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街》瞎侃

42、亡灵箱（十四）

　　面对近在咫尺的亡灵，陆一鸣手掌握住夜鸦，使劲一抹。血顺着刀刃拉出一条鲜红的细线。
　　陆一鸣似是感觉不到疼痛，抬头，眼神突然间变了。
　　眯起眼睛看着不为所动的陆一鸣，星蛇忽然隐隐有些不安。可他又不觉得这个男孩能翻出什么花浪。冲在最前面的亡灵距陆一鸣只有一步之遥，枯木般的胳膊伸出去，五指成爪，带着爆炸性的力量，能在一瞬间把他的脑袋捏爆。
　　利爪贯穿了陆一鸣的脑门，这一幕在星蛇眼瞳里上演，他看的真真切切。但奇怪的是，并没有鲜血和脑浆迸溅出来。亡灵似乎也愣了一下，疯狂挥动利爪，把陆一鸣的身体戳的千疮百孔，留下无数个透明窟窿。
　　雾气，丝丝缕缕，从亡灵指尖溜走。陆一鸣的身体烟一样被吹散了。
　　突然，星蛇眼前出现了一点寒光。刺的肌肤生疼，身体像是要被切开。巨大的恐惧密密麻麻的小虫子一样从皮肤下面钻出来，惊惧之下星蛇没有忘记闪避，寒光贴着他的脸掠过。
　　黏稠的血溅了星蛇一身，围在他身边的亡灵被什么利器斩断了，胸膛间的切口光滑如镜。怪物也在一旁愤怒的咆哮，它的一只触手也断了。星蛇皱起眉头，脸上隐隐刺痛。伸手摸了一把，是血。他受伤了，没能完全避开那抹寒光，被划伤了脸。
　　恐惧的小虫子还没有散去，星蛇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突如其来的攻击，太快了，甚至都没有捕捉到敌人的身影。他不敢相信这是那个男孩的攻击。不，不可能。他刚才还像只可怜的老鼠在自己手下苟且偷生。
　　脸上的伤痛让他有些恼怒，他的自信与狂傲受到了打击。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星蛇猛然转过身去。看到的一幕终生难忘。陆一鸣正提刀朝他缓步走来，眼神肃杀，冰冷又无情。
　　在他身后，一株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顶天立地，庞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树下坐着一个五官精致神色慵懒的帅气年轻男子，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左腿伸直，右腿蜷缩着。右手边放着两把带鞘日本刀。
　　夜鸦刃口上的花纹疯狂扩张，隐隐勾勒出一片片叶子的形状。
　　庞大的树冠抖动，枯叶缓缓飘落。像是下起了雪，铺成一条路，一片梧桐叶在星蛇眼前坠落。这绝对不是幻觉，给他的感觉无比真实，叶子上的纹路清晰可见，甚至上面还留有虫子啃过的小洞。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借住，真实的触感。
　　但越是真实星蛇越觉得不可思议，仿佛握着一粒烧红的火炭，手一抖树叶掉在了地上。
　　陆一鸣踩在树叶铺成的小路上，一步一个脚印，仿佛从虚空中走出的杀神。
　　星蛇被他强大的气场笼罩住了，恐惧在心底炸开。想要后退却发现身体失去了控制，迈不动脚步。
　　这不是那个男孩，不是他，绝对不是他！星蛇无比确定，眼神不一样，不是那个男孩的眼神。这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强大的不可估测的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想不通。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强压下心里的恐惧，星蛇大喊出声。没了从容不迫，没了戏谑般的笑。刚才他是猎手，可以尽情玩弄猎物。可现在他自己成了猎物。困在囚笼里等待被猎杀，只有绝望。
　　他已经开始后悔，刚开始为什么不速战速决，了解了那个男孩。
　　陆一鸣没有回答，距离星蛇越来越近了。
　　巨大的压力也笼罩了怪物和亡灵，亡灵们在后退。怪物匍匐低吼，没了凶神恶煞的模样，身上的触手也收了起来，驯服的像只小猫，看向陆一鸣的眼睛里满是畏惧。
　　“啊！”
　　星蛇不能接受绝望的恐惧，以及等待被猎杀的命运。眼睛里有阴冷的精光闪过，脖子突然伸长了，头部变成了眼镜王蛇的蛇头。暗青色的鳞片覆盖在□□的胸膛上，一张一合，鲜红的信子从嘴里吐出来。
　　他变成了一个蛇人，面相更加狰狞恐怖。
　　星蛇挣脱了陆一鸣强大气场的笼罩，驱散了一些压力，终于能动了。他没有逃，眼神愈加凶狠，盯着陆一鸣，恼怒的大喊：“我就不信，你能赢过我！”下一刻，他像蛇一样扭动身躯，快速朝陆一鸣冲过去。
　　陆一鸣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举起夜鸦，身体化成了一道凌厉的刀光。
　　一时间，肉眼可见的实质性剑气充斥在窄小的空间里，刮起了一阵剑气风暴。风暴中央，星蛇发出悲痛的嘶吼，衣服被无处不在的剑气割裂成千片万块，然后是他的身体，每一道伤口都深可见骨，纵横交错，蛛网一样密布其上。

　　星蛇毫无还手之力，鲜血把他染成了一个血人。最后，他被剑气撕裂了，支离破碎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猛地炸开，化成了一团脓血烂在地上。眼球掉落出来，残留着最后一丝绝望和后悔的神色。
　　剑气风暴还在持续，并没有因为星蛇的死亡而减弱多少。亡灵和怪物无一幸免，尤其怪物庞大的身躯首当其冲。身上的触手韭菜一样被收割，头部被一道剑气劈开，露出里面的大脑。
　　它嘶吼，咆哮，直到喉咙被切开，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倒在血泊里。
　　亡灵们直接被绞成一团团碎肉。
　　最后一道剑气落下，割裂了一片梧桐叶。陆一鸣的身影终于闪现出来，身上没有任何血迹，一尘不染。眼中肃杀冰冷的光消散了，紧接着涌上来的是疲惫，带着一丝困惑。手臂脱力般垂落，夜鸦掉在地上。
　　他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庞大的梧桐树消失了，盘坐在树下的年轻男子也消失了。树叶铺成的羊肠小道缓缓隐去，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可见的血雾弥漫，血液在地板上蠕动。这里恢复了安静，安静中有虚弱的呼吸声。
　　满地的碎肉和铁笼上的割痕彰显着刚才那场猎杀的恐怖程度。
　　黄金王座上的箱子又跳动了一下。
　　“咚！”

　　身后响起凄厉的喊叫声，撕裂夜空。好像地狱中的鬼魂在接受拷问的折磨。已经走出铁门的金鱼停下脚步，背上黑猫还在昏迷，扭头看去。
　　没有亡灵追上来。
　　目光闪烁，她咬了咬牙，转头快步走开了，身影在草丛里一隐一现，离这座宅院越来越远。

　　“等等。”贝贝突然叫住了闹闹，鼻翼抽动。
　　“怎么了？”闹闹不解的看着他。
　　“有血腥味，你闻到没有？”
　　闹闹用鼻子吸了几口气，她也闻到了。
　　贝贝有点害怕，“要不我们换一条路走吧？”
　　闹闹摇了摇头。
　　贝贝急了，“里面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也闻到了对不对？”
　　“可是我有种感觉。”闹闹挠了挠头。
　　“什么感觉？”
　　“主人要我们找的箱子应该就是里面。”
　　“你怎么能确定？你又不知道箱子放哪里了。”贝贝质疑。
　　“就是感觉嘛。”
　　“感觉都是不靠谱的。”
　　“反正先进去看看嘛，没有就再出来喽。哎呀你勇敢点啦！”闹闹拽着贝贝往前走，“我的感觉一向是很准的。”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开始有点刺鼻。最后化成了实质性的雾气飘在他们面前。贝贝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一脸抗拒的表情。跟在闹闹屁股后边不情不愿的挪动脚步，他真想转身逃走，可又不想扔下闹闹一个人在这里。
　　他知道自己也说服不了闹闹。
　　闹闹突然停下了，瞪大了眼睛目视前方。贝贝一头撞在她背上，脑袋从后面探出来，眼睛也跟着瞪大了。
　　闹闹觉得自己来到了修罗地狱。
　　贝贝直接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嘴唇止不住哆嗦。要不是双腿发抖使不上力气，他在第一时间就调头跑了，手使劲攥着闹闹的袖口。
　　“这里发生了什么？”过了许久，闹闹才敢开口说话。
　　“应该是有人打架吧。”贝贝望着闹闹的眼神里满是哀求，“我们赶快走吧，这里没有主人要的箱子。”又加重语气说：“这里简直是地狱。”
　　闹闹却摇头，指向前方，“你看那里。”
　　顺着闹闹手指的方向看去，贝贝的目光落在了黄金王座上。似乎觉得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才喃喃的说：“上面放着一个箱子。”
　　“没错，就是主人要我们找的箱子。”闹闹有些兴奋的说：“我们终于找到了。”迈步向前，“快，我们过去。”似乎忘记了眼前恐惧的景象。
　　抓住袖口的手被甩开了，贝贝真不愿意往前走，可更害怕一个人呆在原地，只好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高抬腿跨过地上的尸体和污血，生怕沾到自己身上。路过怪物面前时，贝贝看了它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狠狠的哆嗦了一下。又看到它的头颅被巨斧劈开了一样，大脑露在外面，污血流出来。又一阵恶寒，强忍着没吐出来，捂着嘴巴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