柳淮望着树下飞身疾驰避开狼爪的灵活身姿:荣弟,你与几人究竟有何干系?你我相识数载,竟仍不能如实相告乎?
安蓉从未与人切磋过,也不知用力几分,见群狼凶猛,心中极为害怕,一招一式全凭反应,将诸路剑法抛掷脑后。每劈每砍用力极大,剑锋一时甚为犀利,寒光闪烁连绵,眩人双目。她将内力用至极速,脚下轻功施展迅猛,半点不敢令群狼碰着身子。
狼王见此人威胁极大,嚎叫一声,附近围攻小树的狼群纷纷向安蓉飞身疾来。树上几位文院学子学子一面松了一口气,一面提心吊胆望着安蓉。徐墨下意识托腮眯着狐狸眼,思考自己与她对上胜算几何。想罢不由丧气,自己此行未带宝剑,若二人单纯比试内力拳法,他怕是很难赢。
马林并诸武院学子看得热血沸腾,磨拳擦掌,纷纷有些跃跃欲试。只学监未开口,众人一时不敢动手。
有身怀内力的大学学子悉悉索索拿起宝剑,钱记闻声怒斥道:“回去!”此时狼群众多,武艺不精者,下树者必受创。木荣仗着气力内力,这才无事,顷之如不出所料,学监必定罚之。
此声惊得安蓉一剑劈歪,砍去半个狼头,血花溅了她一身,亦激怒了狼群。那学子确是知晓叫的是自己,灰溜溜待在树上,眼巴巴望着。
诸位夫子亦有关注安蓉,从伊始之倍感心惊肉跳,至后来的淡定自如应对狼群,心中暗叹武院少了一个好苗子。见到此景,只觉好笑,只此事不是分心之时,复而专注对敌。他们可不愿在诸位学子面前将面子里子一道丢了。
学监自安蓉初落地上,便往她身旁不远处而去。一面分心瞧几眼安蓉,一面对战狼群。见状冲安蓉指点道:“荣郎,见力气三分!”木荣一剑将狼劈成两半,用力过猛了。
安蓉抽空应诺,随即减了三分力气。她已不知自己劈了几头狼,只觉周身酣畅淋漓。一剑一狼,从只劈得到背脊尾巴,到招招断头刺腹,她越发镇定,也不似当初慌乱。一面静心听狼声风鸣,一面劈刺砍踹,自出生后,压抑了七八年的力气内力悉数爆发。以至于连去二十余只狼后,再无狼群敢接近她。
安蓉见状忽而有一种称霸武林的豪情,只是想想觉得麻烦,还是算了,老老实实当个猎户称霸深山老林倒是可以。想罢身形一跃,支援夫子们去。
不远处,黄七郎抽噎着望着远处交战的狼群,颤颤巍巍的下树,匆忙拾起爹爹的匕首,复而爬上树。他自始自终不敢望爹爹的尸骸,那尸骸已经被狼群分食的血肉模糊,几剩无几。
头狼见狼群损失过半,仰头长嚎一声,诸狼顿时往丛林褪去。
黄七郎见狼群飞疾而来,连忙尖声呼救。
夫子们裹疮之余,不时望安蓉几眼。安蓉颇感尴尬,一时心急,外加手痒,忘了藏拙,好像马甲快掉了,咋办?
学监咳了一声,正欲开口,忽而听闻远处呼救声,便冲着同样站起的几位夫子道:“老夫去打探一二,汝等集结学子。”
安蓉见学监离去,大大松一口气,见潘阔夫子似笑非笑往来,惊得连忙冲其讨好笑笑。
潘阔夫子亦冲其粲齿一笑,安蓉却只觉那笑怎么瞧怎么不怀好意,愈发觉得自己在劫难逃。
安瑞在树上嚷道:“荣弟!荣弟!携诸位兄长下树哩!”却是他们的树枝被安蓉劈了去,狼群上不去,他们亦下不来了。
安蓉连忙将众人带下树,夫子们亦上前住一些下不来的学子下来。
武院学子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复而推了马林出来。马林扭扭捏捏前往安蓉几人处,见几人望着他,反而半晌憋不出话来。急得众武院学子纷纷垂足顿胸挤眉弄眼。
安蓉不由道:“林兄,可是有事?”
马林吭哧半晌道:“荣弟,可能与某比试一回。”
安蓉咽咽口水,指着满地野狼残骸道:“我尚且控制不住气力。”
马林望一眼遍地残骸,咽咽口水,那还是不必罢,他可不愿缺胳膊少腿。见武院众人挤眉弄眼,半晌红着脸含糊不清道:“那可能指点我等一二,荣弟小小年纪,内力不凡,不知有何窍门。”
安蓉一愣,马林见状连忙道:“我等无心觊觎荣弟家学,只是请荣弟指点一二。”
安蓉苦笑道:“我自来是胡乱练将去,实在不知有何窍门。”见他失落,复而思忖道:“武者最忌经脉不通,若经脉相通,自是事半功倍。想来我天生多数经脉通畅,故而习武自极为顺畅。听闻世间有朱果之物,食之可得一甲子内力,只世间难寻。此外,若借助他人内力打通经脉,亦可助修炼事半功倍。只能助他人打通内力者,亦是世间少有。”
此话自是半真半假,她经脉却是少有阻塞,只并非没有。朱果之物,她前世食果而得内力,或许那果子就是。旁人相助打通内力,却是死士所说的,只自古无人做得到。因为经脉过于纤细,外人难以把握,一着不慎,怕是经脉俱断。
马林闻之垂头丧气,一面羡慕安蓉好运,天生筋骨俱佳,一面惋惜他学文不学武。想罢不由搭在他肩上道:“荣弟,不若你弃文学武罢!你这一身内力气力,习文可惜了!”
安蓉身形一僵,她虚岁九岁,早就过了男女七岁不同堂的年岁。见安茉二人盯着马林的手,心中苦笑,不知如何是好。
徐墨瞪着马林的手,有一种好友被人抢了的感觉。虽然这‘好友’不过是其自己认定。
安蓉强笑道:“我喜好经文诗赋,学武就不必了。糟!我的书篓!”
安蓉惊叫着往前奔去,作势四下寻书篓,实则躲开他的手。畴日不慎被徐墨拥于怀中,已十分后悔。此后更是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否则若是日后被他发现自己女儿身份,只怕自己便得嫁给他了。柳淮虽也抱过自己,只那时不过年方四岁,虚岁尚且不到七岁,自是无碍;后来自己亦提着心避开他的爪子,他误以为自己不喜欢,便也不曾抱了。
找到了不知何时扔掉的书篓,拾起散落的书卷衣裳,再次庆幸自己有把全部身家都揣怀里的好习惯。
学监拎着一童子飞身回来,众夫子见状,纷纷上前询问。
学监叹气:“老朽前往之时,只见此子臧于树上,树下之人,已为群狼分食,尸骨近乎无存。想来是狼群袭我等之前所为。”
童子闻言脸色愈加惨白,思及此前亲眼目睹父亲被群狼撕咬致死,复而食其骨肉,忽而往一旁躬身呕吐一地。众学子极为同情的望他一眼,只秽物难闻,纷纷转头。
安蓉此时听闻惨状,亦是骇得脸色发白,后怕不已。安茉二人见状,纷纷拉着她手安抚道:“日后可莫要冒险逞强。”
安蓉连连颔首。
安瑞忧心的望着柳淮,庆幸他随着众人一道回家,否则必定尸骨无存。柳淮亦是心中极为庆幸。以往并非不曾听闻太鸾山野兽凶猛,只他向来与商队友人结伴,实在不曾遇过今日这般凶猛的狼群。
学监命众学子收敛些齐整的野狼尸骨,可赠与黄七郎,众学子领命而去。
收敛之后,众人听闻死者为黄七郎之父,便欲助其葬父。众人往其父尸骨处前去,却见有一豺食其尸骨,见着惨状,纷纷禁不住疾走吐将起来。
安蓉虽见过不少尸骸,只这般惨烈者,亦是头一回。故而亦忍不住往旁一道吐将起来。
诸人吐罢,复向死者躬身告罪。
众人寻一空地,以剑匕挖一深坑。那童子拾了父亲尸骨,复褪去衣裳裹了,方放入坑里。众人复帮忙埋了,做一个简易坟包,复拾不少石头,压于坟土四周。
安蓉砍一极巨大的枝干,简易做一尖头墓碑。学监接过便问黄七郎先父名讳,复为其用匕首书写祭文,随后立于墓前。
黄七郎叩首之后,方与众人一道离去。
众人将其送回家中,其母张氏早已等候父子二人多时。见着众人一愣,见黄父不在,扯着黄七郎道:“怎这般晚,你耶耶怎生不曾回来?”
黄七郎忽而跪地,嚎啕大哭。众人极为不忍,撇过头去。
张氏心中咯噔一下,忽而落下泪来,一连声急问:“你耶耶在何处?还不速速道来!”
黄七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众人亦是神情沉重,脸上一片愁云惨雾。
一瞎眼老媪闻声出来,心中惴惴,连连慌声问道:“七郎!你回哩!你耶耶在何处?”
黄七郎痛哭难言,张嘴无声,老媪心知不妙,急得连连落泪:“七郎啊!你耶耶莫不是......莫不是亦被那野狼叼去了?”
张氏闻言立即止了哽咽望着他。
黄七郎哭嚎着颔首,张氏只觉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黄七郎惊得连忙去扶,却是扶不住,安茉安莉二人连忙上前扶住那妇人。黄七郎六神无主,哭喊几声:“娘!娘!你怎么哩!娘!”
老媪目不能视,又急又气:“七郎啊!你娘怎的哩?你耶耶究竟于何处?”
黄七郎哭道:“奶奶,我耶耶去了哩!我们不曾寻着九郎,复遇着狼群,耶耶不及上树,便......”黄七郎悲痛欲绝说不下去,只得抱着母亲痛哭。
老媪闻言心如刀割老泪纵横,痛不欲生道:“我的儿啊!真真要了我这老命哩!”
村人隐隐听闻哭声,纷纷往黄家来。只见黄家围着一群深衣贵人,俱不敢往前。
一约莫不惑之年身高七尺的彪形大汉匆匆而来,身后亦紧跟男女老少一行人。见家中围了一群华冠丽服之人,急忙三两步上前道:“娘!你咋了!”
老媪听闻大儿声,凄厉唤道:“丛郎啊!你弟弟他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