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街》瞎侃

59、亡灵之都（七）

　　交易员微微眯眼，鸦将背后的骨刺再一次开始生长扩张，勾勒出一对巨大的骨翼。眉心竖眼里的灰雾逐渐散去，露出一只妖异的红色瞳孔。
　　鸦将睁开双眼，三眼齐开。背后的骨翼扇动，“唰！”的一声，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速度快到了极致。
　　劲风扑面，视野中只捕捉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猛地闪了一下。交易员下意识刺出手中的短刀，同时微微偏头。
　　鸦将的身影闪现出来，爪子贴着交易员的脸庞掠过，如果不是交易员躲那一下，此时他的脸庞已经被撕裂了。
　　两张面孔近在咫尺，各自的鼻息喷在对方脸上。鸦将的攻击落空了，交易员的短刀却刺进了鸦将的胸膛。可他并没有露出成功的喜悦，仿佛在那颗近在咫尺的妖异竖瞳里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疑惑，还有一丝凝重。
　　鸦将缓缓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胸膛里的那把短刀。又抬头，注视着交易员那双布满警觉的双眼，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的弧度。而后“砰！”的一声，身体突然炸开，化作无数乌鸦朝四周飞去，留下几根羽毛在地上。
　　交易员的目光追寻那些乌鸦消失在黑暗中，看了看手里的短刀，上面插着一根黑色的羽毛。一瞬间，仿佛死神就在面前，身上的血都凉透了。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交易员偏了偏身子，仍然没有躲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嗤啦”一声，背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
　　鸦将出现在对面，没有偷袭成功的窃喜，脸色无比平静。更为奇怪是，他背后的骨翼消失了，眉心的竖瞳也恢复了的一团灰雾的状态。
　　下一刻，鸦将背后的骨刺扩张，生成骨翼，竖瞳开张。骨翼闪动，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交易员。
　　危险在接近，鸦将因高速而变得模糊的身影在眼前闪过，交易员匕首递出手中的匕首，微微偏头，动作在一瞬间完成。但同时一个警惕与疑惑共存的声音在心中响起，“怎么会是一模一样的动作？”
　　利爪贴着自己的脸庞掠过，手中的匕首刺进了鸦将的胸膛。这次交易员的眼神完全被诧异淹没了，不仅动作是一模一样的，连结果都是一模一样的，匕首刺进去的位置，鸦将嘴角上的冷笑，甚至是对方带着野兽气味的冰冷鼻息。不出意外，鸦将的身体紧接着就炸开了，无数乌鸦鸣叫着飞散，短刀上插着一根黑色的羽毛。
　　恐惧在心底炸开，死神再次在交易员看不到的地方抚摸他的脸庞，又是突如其来的一击。根本没时间反应，只能通过身体的本能来防御。
　　“嗤！”
　　鲜血拉出一条细线。
　　大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交易员身子一歪单腿跪在地上。抬头，对面鸦将正冷冷的盯着他，背后的骨刺又一次开始扩张。
　　这是怎么回事！？
　　两次完全相同的攻击，完全相同的结果。难道说眼前这个鸦将是假的？只是幻想？真正的鸦将藏在了他看不到的地方？不对！那种危险逼近的感觉假不了，如果自己不偏头躲过，脸早就被鸦将的利爪撕烂了。可如果不是假的，短刀明明刺进了他的胸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汗自额头滑落，两道伤口的疼痛让交易员的思维有些混乱，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冷静！冷静！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但鸦将显然不想给他这种机会，骨翼再次展开，猛地扇动。
　　又是一样的攻势，一样的结局。短刀刺穿鸦将的胸膛，鸦将炸开化作乌鸦四散，交易员身上又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眼前上演着的无比诡异的一幕，就像一场电影的某一片段，只有第一次是真实的，之后的一直在重演，回放。唯一不变的是交易员身上不断多出来的新伤口。
　　一时间交易员完全处在了下风，毫无还手之力。
　　陷入了死局。
　　又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交易员强撑着身体没倒在地上，衣服被割裂成了碎片，上半身完全被鲜血染红了。鸦将的身影在对面再一次闪现出来，神色阴冷。背后的骨刺开始生长，缓缓勾勒出一对骨翼的轮廓。不再是之前那个鸦将，此时的他仿佛变成了一个杀戮机器，不知疲惫的发动攻击。
　　血沿着短刀滴落在地上，可惜不是敌人的，而是他自己的。
　　交易员不禁苦笑。
　　鸦将的第三只竖眼已经睁开了，这将是最后一击。交易员清楚，若再被击中，自己必死无疑。鸦将仿佛也明白这一击的意义，面无表情的脸上仿佛写着：“结束了。”
　　他冲了过来！
　　交易员握紧手中的短刀。目光捕捉到的模糊身影在急速闪烁。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清了鸦将的身影，耳边静了下来，只剩下骨翼扇动的声音。突然，另一道极其细微的声音进入了交易员的耳朵。
　　交易员猛然睁开双眼，在一瞬间转身，短刀刺出！
　　有血溅出来！
　　出现了两个鸦将，一个在交易员身后，另一个在交易员面前。站在交易员身后的鸦将保持一爪击出的姿势，洞穿了交易员的身体，却没留下任何伤口，这个鸦将很快便被空气中流动的风吹散了。
　　站在交易员面前的鸦将的第三只竖眼上插着交易员的短刀，血顺着伤口流出来，在鸦将脸上弥漫开了。
　　骨刺和鳞片在缓缓消退，鸦将恢复了正常的模样，盯着面前的交易员，满脸不可思议，“你是，怎么？”
　　“怎么发现对么？”交易员替他把话说了出来，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你的竖眼能制造幻想，甚至还能影响我的动作，以此来麻痹我的判断。在你冲过来的那一刻，你确实是真正的你，那种危险的感觉也没有错。但在我的短刀刺进你胸膛的那一瞬间，你就变成了一个幻象。真正的你已经藏了起来，这得益于骨翼赋予你的速度。我说的对么？”
　　鸦将逐渐黯淡的眼睛里闪烁着意想不到的神情，但更多的还是不解和疑惑。
　　“你还想问我是怎么准确找到你的位置的是么？”交易员说着伸过手去，从鸦将宽大的袖口里拿出来一个铃铛，轻轻摇了摇，发出“叮铃铃”的脆响，“是它帮了我。”脸上笑嘻嘻的表情分明表达着另外一种情绪，“没想到吧？”带着几分贱兮兮的小人得志。
　　鸦将看到那个铃铛，眼神明显滞泄了一下，接着便笑出声来，是自嘲的笑。嘴里呛出来的血让他的笑声变得嘶哑，低沉，又很快把他的笑声吞没了。看着交易员说：“你赢了。”
　　“我会记住你的朋友，毕竟你的利爪差点把我撕碎不是么？”交易员把短刀从鸦将眉心里拔了出来。
　　鸦将的身体塌了下去，化成了一堆烂土。一根亮丽的黑色羽毛缓缓飘落，交易员接在手里，打量了一番。看了看另一只手上的铃铛，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又低头瞄了一眼身上不计其数的伤口，苦笑，“代价有点大啊。”
　　这时“轰隆”一声响。
　　不远处的青铜座转动起来，露出藏在后面大门，月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打进来一道光柱。
　　“终于可以出去了啊。”交易员把战利品收起来，一瘸一拐的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