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话连篇之蛛儿》云山渺渺

4、一清

　　又过了两日，蛛儿的面色渐渐舒缓过来，便向管家告了假，说是有了亲人的消息，过上十几日便回。广之以宴会归来，身体不适为由也告了假，那张时不明白为何广之饮下毒酒，却未身亡，自此便对广之格外留意，虽有加害之心，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
　　想到这里，广之心烦意乱地甩甩头，恼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正在烦乱之际，管家来报：督判司王大人前往京郊雾云山散心，问老爷可愿一同前往？广之这心中烦闷正不知该如何排解，闻言立刻换了衣服出了门。
　　一行人说说笑笑上了山，唯独广之心中有事，心不在焉。行至半山三清道观处见香火大盛，一问之下得知原来近日里观中来了一位云游到此的道中高人，道号一清的，在此布道，王远竹笑着拉着广之进了道观，说是沾沾香火之气也好，一年之中便不会惹上倒霉事了。
　　二人正在说笑间，主殿中走出两位道人，其中一位一看见广之便忙上前向广之打了个稽首道：“成老爷，家中邪祟可是已除？若是还未除净正好可找这位一清道长。”说罢转身向广之引荐身边那位道人。
　　广之忙拱手回礼道：“观主客气了，上次求得的灵符很是灵验，现下家中已无妖邪作祟，多谢观主关心。”
　　那一清道人走到广之近前，也打了个稽首，道：“贫道一清，可否请成老爷借一步说话？”
　　广之见那一清道人鹤发童颜，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想来必是得道高人无疑了，便随着一清道人往观中回廊处走了几步。
　　“成老爷方才道家中妖祟已除，贫道看来却不尽然。”回廊下，一清对广之道：“想必是这妖邪用自己内丹救了你，你才这般护它。”
　　广之闻听此言顿觉这道人果然厉害，忙问：“我并未向旁人说过，道长如何得知？”
　　一清笑了笑道：“我见你面泛银光，那妖物内丹必是极寒之物，若不是它用真气暖着你，怕你虽是内毒可解，此时也早已冻坏了五脏六腑。不过成老爷，毕竟人妖殊途，眼下它救你一命许是你对它而言，还有用处。”
　　广之听了此话，不由得想到蛛儿为自己解毒那日，一直搂着自己，给自己暖着身子，忙道：“道长误会了，我与他相处一年有余，他并未从我这里谋得什么，也从未加害于我。”
　　“无知凡人！”一清轻哼一声道：“我观老爷周身隐隐现出禄星之气，想来老爷必是在朝为官罢，老爷可知能入得朝堂之人便有功名加身，受禄星庇佑，又岂是这妖物便能加害了的。这妖物常年伴在老爷身边，沾染了老爷的禄星之气，掩盖了本身的妖气，便能躲过这天雷之劫。”
　　“……”广之一时语塞，脑海中忽然想到当初蛛儿拿王大人的性命威胁他，照一清的说法，其实蛛儿是压根伤不了王大人的，那蛛儿为何又要如此骗自己，对自己这般威胁恐吓，原来只为躲那天雷之劫。
　　一清见广之呆在那里继续道：“妖邪之物，向来狡诈，若此次不趁它中毒之际将此降服，日后待它修为恢复，再想收它可就难了。”
　　“中毒？”广之此时已心绪不宁，勉强笑道：“他本身便是蜘蛛，又怎会中毒。此乃我自家事务，道长不必再过问了，免得被那妖物记恨，连累了道长。”
　　“成老爷此言差矣。”一清道:“驱邪斩妖本就是我辈中人之本分，更何况那蜘蛛内丹所泛银光，足以证明此蜘蛛自身无毒，若要以内丹为老爷解毒，只有将毒过到自己身上，更何况内丹离体，对它也有耗损，若要收它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
　　广之此时心中一片混乱，听闻一清所言，更是忍不住去想，难怪蛛儿为自己解毒之后，白净的小脸上隐隐透着黑气，明明是中了毒的，却还跟自己说不碍事，这又不见了十几日，也不知蛛儿体内之毒清了没有。
　　心念之下广之道：“在下多谢道长了，只是这妖物眼下已不在我府内了，自那日解毒之后便自行离开，这数十日内未再见过。”
　　…………
　　“……”广之此时心头一片寒凉，平日里与蛛儿相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里晃，却分不出蛛儿那甜甜笑容里，到底藏了些什么。
　　一清见广之低头沉吟不说话，便右手一伸，一束画轴样的物件出现在手中，递到广之手上道：“此乃收妖网，感应到妖气之后便会自动打开将其网住，网住后贫道有了感应自会赶到将此妖物收了。”
　　广之望着手中的收妖网涩声道：“敢问道长，这妖物收了之后又当如何”
　　一清道人笑了一身道：“老爷请放心，此等妖物若是没有个几百年的道行，也是难以凝结此等内丹的，既有百年修为，便也是条性命，收了之后，贫道便把它镇在三清老祖像前，日日听贫道布法施道，净化其妖性，助它早日成仙。”
　　广之听闻蛛儿日后能有此归宿，总好过日日缠在自己身边做个普通妖怪。苦笑一声，拿着收妖网拱手向一清告辞。
　　观主将广之与王远竹送至道观门口，广之忍不住向观主问道：“方才听闻一清道长提到内丹之事，不知观主对内丹知晓多少？”
　　“怎么？成老爷家的妖邪居然都有了内丹？”观主惊道：“对修道者而言无论是人是妖，要结出内丹都是及其不易之事。那成老爷家的妖邪定然是很厉害的了，哎呀，不知成老爷这么多日子是如何熬过来的……”
　　“那若妖物内丹离体又会如何？”广之打断观主的絮絮叨叨问道。
　　“这内丹于苦修的精怪而言便等同于性命。”观主回答道：“于己是毕生修为所凝结，于他便是那疗伤解毒、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内丹离体片刻，不但会亏损精元，更会耗损修为，若内丹离体一去不回，修为高的妖尚能保得住已开化的神智，却也保不住已化出的人形，只能以原身度日，修为低的妖或直接沦为懵懂原身，或忍受不了失丹之痛就此死去，所以修道者无论是人是妖均对内丹严加保护的，绝不会让内丹离体……”
　　观主还在絮絮叨叨，广之已不知神游何方，连自己是怎么下的山都不知道，直到上了马车还在神思恍惚。
　　“成兄？成兄？”王远竹叫了广之两声，广之这才回过神来。
　　“成兄这般模样，可是最近家宅确实难安？”
　　“并未。”广之摇了摇头。
　　“唉，成兄听小弟一句劝。现下张时本就对成兄心怀不满，若是被他知道成兄家中豢养妖物，上奏陛下，即使陛下有心护你，也……”
　　“远竹不必说了，为兄心里都明白。”广之叹了口气，忽又想起什么问道：“远竹，近一年多来，你身体怎么样？可有不适？家宅之内可还安宁？”
　　王远竹呵呵一笑道：“成兄怎么这么问？我能怎样，身子骨跟铁打的似得，连头疼脑热的都没有，倒是成兄你，前阵子听说你病了，可是家中那妖邪之物的缘故？要说家宅嘛，也没什么，就是初一那天走了水，是孩子们放烟花点着了柴房边的稻草，也就烧了一小片儿。”
　　“哦！”广之没有再说什么，看来不管蛛儿当初是怎么威胁自己的，至少他没有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