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街》瞎侃

58、亡灵之都（六）

　　嘶吼声响彻石室，完全盖过了窗外的海浪声，每一副棺材都打开了，不断有亡灵从里面爬出来。他们或赤裸身体或衣着破烂或肢体残缺，眼睛却同样泛着绿光，像是深夜草原里觅食的野狼。
　　“糟糕，可能是我们动静太大吵到他们睡觉了。”唐爷一副很抱歉的样子，手里举着铜灯往后退。
　　“这个时候就不要说笑了好吧老头！”贝贝战战兢兢，早在第一时间退到了最后面，身体贴在石墙上，左看右看。亡灵们正在包围过来，根本没有任何退路，一时间欲哭无泪，“早就说不要来了吧，现在该怎么办？他们会吃了我们么？”
　　“他们，是厉鬼么？”闹闹也被吓坏了，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是亡灵孩子，我有幸在英雄之墓见到过一次，要比眼前这些寒酸的伙计们贴面多了。他们是一群士兵，有青铜剑，盔甲，还有战马，说不定是某位皇帝的贴身侍卫。最不济的也不会像距离你最近的那位那样光着屁股。我想眼前这些哥们可能是丐帮派的。”小诸葛抽出拐杖拿在手中，低头看了一眼，继而朝唐爷破口大骂，“瞧你给我的武器老头！每次遇到这种严肃的场合我都觉得自己是来搞笑的！”
　　“骚瑞骚瑞。”唐爷面带歉意，“话说你有拿着它横扫四方吗？”
　　“开什么玩笑，你看它像是能横扫四方的样子吗！？”小诸葛想了想，“倒是发挥过作用。”
　　“什么时候？”
　　“在英雄之墓。”小诸葛说：“那个交易员念了一句咒语。”
　　“封印之力！解除！”唐爷偏头看向小诸葛，“是这样吗？”
　　小诸葛感觉手里的拐杖在微微颤抖，面前一个亡灵嘶吼着扑了上来，他挥舞着拐杖捅穿了敌人的胸口，亡灵眼里的绿芒瞬间便熄灭了下去，身体化成了一堆灰烂在地上。
　　“他还打了个响指呢老头。”小诸葛长出了一口气。
　　“时间紧急就不要讲究那么多繁文缛节啦。”唐爷正忙着躲避亡灵的利爪，手里的烟锅朝亡灵胳膊上一敲，胳膊很轻易就被敲断了，掉在地上。看的小诸葛一脸惊讶，目光落在唐爷手里的烟枪上，惊疑不定，发现了宝贝似的。
　　“快来帮忙笨蛋！”闹闹绊倒了一个亡灵，骑在他身上，双手化成猫爪死死摁住他那双挣扎的手，朝贝贝大喊。
　　“我，我。”贝贝没敢动，紧张的不行。
　　另一个亡灵从身后冲上来抓住闹闹的肩膀把她甩了出去，砸在墙上又重重的摔落在地上。周围的亡灵一窝蜂全扑了上去，要把闹闹撕碎。
　　“砰！砰！砰！”几道沉闷的声音响起，围在闹闹身边的亡灵全都倒在地上不动了。贝贝手里拿着一块石头，是他从身后敲了那些亡灵的闷棍。但脸上却没有偷袭成功的喜悦，嘴唇哆嗦的厉害，大口喘着粗气。
　　躺在地上的闹闹亦是喘气如牛，刚才她差点死在亡灵们的利爪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突然伸出手去，利爪贴着贝贝的脸庞掠过。贝贝睁大眼睛，机械般扭头，站在他身后的一个亡灵正高举手中的武器，如果不是闹闹及时刺穿了他的喉咙，此刻贝贝的脑袋已经被敲爆了。
　　贝贝心有余悸的吞了口唾沫。
　　闹闹抽回利爪，亡灵直挺挺倒了下去。
　　“你，杀了它？”贝贝看着闹闹的眼神有点古怪，隐隐透着畏惧。
　　闹闹看着自己的手，也有些后怕，“他们是亡灵，又不是好人。”反驳的同时也在宽慰自己的良心。又突然使劲瞪了贝贝一眼说：“喂！我可是救了你哎！”
　　“好，吧。”贝贝一想也是，忽然又一想不能让她抓住自己的把柄，立马强调，“刚才我也救了你，咱俩扯平了。”
　　高亢的龙吟伴随着一股炽热的高温瞬间席卷了整个石室，火光扑面，烧的人脸颊发烫，火炭一样，睁不开眼。小诸葛停止手中的动作，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脸，透过缝隙无比惊讶的看到一条长相威严的火龙正在石室里穿梭，嘴里喷出一道火柱，火焰在亡灵身上熊熊燃烧。
　　“龙！？”小诸葛长大了嘴巴。发现一旁的唐爷正举起铜灯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火龙正是从铜灯里窜出来的。
　　亡灵痛苦的嘶吼，但吼声并不能帮他们灭掉身上的火焰。这是龙焰，能把的钢铁瞬间融化成水的至强火焰。一番无用的挣扎后他们都被烧成了灰烬，连同那些棺材一起。
　　龙吟渐弱，火龙消失了，君王般的余威仍在每一丝空气里荡漾。
　　石室里安静下来，
　　唐爷睁开眼睛，累的满头大汗，捶着老腰使劲咳嗽起来，“真是老了，现在稍微一活动身体就吃不消了，真怀念年轻的时候啊。”朝一旁目瞪口呆的贝贝招了招手，“快来扶我一把孩子。”
　　小诸葛把脸凑到铜灯前，顾不上刚才被火焰波及烧焦的眉毛，眼里的垂涎欲滴比刚才看烟枪时更甚。里面一抹烛光孤零零的跳动着，看上去就是一盏普通的铜灯，表面还生了锈，有点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敢相信它会具有那么大的威力，轻轻摸了摸灯罩，“老头，你这是什么宝贝？”举起手里的拐杖，“我拿这个给你换换行不行？”
　　“给你你也用不了孩子。”唐爷喘着粗气说。
　　小诸葛不死心，开始盯向唐爷的烟枪，“我看你这杆烟枪也不是个普通的物件。”
　　唐爷一听立马警惕起来，把烟枪从小诸葛贪婪的目光里移开，“这个可不行，它是我最重要的老伙计。”说着就把烟锅点燃了，狠狠抽了一口，呼吸立刻均匀起来，“瞧，它还是我的精神食粮，包治百病。没了它我就活不成了。”
　　“那我呢？”小诸葛轻咬手指，眼睛里春心化成一潭湖水，在地上爬着一步步朝唐爷逼近，“我就不重要了么？”伸出一根手指摁在唐爷额头上，娇嗔，“死鬼。”
　　“孩子，别这样，我心脏受不了。”唐爷捂着胸口，脸庞剧烈抽搐，一口烟抽进了胃里，又剧烈咳嗽起来。
　　“轰隆”一声，身后毫无缝隙的石墙突然打开了一道石门，冰凉的月光鱼贯而入，填满了石室。
　　“是出口，我们快走吧，赶紧离开这个地方。”闹闹第一个跑了出去。
　　“老头，你身上还有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瞧瞧。”小诸葛围着唐爷打转，不依不饶。
　　正准备跟着出去的贝贝眼前一亮，被闪了一下。扭过头去，发现地上的灰烬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他走了过去，从地上拿起来一面巴掌大的铜镜，背面雕刻着复杂的纹路，拿在手中打量了一番，疑惑着嘀咕，“镜子？”
　　“喂！蠢蛇！你在干什么？快走啊！”闹闹催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来了！”贝贝把铜镜塞进衣服里，跑了出去，“等等我。”

　　“锵！锵！锵！”
　　短刀劈砍在坚硬的盔甲上，火花四溅。两道身影快速闪烁，拳脚交纵，舒展开来，犹如大鹏展翅，鹰击长空，每一击都带着极大的力道。
　　“锵！”又是来势汹汹的一击，交易员挥动手中的利刃，斜劈鸦将的咽喉。在刀刃即将划开他脖子的那一刻，鸦将反应过来，五指成爪，一把抓住短刀，死死握住，令其不能再前进丝毫。
　　攻势被挡，交易员眼中闪过一抹可惜的神色，知道这必杀的一击落空了。鸦将冷哼一声，凶戾之气迸发，另一只手合拢握拳，携崩山碎石之力砸向交易员胸膛。拳势之大，竟撕裂了空气，隐隐传来低沉的音爆声，可见这一拳的威力。
　　交易员神色凝重，强悍的拳风正挤压着他的胸膛，他仿佛看到自己的肌肤正一寸一寸的陷下去，胸口无比沉闷，气血絮乱。当下不敢硬接，腰部骤然发力，震开拳风凶悍的气势，提腿踢中鸦将的小臂。借着反震的力道身体向后弹跳，手里的短刀却没闲着，直劈鸦将面门。
　　寒光急闪，刀刃在鸦将眼瞳中不断放大，坚硬的鳞片盔甲也抵挡不住它凛冽的寒意，直刺的面部生疼，仿佛脸上的肌肤正在被一块块割开，就要撕裂。鸦将瞳孔骤缩，脚掌发力，身体不断后退，刀口贴着他的鼻尖滑落，千钧一发。
　　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驻定。各自注视着对方，呼吸还算平缓。安静下来的环境并不能掩盖剑拔弩张的气氛，空气中的微小颗粒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飘落，直到一个颗粒率先触碰到刀刃，交易员和鸦将又冲撞在了一起。
　　短刀割裂空气，呜呜作响，留下一道又一道割痕，又很快被身影冲散。鳞片盔甲激荡火花，炸毛的刺猬一样竖起来，像子弹一样暴射出去。交易员疯狂挥动手中的短刀，把一片又一片鳞片击落，防不胜防之下，衣服还是被隔开了几道口子。
　　两人出招拆招，轮流攻守，都曾占据微妙的优势，却始终难以压制对方，克敌制胜。
　　“砰！”的一声闷响。
　　终于，交易员抓住鸦将一个动作上的微小失误，快速出拳，砸在对方腹部。鸦将吃痛，喉咙里传出一声闷哼，眉头微微皱起，腹部的疼痛使他弯着腰向后退去。
　　交易员嘴角勾起，但这抹微笑的弧度很快便被耳边响起的“嗤啦”声抹平了。胳膊上隐约传来的疼痛让他低头看去，袖口撕裂了一个长长的口子，肌肤被划开，伤口不深，却有血蠕动出来，沿着袖口滴落。
　　对面是鸦将阴郁的眼神和笑容。他缓缓抬起利爪，上面挂着交易员的衣服碎片，甩在地上，似是挑衅。
　　交易员轻笑，“我很替你担心啊朋友，这样下去你怎么向你的王上交代呢？你得用你的利爪撕裂我的胸膛。还是说，要我把匕首刺进你的心脏。”耸了耸肩，“和上次一样。”
　　“珍惜你能站在这里的时间吧，相信我，你很快就站不起来了。”鸦将说完，缓缓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