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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踏马离乡三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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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平洒阳,城阙暗香疏影,车马骈阗,安逸安蓉却无欣赏之意,面色愁苦。
因着货宅卖家当,安蓉执意不走,安逸无奈嘱托安茉、安瑞姐弟,并安莉一道与堂祖父并堂婶堂弟同行,安池下令合家前往,安逸亦命诸家丁仆俾并七位死士随行。安逸二人并安风、安月、安云,货毕木氏嫁妆,晚其一月方行。
果不出堂叔所料,不过二月,定昌二王越发忒猖狂!道直畟战事未果,昌王于益州巴蜀、江州、新安三郡,闯户征丁纳粮集布。定王则于夏江,江陵,长桂三郡,招兵买马纳税作军饷。倘有官场恩义之士察觉一二,斥其狼子野心,誓死不从,欲往京告。当下便使人前来残害忠良满门。
民众不知深浅,百官畏惧威严。一时间人心惶惶,只觉直畟战事愈重,不晓其中真意。
安池见事态严峻,待父亲诸人离去十日,便先后使五批死士悄往京都而去。然已过旬月,俱无音讯,一时又惊又怒,连连道:“此绝非二王之力可为!天下大乱!天下大乱矣!”一面担惊受怕,一面催促安逸二人尽早离去,唯恐遭灭门之祸。安逸二人听闻,极为忧虑,只安池一意孤行,拒离邑城。只得自请为其分忧,携详文而去。安池命宅中所余死士,悄护二人进都城。
安池见众人皆离,烧了家中亲朋好友往来信件,焚尽宅里画像诗词,家中账册谢柔已一并带走,该当无事。
安逸一路仔细谨慎,见并未惹疑,心下微安。只忧心安茉诸人,恐糟敌手。更惧怕安池可是已遭灭门。
正真是:二人一行忧思重,马蹄特特赴宫城。思恐堂叔身已殒,欲往殿前呈详文。辗转反侧不成眠,寤寐难安疲色深。本应东风天色好,踏遍百香暮霭沉。
入夜,安蓉不知怎地,难以入眠,索性翻身坐起。起身启窗望月,却是月黑风高。忽而思及前世脍炙人口一句诗:月黑踰城夜,风高放火天。
想到此处,“呸”了一声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复上榻压好帷帐,于包裹中掏了一个匣子出来。内力诸多她自小随身之物。想了想,索性只留详文,取出底层银票并娘亲遗属,一道放于肚兜的内侧大口袋,细细扣好三个纽扣,复穿好衣裳。
心道:何必分与两处,纵是大部分银票并一道详文已经在肚兜里,但是丢失这些银票也好心痛!反正里面已经有些名贵玉佩。想罢又将自己抓周之时所抓玉佩取出,挂在脖子上,手上复戴了一双娘亲陪嫁中最为名贵之暖玉镯子。紧紧抱着被子和衣而睡。
只其未想到,待醒来之时,竟是身处异地。
安月拥着安蓉,背着包袱,奋力纵身往东离去,身后紧追四人。安逸见之无奈,只恨当初不当允妹妹所求,允其留下一道。所幸众人俱是冲他而来,只得并安风安云往北奔走。
安蓉因身中迷、药,诸事不知,安月奋力甩开四人,匆忙之际,潜入一大户围苑,见一窗扉大开,遂闪身臧于室中。阖上窗扉,见几人追来,捂安蓉口鼻,屏息静气。悄然予其嘴里一颗解药。忽而窗外寒光一闪,刺客一剑刺来。
安月携安蓉破门而出,往南城贫贱村舍而去。仗着轻功上佳,时而臧身,时而声东击西。行至一户人家,悄置安蓉于草垛之中,收集几件衣物拥于怀里,放下一锭纹银,方往城外而去。只因内力有限,若不如此,只怕内力告罄之时,便是二人身殒之日。
刺客本失其踪迹,忽见其拐角处转瞬间奔往城外,亦奋力跟上,只觉其耍着他们甚为恼火,一时银针暗器悉数往之。安月忽闻风声,弯曲前行,身形渐缓。只不可停下,
安月一路奔逃至拱桥邑城外,内力俱尽,未至寅时三刻,城门未开。
见几人团团围住,内力俱已殆尽,安月索性拔剑战之,只见晨光微熹,林中一片刀光剑影。安月以一敌四,精疲力尽,奋力斩杀二人,纵使身中数刀,亦咬牙博之。刺客杀红了眼,倏尔趁其不备一剑刺入其胸膛,安月神情恍惚,回身一刺,刺客闪身避开。安月依旧面无表情,刺客不敢上前。直至其缓缓倒地。刺客往前一探,却是早已气绝身亡,不由甚为敬佩。
刺客拿起其包裹,果见其中有一匣子,取出详文辨别真伪,复还于匣内,揣在怀里,化了尸骨离去。天色已明,二人往返寻找数次未果,只得回府复命。索性那二三岁幼儿,离了死士怕是生死未卜,流落乡野,不足为惧。
安逸三人一路向北,纵安池宅中死士抵挡不少刺客,亦有不少人追来。安风安云携其躲入深山,兵分二路。安云携其内息臧于深谷河中,安风引开刺客。
见几人远去,安云悄然携其往东而去。二人奔逃一夜,行至庐溪邑城外驿站,不敢投宿,只得悄然借居农家柴房。天寒地冻,便是二人俱有内力在身,亦十分疲惫。
安逸于靴中取出一牛皮皮囊,擦拭水汽,取出详文银票,见其完好,不由心下安心几分。复置回皮囊,搁置怀里。安云潜入人家寻些干衣裳,留下几两纹银方返。二人换了破旧衣物,安云道:“主子,快歇会罢!贼子当追不来,仆守夜即可!”安逸闻言方睡去。安云亦闭目养神。
晨光破晓,安蓉醒来见自己赤足身处柴火草垛之中,不由惊吓莫名。忽而听闻草垛外一妇人朗声道:“大娘子!水可烧好哩?”
一娇柔女子亦轻声细语道:“婆母,烧好了哩!”
老妇忽而惊道:“家里遭贼了哩!衣裳俱没哩!”
女子亦惶然道:“怎会如此!”
二人四下查看贼子痕迹,老妇眼尖,忽而从墙角拾起一锭银子,喜不自胜揣入怀里。携了媳妇儿进了堂屋,拿出银子道:“好媳妇!勿声张!这怕是那江湖侠客所为!这怕是谢礼哩!”
安蓉屏息捂嘴,惊觉怕是出了事!只怕安池叔父已故,敌人已查到安家数日前离开向黎郡邑,故而前来赶尽杀绝!只是哥哥呢?哥哥去哪了!堂叔给了二人三封详文密信,纵使两份于自己这,一份于哥哥那,哥哥亦是危险!另外不知茉娘诸人,可到了洛阳?
忽而安蓉摸了摸肚兜,心头一松,好在东西俱在。只是没了散银,这可如何是好!
安蓉取下手上玉镯并脖颈玉佩,置于怀里。从草垛间隙偷瞄几下,见外间一妇一女俱不在,心下一喜。悄然爬了出来,足尖一点,运力飞向墙外。心中暗道:得亏安月回来,让他教了轻功,不然只怕要被当贼抓起来。
只是待安蓉出了巷子,望着人来人往,忽而跑回巷中,心下一片迷惘:自个儿只知当往洛阳而去,只是如今年岁,人贩猖獗,自己生得又好,若是如同王家姐弟一般,更甚者,若是沦落青楼......自己可不愿穿越一朝,就为成了甚么一代妖姬或者青楼才女的!
想到此,安蓉不由叹气,靠墙扯着衣裳嘟囔道:“怎么就不多带些碎银子碎金子呢!连换身装备都不成!难不成得偷么?要真这般,哥哥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爹娘知道了,估计也得从......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安蓉环顾四周,拍拍胸脯,心道:穿越都行,指不定真有鬼神呢!别瞎说别瞎说!只是银票都是一千两的,就算有二十张也没用!若是拿着一张千两银票去钱庄!呵呵!只怕下一秒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这草菅人命的时代,唉!我自己就是个香饽饽!怎么办呢!还有这光着脚的,怕是不妥吧。
安蓉撕开裙摆,把脚裹上系好。坐在地上埋首膝间,肚子饿的咕咕直叫,想了良久也无好主意。白净的孝服因为在草垛里呆了一夜变得脏兮兮的。头发披着,因为不懂得如何用绳索扎两个冲天角。
日上三竿,行人渐多,随有怜其年幼驻足之人,然世人皆苦,孰能相帮呢。
安蓉见行人愈多,慢慢起身,心道:此处不安全,还是躲起来吧!
巷中有行人见其面容,心下一愣,好个乖巧可人的小娘子。只不知如何沦落至此!心中一动,复而往前欲问。
安蓉察觉有人向她走来,倏尔快步跑了起来。
行人惊愕,往前几步:“诶!小娘子!莫走啊!”
安蓉充耳不闻,跑出几个拐角,见无人追来,方抹了自身满脸灰,不放心的将脖子手臂俱抹上,只没有镜子,只得多抹几道。见自己棉布衣裳完整,不由四下张望。时民间百姓穷苦,俱穿打着多重补丁的麻布粗衣。自己当真是大意了。幸好方才那些行人没有反应过来,不然这一身细棉布就是祸患!
安蓉想了想,见四下无人,纵身一跃跳上墙头。她趴在墙上,果然看见这户农家庭院有晒着几件衣服。咧嘴一笑:用细棉换粗麻,你们可是赚了哟!
因天寒地冻,前朝穿越大叔发明的羽绒服随着战乱失传,安蓉身上倒穿了六七套棉衣襦裙。待这家人进屋吃饭。安蓉迅速的往里边一跳,忙脱了最外间的三套置于一旁。随即顷刻间撸了两三小孩衣裳棉裤便走。只是从未做过盗窃之事,虽然是以物换物,但一来做贼心虚,二来到底生疏不熟练,加之其天生神力,这轻轻一扯,便弄垮了晾衣服的竹竿。
厅中众人听闻声响,面面相觑,放下碗筷俱出门瞧来。
安蓉靠着墙垣捂着一男童的嘴巴不敢作声:“嘘!”
男童好奇的看着她,眨巴着小眼睛,不知她在做什么。
安蓉侧耳倾听,只听墙内一女子道:“好好滴怎就倒了哩!”
一男子往左几步,安蓉吓得汗毛一立。
男子拾起安蓉的衣裳道:“这是孰人衣裳?”
安蓉拉着男童就哒哒的往拐角跑。
男子往墙边而来,只见一男童的背影转瞬即逝,并未看清。
那女子道:“哎呀!虎子衣裳怎少了!”
男子似有所思:“许是哪位侠士有难,故而更衣改面罢!”
女人闻言颔首,仔细把衣裳拾起放入盆中,愁道:“这世道,侠士亦买不起娃儿衣裳哩!”
男子摇头,将手中三套衣物递上:“并非如此!嫂嫂请看!”
女子转身一看,眼睛一亮:“这细棉布质地上乘,若是卖了可得不少银钱哩!只这套怎的撕成这般?不知那侠士如何那这好物什来换?可是有甚么阴谋?”
男子嘴角带笑:“嫂嫂莫急!侠士一向仇家众多,许是逼不得已改头换面矣!嫂嫂若是忧心,不若待兄长回来,商讨一二。”
安蓉听闻此处,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