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夜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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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洋醒来时，是耳边嘈杂的声音吵醒了他，正欲睁开眼看看哪个不要命的吵醒自己再破口大骂时，眼部传来的刺痛感提醒着他曾干过的事情。
他这才想起他那一双眼给了晓星尘。
也没有多少时日了，自他复活晓星尘已经过了一个月了，还剩下五个月的时间。
他只有五个月了。
薛洋摸索着下了床 ，立即有人扶了上来：“薛公子小心。”
薛洋听到这声音后便朝那方向转过头，似乎在思索这人身份，那人哑然半刻，才咳了几声道：“我是抱山散人门下童子，薛公子唤我阿潼即可。”
薛洋道：“童？”
阿潼答：“潼关之潼。”
薛洋这才想起这是当时在山上那个木头脸仙童，他嘿然道：“这是什么地方？”
“夔州，住所是仙师安排的，薛公子放心养眼伤便好，此地带离市集不远，多半有些吵嚷，还望公子见谅。”阿潼深深看了一眼薛洋眼上的绷带才继续道：“近些日子，我会服侍薛公子，过几日便归山。”
“夔州，离仙山有多远？”薛洋问。
“步程五日，御剑半日便达。”仙童答。
薛洋思索了一番才点点头，道：“阿潼，不如带我去城中走走？”他想，若不是眼睛不便，倒也不至于让人来帮自己的忙。
半年期限将至，若不是因此，还不至于如此仓皇。
现在的薛洋没有眼睛也安稳了许多，至少一直恪尽职守，偶尔同阿潼一起去夜猎，没有做任何逾矩之事。
阿潼果然在几日后离去，彼时晓星尘也醒来了。
晓星尘大概诧异自己为何还会活着，还有那双眼，虽然师父说那是灵鹿之眼，但也没有确凿理由说那不是。
晓星尘看见宋岚那模样是最痛心的，宋岚变成这样是因为他，顿时哽咽自责，而宋岚执起毛笔在宣纸下写上几字：对不起，错不在你。
那是他一直想对晓星尘说的话。
晓星尘问起他为谁所救，他默认将救命恩人认为了宋岚，宋岚顿住，没有做任何回答，那是他同那流氓做好的约定。
“如若晓道长问起他为谁所救，就说不知道，说你清醒后就在这里了。宋道长，反正你现在也无法说话，要是你敢说一句关于我的，我可不敢保证下一次你还能这么清醒了。”
晓星尘见宋岚瑶摇头也就放弃了追问的念头话锋一转道：“子琛，那薛洋……”晓星尘小心翼翼的问着，宋岚面无表情地写下两字：已亡。
当晓星尘看到这二字，不知为何心中却如同被猛扎了一般，他不是不信宋岚，而是他不信那个人会悄无声息的死掉，他觉得那个人不可能会死。
“这样……子琛，过几日我们一同去义城可好？”晓星尘问。
宋岚顿了顿，终究是点了头。
而此刻，夔州。
薛洋坐在茶楼里喝茶，桌上的盘子里还放着一根没有吃完的糖葫芦，他听着那说书人说书，倒是性子磨去了不少，也有人将他误认为是明月清风晓星尘，他也不予置评，若放在以前，他定会反驳上几句，而现今他变得安静了许多，安静的不像从前那个十恶不赦。
这些日他听到了许多事情例如金光瑶同聂明玦一同被封入棺内，夷陵老祖同含光君一同夜猎等诸如此类的佳话，也有人说薛洋死了栎阳常氏终于可以安息了，十恶不赦等等骂词更是一句一句的进了耳朵，他也能沉得气了。
那薛洋自从挖眼之后便隐姓埋名，若有人问起，他便回答名唤成美。只因他的字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所以并不会引起波澜。成美成美，成人之美。以前他挺嫌弃金光瑶取的字，没想到后来还是用上了。
他那把降灾也很少示众了，只有夜猎必要时，才会抽出剑来御敌。
他没有想到夜猎时会遇到蓝忘机和魏无羡。
月正圆，薛洋一如既往独自夜猎，灭掉了在附近游走的凶尸，却没料想更大的危险正等着他。
木丛中窸窸窣窣，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匿跟踪，却又像是风吹过的声音，他没有双眼，只能听音辨位，踩断一根木枝，那声音便戛然而止。
薛洋攥紧剑柄，咬唇谨慎地听着风吹草动，突然一阵类似猛兽嚎叫的声音朝他而来，他迅速避开，从袖中抖出降灾御敌，剑与兽身相碰的声音如砍在石头上一般，那兽身极其坚硬，约摸是有硬壳保护罢。
此次的邪祟却比他想象中的强大许多，正欲退开，空中传来铮铮琴声同尖锐笛声合奏，那邪祟似乎才被消灭。听到这合奏，再想到当今市井言谈，不难猜到两人就是蓝忘机和魏无羡。
魏无羡开口道：“此凶兽为非作歹，作恶多端，又以活人为食，不足短短三日，却已让七人毙命，厉害厉害。”
只有蓝忘机似乎注意到了薛洋的存在，看到他手中的佩剑后，微微怔了一怔，随之开口：“这位仙友可有受伤？”
薛洋感觉到一人跳在自己面前，想也不用想，就是魏无羡，蓝忘机家教端庄，绝不会做此般无理举动，他轻轻地笑了笑，答：“在下谢过二位救命之恩。”纵然他对那两人有再大的断臂之恨，依现在的自己，他也绝不是两人的对手。
“这位仁兄有些眼熟啊？”魏无羡注意到那人遮眼的模样，有半晌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以他的性子，无关之人多半都记不住。
只听见蓝忘机冷然开口道：“断左臂，携降灾，夔州薛洋。”
魏无羡这才哦了一声，开口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薛洋啊。一介流氓好好的做什么不好，非要假扮晓星尘道长。啊……都说了人家不愿意陪你玩游戏。”
蓝忘机抬眸示意魏无羡噤声，他看见那本应凸起的地方是凹陷进去的，而此刻薛洋缠在眼上的绷带也渐渐开始湿透，薛洋知道那双眼在流血，便扯起一丝笑容，虎牙现出来道：“你也知道我好好一个流氓做什么不好？前辈，你这血口喷人，是不是也该反省了，告诉我你有哪双眼睛看见了我是假扮呢？又或是前世的你遭过的，现如今都要倾泻到我身上吗？哈哈哈哈哈，夷陵老祖？我难得有兴趣出来夜个猎还要遇见你，真他妈晦气。”
薛洋摸了摸自己的绷带，已经被血染透了。他也无暇同两人周转，正欲转身就听到魏无羡极其庄重的道歉，他讶异着又听人道：“我一见你就不自觉出了口，见谅……”他似乎能想象到魏无羡此刻的模样，于是轻笑着道：“不用什么见谅不见谅，正如你所见，现在的薛洋是一个瞎子，要杀要剐随你便，薛某都奉陪。”他说的极其儒雅，若不是因为那虎牙和甜蜜蜜的奇特腔调，就同普通的盲眼道人无所区别。
“没事儿的话，在下先行一步了。”他直接离去，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魏无羡道：“他那双眼……”
蓝忘机道：“不可背后议人是非。”
魏无羡道：“哎，我知道我知道，但我真的很好奇，还有，蓝湛你感觉到了吗？他的灵力……”
蓝忘机道：“嗯。”这个嗯非常轻，也是有半分不确定的因素在内，他感觉到了，确确实实感觉到了，刚才的薛洋确实虚弱得很。
能有什么让他薛洋变得如此？
薛洋在夜猎遇见那二人后，回到了自己的居所，把自己眼上的绷带拆下，宛若失去了痛感一般，用力地拭去眼眶附近的血迹，在缠上新的绷带，一圈，两圈……就像当初模仿晓星尘那样。
只是这次不是假盲而是真盲了。
“啧……晦气，要死不死，偏偏是那两人。”薛洋恶狠狠的说着，只觉此地不宜久留，第二日清晨，就向人询问蜀东义城，便跟着人一起去了。
“道长，你也是云游的道人？”同在驴车上的一个人问道。
“也？”薛洋并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用也字。
“上次也有伙人问我婆娘朝义城去的方向，听人说那地方可邪乎，人走进去要死无全尸噢，好吓人。”那人回答薛洋。
“不稀奇。”薛洋道。
薛洋发现自己的话越来越少了，只是该笑的时候偶尔微笑一下，虎牙在微笑时微微露出，给人一种甜蜜的窒息感。薛洋还是薛洋，他只是活成了道长的样子吧，模仿惯了罢了。
“道长你此去义城要用多久噻？”那同行的小伙问道。
薛洋想了半会嗯哼了声，笑着开口：“不久，两日便走。”
“那道长可千万小心，据人们传闻，里面似乎极不太平，这么说吧，道长你也许听说过薛洋此人，听说他在里面死去了，那么个大魔头都会死在那里，你说吓人不吓人。”
薛洋抽了抽嘴角，若要让面前的人知道自己就是他口中的大魔头，岂不是要被人打死。当然他不会冒这样的险，现在的他灵力微弱，一个凶尸都有可能把他杀死，所以他只是极其安静地点点头。
他们在义城门前分别，薛洋依照自己的记忆走了进去，毕竟这也才离开一个多月，这城内的布局又不会自己变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夜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