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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花叶相生尘缘起 ...

  •   安蓉懒得理会二人你来我往谦虚客气,虽知二人俱为赤城谦逊之人,只她见惯了此情此景,知晓二人一时半会儿怕是谦逊不完,索性拉着安瑞往别处看去。

      安莉面红耳热,望着柳淮雍容不迫的与人交谈,只觉那不骄不躁虚怀若谷的模样,分外令人倾心。她摸了摸发烫的耳朵,慌乱的低眉垂眼,心头小鹿乱撞。

      恰萧言还未比试完,安蓉二人便前去围观。他们共约了七人一道比试,比得是前吴盛行的飞花令。出自‘大才子’陆寒远的:“春城无处不飞花。”可吟诵,可自书。只他们深觉吟诵费时,故而要求众人现场作诗。

      几人此时已经将自己往常的诗背得差不多了,纷纷现场作起诗来。

      安蓉只见一气宇轩昂浓眉凤眼,身着素白深衣,绣流云纹饰的男子道:“风袭举世留残花。”

      他身侧明眸皓齿文质彬彬的青衫男子接道:“花落檀溪无处寻。”

      萧言接道:“榴花午月红丘野。”

      徐墨见安蓉前来,不知为何变得拘谨,收起漫不经心的神色道:“凄凄花月惹秋风。”

      徐梓立即接道:“雪月风花晚窗棂。”

      随即一相貌堂堂,气势过人的男子收起折扇道:“灵均馥郁花如海。”

      最后那名男子,嘴角含笑,甚为风流倜傥。只听他吟道:“美人迟暮葬花来。”

      此句一出,惊得安蓉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美人迟暮葬花来?这孩子是穿的还是听过《葬花吟》?亦或只是巧合?

      随后的比试安蓉颇为心不在焉,只不时望着那名男子。

      素白深衣的男子继续道:“烟霞似火印寒花。”

      青衫男子亦吟道:“花色漫天坠浮尘。”

      萧言依旧板着俊脸道:“繁花似锦颜如玉。”

      徐墨清清冷冷道:“褪尽花梢折木枝。”

      徐梓皱眉道:“纷乱朱花点霜雪。”七人之中他最为年幼,此时已经过了二十轮,怕是有些后继不力。

      摇着折扇气势过人的男人道:“辗转东风花复生。”

      那此前吟‘葬花’的男子道:“人事易分醉花阴。”

      七人寸步不让,比试良久,县学四人并徐梓萧言先后落败,只余下徐墨一人。六人莫不佩服,

      徐墨望一眼心不在焉的安蓉,清冷的面容带着一丝挫败:为何这几日他在他面前晃荡,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众人散去,安瑞扯了扯安蓉道:“荣弟,我们瞧比武去。”

      安蓉摆手:“你瞧去吧,我歇息片刻。”其实她比较犹豫到底要不要和那男子对暗号,比如唐宋元明清,比如:飞机出事了为何无人受伤?或是大伙儿约好的: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只是她忧心最后一句,那陆寒远会不会和别人问过或是说过了?何况万一是巧合呢?孰人规定除了林黛玉,旁人不允言‘葬花’了?

      徐墨坐于石凳上,托着下巴望着纠结的安蓉,深觉此时是个好机会。他眯了眯眸子,转眼见四下无人,向来清冷的面容倏然一笑,刹那间风光霁月美如冠玉。他曾问徐梓如何交友,徐梓说‘交友当诚,当对其一笑。’

      他笑道:“阁下可是木荣郎君?”

      安蓉闻言抬头,神情迷离,见身边只有那徐梓的兄长徐墨,连忙道:“正是在下,郎君是梓郎的嫡兄徐二郎罢?”且不说她最迷他那张向来清冷如月一背书便呆萌的脸,且这几日他天天拿着书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背,所以向来不识得什么人的她深深记住了这个人。

      徐墨闻言差点撑不住笑脸:你既知我为何人,如何我近日于你身前晃荡,你对我置之不理?徐墨忽而有些生怒,复觉自己不当生怒:其并非与自己相熟,为何一定得理会自己?何况,徐二郎,小不忍则乱大谋!想罢复而笑道:“正是,某年方十五,中学甲班上舍,荣郎若不嫌弃,可唤某二郎哥哥,听闻你与梓郎同砚席,情契甚厚。”

      安蓉嘴角一抽:她就叫过一回‘二郎哥哥’,叫的是柳淮。可是也不好唤他墨兄,因为他名字与‘安墨’的‘墨’重了。想来这人也是想到这,才让她唤二郎哥哥吧。只是,当初是为了有饭吃卖萌叫的柳淮;如今刻意这般叫徐墨,反而叫不出口了。何况‘情契甚厚’?安瑞与徐梓确实是情契甚厚,这位兄台,我们怕是有些误会。

      徐墨见她神情变换,笑容一僵,有些委屈:这臭小子,他还从没对旁人这般笑过。难道他这么像坏人么?

      安蓉左思右想,唤了一声“二郎兄”。

      徐墨丧气:二郎兄这般生疏,这臭小子真难攻略。只这丧气一晃而过,活了十数年,他向来是越挫越勇之人。

      徐墨费尽了心思拉进两人关系,十年没笑过几回、仙气十足的脸蛋如今笑得面若桃花。

      偏偏安蓉却越发敬谢不敏,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为何徐梓大哥的笑容给她一种好吓人的感觉?她当真不愿与他一道背书习书法啊!这几日她睡觉都有他的背书声!虽其声音极为悦耳,只他念得俱是些晦涩难懂的文章,她如今才疏学浅,当真听不懂。何况众人俱前往交流去了,为何这人却缠着她不放?古人不是极为重视这种交流文会么?没见林五郎、柳淮那两个家伙都没理她。

      徐墨见她想跑,不知自己哪儿错了,思来想去,只觉定当是自己笑得不够灿烂。

      故而安蓉便见其脸上的笑容徒然灿烂几分,忽而觉得这人莫非与萧言是一类人,平日里冷冷清清,偏生越生气笑得越开心。

      安蓉见他笑容越发灿烂,只觉心中徒然一抖:好吓人!莫非自己何时惹了他生气?以至于今儿他缠着自己,想要告诉自己?

      想罢不由傻愣愣的问了出来,只小动物心理,下意识放软了语气撒娇道:“二郎哥哥,可是蓉儿何时惹您生怒?”说完自己却愣住了,怎么说了‘蓉儿’,而不是‘荣郎’?他,应该不会注意到这个吧?

      徐墨闻言一愣,确实并未注意称呼的事情,只他觉得有些挫败,自己不安好心有这么明显么?他不过是想报复她而已,只是自己加了料的点心,因他不搭理他,点心放得久了便起霉,只得扔了去。想罢不由神情怨念的望着她,都是因为他,害得他被打了一顿。

      安蓉见状不由心虚,好像自己欺负了旁人的感觉,忙安抚道:“我并非那意思,我......”

      徐墨神情越发哀怨,安蓉反而说不下去了:为什么他们明明第一回见,偏偏弄得像她抛夫弃子一样愧疚?而且往日不细瞧,今儿才发觉这个家伙面容较之柳淮有过之而无不及,又是一个绝色倾城的妖孽!

      徐墨见他愧疚得说不出话,见好就收,将他扯入怀里抱着,埋首在他耳边蹭了蹭,方道:“荣郎真是太伤二郎哥哥心了。”心中却极为满意自己看了那般久的话本,复结合安梓所言,想出来的法子。

      安蓉只觉心头一跳,第一反应不是害羞,而是耳边那人的声音好听得不像话,完了!她忽而发觉自己不但颜控,而且声控,怎么办?

      徐墨见他乖乖的任他抱,心里满意,精致的狐狸眼微微满足的眯着,不自觉带着几分魅惑,与平日那呆板的样子大相径庭。徐墨从未抱过孩子,便是家中弟妹也不过是瞧瞧看看,复而懒懒用手逗几回;此回抱了安蓉,竟然觉得手感很不错,不由将人往怀里揉了揉。

      安蓉被他这举动惊得瞬间回神,下意识伸手一推,却未曾控制力气。

      徐墨只觉一股大力从胸膛袭来,随即便往后一仰摔在地上,他坐在地上回不了神,神情迷茫的望着地面:......刚才生了何事?他可是被此人推倒邪?他!徐墨!素有鬼才之称,十二岁习得内力,满腹经纶的徐墨!一九岁稚子便俾其倒地?

      徐墨单蠢而慢半拍的脑子忽而想起一事:那日武院之人,十人一道揍他一人抢他房舍,梓郎同窓道其与武院之人比试。林五郎亦道是因这孩子......时他只记得要报仇,雪耻他首败(一人单挑一群人挑不过)之耻;头一回动用精贵的脑子,思量除读书习武以外的事——教训那唤作‘木荣’的臭小子。也不曾问他武功如何。众人为何欲与其比试?如今......臭小子武功胜过他几分,这该如何是好?

      安蓉亦骇了一跳,回过神见其依旧在地上坐着,忘他眼前伸手挥了挥:这人不会摔傻了吧?怎么坐地上不起来?

      徐墨回神一把抓住安蓉的手往前一拉:“那日武院之人为何寻你?”

      安蓉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一愣,迷糊道:“不曾有人寻过我。”

      徐墨误认为她欲隐瞒,委屈道:“那日武院之人悉数往你所住客栈而去,而至深夜你所住客栈轰隆声不绝于耳,难道并非为你与武院诸人比试?”

      安蓉一愣,低头沉思:“当真如此邪?我并不曾留意客栈住了何人。”

      徐墨心中委屈不悦,下意识眯着眼,只觉这臭小子越发滑头,站起身道:“那日某确有听闻‘轰隆’声,莫非汝欲告某,是雷鸣而非比试?”

      安蓉摇首:“我自幼天生神力,那日我修出内力,一不小心兴奋了些,打坏了客栈桌椅。”

      徐墨:......

      安蓉不解望他一眼:“你怎么了?”

      徐墨幽怨望她一眼,默然转身,有气无力:想要报仇却发现敌人过于强大,该如何是好?话本不曾教哩!话本之物俱为骗人之物也!他明明接近敌人,与其交好,也探过敌人虚实,只愈发觉得胜不过敌人!

      安蓉见状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人咋了?

      徐墨暗自思忖:未曾比试,尚且不知输赢,何必妄自菲薄!何况如今胜不过他,孰人道某往后亦胜不过。想罢恢复神采,站直了身子转身正色道:“荣弟,某从未见过天生神力之人,荣弟可能与我打一场?”

      安蓉望了望远处的学子们,俱是旁的书院与青枫书院比试,他们二人此时自家人与自家人比试,不大好吧!

      偏生徐墨自来不理世事,性情执拗单蠢,见他神情飘忽,执意道:“若荣弟有事在身,今晚亦可!某随时恭候大驾!”

      安蓉嘴角抽了抽:“我从未与人比武。”若是失手把你打残了怎么办?

      显然徐墨体会不到她的担忧,闻言兴奋的眯着眸子道:“无碍!不论何事,总有第一回!”如他只是天生神力,身怀内力却不曾与旁人比试,说不定他能赢!话本诚不欺我也!

      安蓉见状心中有些跃跃欲试:与旁人比武?单单想想便好激动啊!想她做事俱是小心翼翼,从未尽情发挥过,早就憋得极为不爽。只是,自己从不知自己的武力究竟如何,若是将其打伤,古时医疗不发达,届时他残废一辈子可如何是好?

      安蓉思忖半晌,经受不住诱惑,纠结道:“二郎兄,容我思量几日。”

      徐墨颇为不悦,虽不知为何不悦,只下意识不愿他那般唤自己,只觉分外生疏,便道:“唤某二郎哥哥。”

      安蓉错愕。

      徐墨见状,狐狸眼复下意识眯了起来,认真道:“汝方才那般唤我,如何此时变了哩?”

      安蓉望着他极为认真的眸子,心知他并非说笑,只是心中忽而有些无言以对,莫名得出一个结论:......原来,他是天然呆么?

      徐墨见她不语,眉头微蹙,显然有些生怒,身上的气息不自觉徒然一变,心中委屈道:这臭小子,他怎能出尔反尔!

      安蓉被他不自觉表露的气势骇得连忙颔首:“好叻,二郎哥哥!”

      徐墨闻言方平息怒气,有些恼怒指责道:“日后莫要如此。”

      安蓉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莫要如此?莫要如此什么?莫不是他以为自己叫了一次二郎哥哥,便是答应以后都这般叫他了么?她脑中不由浮现一个画面:身着粉色留仙裙的自己,如前世电视里的人一般,娇羞的冲徐墨一笑:二郎哥哥~奴家好想你哩!

      安蓉咽了咽口水,忽而觉得自己有些起鸡皮疙瘩,打了个寒颤,趋往安瑞那儿去。

      咕~马林捂着肚子,神情僵硬,见无人望来,下意识离众人远了些:饔食未曾用多少,比了几回武,如今好生饥饿哩。

      学监见众学子俱有所得,不自觉抚须含笑。忽而见安蓉拉着安瑞嘀嘀咕咕,不由皱眉。县学之人虽年长于几人,只亦可向诸人请教,怎生此二人......

      学监往二人之处行去,只听得安瑞拉着安蓉道:“不若待淮兄返家,我们与其一道?届时再追上诸人。如此你便可试一番力气并内力。”

      学监闻言不由伫足,暗道:是某疏忽矣,木荣小子身为文院之人,自幼无父无母,独自一人上山求学,便是天生神力习得家传武学,修出内力,想来亦不知自己内力深浅。否则,便不会毁了客栈,赔了十两纹银。

      学监心中本对安蓉复有几分惜才之意,如今复多了几分怜惜愧疚之感:这孩子过于懂事,从未因任何事情寻过众夫子,处事极为成熟稳重,反倒众人不自觉将其看作大人。平添几分随意,却少了几分爱护。此次无人告他当请教诸子,想来他年幼,怕是不曾想过罢。

      想罢,学监便唤安蓉过来。

      安蓉一愣,忙疾趋至其身旁拱手施礼道:“学监!”

      学监神情温和,看得安蓉莫名有些心虚,只听他道:“荣郎,此回至县学,一来与诸生探寻经义,二来亦为汝等明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言罢温柔的望着她。

      安蓉心下一愣:学监唤她前来,便是为了告知她此行的目的么?想想自己并未于众人一道探究学理,想来学监是为自己好,故而提点罢。想罢心中一暖,拱手认真道:“多谢学监教诲,学生定铭记在心。学生这便向诸位兄长请教。”

      学监颔首,拍了怕她的肩:“孺子可教也!”

      安蓉不由咧嘴:学监极少这般夸人呢!

      安蓉辞过学监,认真向诸人请教起来:本以为此番无年幼之人甚么事情,但见安瑞并林五郎诸人俱有所得,想来自己亦当努力了。

      安蓉本就是成人,认真与年长于自己的学子一一请教自己的困惑之后,默默将答案用脑熟记下来。又见不少贫家子弟聚于外围不敢上前,便主动往前与众人交流。

      她虽极为聪慧,只向来心思简单,孩子们最是敏感,见其真诚,便很快与其融到一起。临走时,有一天生跛足的五岁孩子依依不舍拽她衣角:“ 荣郎哥哥!我们檀溪夏湖秋溪,鬼斧神工,不瞧当真可惜哩!若你日后再来,我带你往真武山瞧去。传闻那张道陵便于此山修道多年,正真的仙山灵府之地。”

      安蓉认真颔首:“游弟你安心,若我日后来,定来寻你。你亦可与我传信。”虽是善意的谎言,但是如若他传信,她一定会回。

      另一身着破旧深衣的孩子失落道:“荣郎,你日后定要努力进学,我家中......我娘说家中艰难,我怕是上不得秋学了。故而你定当进取,我娘说青枫书院是最好的书院,你定要永久进学。你是我傅三郎的好友,我不会忘了你的。”说罢眼眶红了起来。

      孙游见学长哭了,自己亦湿了眼眶:“我娘说粮价越发贵哩!我天生跛足,考不得科举,故而娘亲本欲供我进学,日后好做个账房,如今,我亦上不得秋学了。”

      安蓉见他二人泫然欲泣,心下亦为黯然。兵荒马乱,粮价上涨,许多人尚且吃不起饭,如何上得起学?只这孩子,天生跛足,不上学又能如何?苦力木活怕是难,学武也不成!她也......

      安蓉忽而心下一动,眨眼道:“你们夫子是何人?今儿可来了?你们束脩半年几银?”

      傅三郎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衣着寒酸两鬓发白的老人道:“夫子昨儿听大师兄言,青枫书院之人今日前来,一早便携我等前来哩。我大师兄便是那边着青衫那位。束脩半年夫子只收二两。夫子心善,收的束脩是城中最低的哩!”

      安蓉一见,他大师兄却是与萧言几人玩飞花令中的一人,文质彬彬身着青衫,亦是最终胜了萧言,败于徐墨的那人。

      安蓉于心中飞速计算了一番:自己身上散银如今买吃食并赔偿客栈,如今只剩八十两,五两整银有十二个,即共有一百四十两。这孩子一年四两,十年四十两,两个孩子一道,亦不过是八十两。八十两银子,与自己不过是小数目,却或可改变这两个孩子的一生。安蓉觉得这真的很值,前世她母亲去世,便想资助一个孤儿院孩子上学,两个人相依为命,却不想居然穿越了。如今见了这些孩子,忽而又觉得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想罢安蓉笑道:“我与你们夫子请教些问题,你们在此处等我。”

      半晌,安蓉回转而来道:“游弟,三郎!我便告辞了。”

      二人一一不舍说了一堆告别之言。

      安蓉不由想起此前,那老先生听明她来意,深叹一声:“稚子尚有助学之心,大鲁将兴矣!”

      学监望了望远处的安蓉,误以为其与众童子道别,也不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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