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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异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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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晌也不见动静,紫瑾复睁开眼,撑着额头玩味地看向展昭,道:“展昭,难道你对自己的武艺如此没信心?你不似胆小怕死之辈。我本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出手,可你,倒叫我失望了。”
“你何以认定我会出手?”
“你不是说过我终有孽业临身的一天,还说你想为天下苍生除了我这魔头?既如此,我给你这机会又何妨?”
“展昭从不妄自菲薄,但也不敢枉自托大。对于武艺,柳拳门交手后,我便心知肚明确不如你。你适才故作破绽诱我出手,是在嘲弄展某愚笨吗?你将我看作何许人?若我是会下暗手之辈,江湖中人也不会敬我一个‘侠’字。再则,你说给我机会,可事实上,从你言行举止气定神闲,一切皆表明,你根本不在乎我会不会把握、又如何把握这所谓的机会,因为你明知自己不会败,也明知我胜不了你。所以你这么做在我看来,除了是想主动用武力压垮我,打消我逃跑的念头,还有便是对我的轻视和戏弄,别无其他。”
“你觉得我是在轻视你?”
“不然呢?”
乌睛飞也似地闪过一道紫光,只于瞬间已渲染了整个眼眸。这让亲眼目睹紫瑾变化的展昭如遭雷击,再次有一种像被毒牙撩到的颤栗,令浑身神经不自觉收缩,在肚里翻绞出一股久违的骇然。
原来先前柳拳门所见并非错觉,此人眸色当真可以幻成紫色。
这……这云梦主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展昭吃惊地看着对方再度起身,一头扎得松垮的乌发兀自散落下来。可能是不去打理的缘故,发丝略显蓬乱,披在肩头,荡在空中。紫瑾嘴角噙笑,眼角却毫无笑意,唯有盈满了靡靡的胧紫,看起来鬼魅非常,却又因所有怪异拼凑在一起反协调出一种引人入胜的美,叫人万般挪不开眼。展昭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紫瑾很突兀邪门了。因为他的美根本是介于男女之间的,好象是神将阴阳融在一起,搓成了那么一个人。
“皇帝的御猫做得,我的玩宠便做不得?这又是何道理?”紫瑾稳步走来,步伐一步沉过一步。待得笑够了,面容忽而转成冷若冰霜。“在我看来,是你在轻视我吧?”
两人相距几近贴面的地步,展昭被其威势慑到,情不自禁倒退半步。
紫瑾见了嗤笑一声。“怎么?你是在害怕?是害怕这双诡异的紫眸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戏谑道:“呵,害怕它也对,因为只要我拥有这对紫眸,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掌心。不过放心,我不是鬼,也不是魔,我和你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唯一不同的是,我拥有异能。”
“异能?”
“告诉你也无妨。若说我武功高于你,或许吧,不过那不是我可以胜你的关键所在。即使我们功力相仿,不,即使我不如你,要胜你对我来说,也是轻而易举有如翻手覆掌那么容易。”
展昭疑道:“什么意思?”
“堂堂南侠总该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吧。你应该知道,这世间,奇门奇术有之,奇人奇事有之。只是一般人并不明白,这奇是奇在哪里,又如何奇法。”紫瑾说着,走到书台边,翻弄起那本《奇人解谈》。“医道武者皆知,人的体内有一股气,而气的强弱在于那人当时保持何样的心境与情绪。浓重者以杀气为最。双目难视却可让人感之有形。当然,这是作为平凡人较为超脱的感观。其实天地万物皆存气形,而且这些气拥有各自的颜色。生气愤怒时会发出火焰般的红,伤心痛苦时会发出暗淡的黄,情绪高涨时是亮丽的橙,知错悔过时是透雾般的白。还有,温柔时的红粉,失望时的冷蓝,善良时的萤绿,还有圣洁时的砂金——你一直追随的那个叫什么包拯的身上想必就一直带有这种金吧。”
提及包大人,展昭精神为之一振,听他说到包大人圣洁,展昭虽有所了悟但始终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当初你刺向阿蓝的那剑,杀气完全由全身集中到你的剑上,所以我知道你那一剑你未有留手,我才提早赶到,并以指力在剑身凝聚杀气的中心点弹指将它击散。不明就里的人会看似我功夫如何高深,可哪知若我没有这番异能,我决不敢贸贸然以指力相博。”
“我现在所说的并非是书本或道听途说之言,而是我这二十几年来的亲身体验。”见展昭露出惊讶之色,他又说。“因为我就是拥有这种特殊异能的人。每当这双眼变成紫眸,我便能看见从人体内散发出的各种代表情绪的气的色彩。情绪这种东西往往是比头脑更快做出判断,是一种人的本能。”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展昭的神色愈发凝重。
“因为我要你输得心服口服,我要你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
展昭剑眉微蹙。明明对方正视着他的眼睛,但,隐隐的,眼神仿佛穿透过去,仿佛看向另一个人,看向另一处未知的远方。展昭问:“留下做你的玩宠?”
神态高高在上,紫瑾眯眼睇望展昭。“玩宠又如何?我已高抬你了,难道你想成为如白绫幽女那般卑贱的奴仆?”
展昭嗤之以鼻。“若是这样的高抬,展某不要也罢。”
紫瑾哼声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到了我紫云梦,生死由我掌控。我紫瑾决定的事,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两指探出,本想去挑那人倔强的下颌,却被一巴掌挥开。紫瑾眼中漏出危险的目光,面色狠狠一沉。“我再给你一个忠告,惹怒我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展昭横眉冷对。“无须阁下提醒,展某已领教过了。不过毁了幅画作,你便接连灭了姑苏余家、齐连山小仓派等数个江湖门派与世家,你杀人无数,法理难容。”
“法理?”紫瑾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什么法理?狗屁东西!也有资格管我?你不愿顺从于我,好,我就再给你机会。只要你有本事逃出这座云梦山,我就放你走。”
“你说真的?”
紫瑾冷哼。“还从没有一个活着的人敢质疑我紫瑾说过的话,你是第一个。”
展昭双眸一亮,忽然自信笑了。“希望你牢牢记住自己的傲慢,莫要后悔。”
紫瑾正想反讽一句“我怎会后悔”,就见展昭身形一闪,突然撞门而出,只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有意思。那就来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紫瑾紧跟着追了出去。
展昭看似矫捷遁走,实则并未去远。对紫云梦以及整座云梦山他全然不熟,比起贸然逃跑,倒不如先将四周环境摸摸底,谋而后动。所以当紫瑾追到庖厨,看着那人大马金刀地坐在里头风卷残云,整个人很是呆滞了一阵。
“你不跑了?”紫瑾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肯定很白痴。
展昭咽下嘴里的食物,回道:“吃饱才有力气跑。”
紫瑾守了展昭一夜,未有进食,此刻被香气一勾,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展昭瞟他一眼,没吭声,继续扒了口饭。因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只得以筷尖戳了戳一旁的空座,示意允许他加入。
紫瑾没多想,愣愣走过去坐下,挑剔地塞了两口菠菜。正想抱怨这菜有点涩嘴,猛然回神发觉不对劲,筷子往桌上啪嗒一丢。
他在干嘛呀?!不是在跟这个展昭打赌吗?
彼此刚刚扔完狠话,怎么对座吃喝上了?真是活见鬼!
“你不吃吗?”展昭见紫瑾虎着脸不再动筷,也没当回事,反而咬着筷尖把紫瑾面前的菜盘不着痕迹地挪到了自己跟前。紫瑾见状,干脆把另几盘也主动推过去。他倒是想看看这姓展的能吃多少。结果……越看脸越黑。菜倒还好,白米饭那是一碗接一碗,直到看其狼吞虎咽整整吃完第五碗,紫瑾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鄙夷道:“你不是猫吗?怎么这盘鱼没看你动几筷子,倒是饭量跟猪一样,吃那么多?”
展昭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该说这紫瑾太想当然了,还是脑子一根筋呢?皇帝封了御猫,那就属猫啦?这盘是白刺鱼,鱼骨头多,会卡喉咙的好吗?上次就不小心中招了,结果吞咽了半碗米饭,叫同桌的白玉堂笑破了肚子,就差没滚桌子底下去了。
不想无谓争执,遂怏怏不快道:“你要饿了三天,也能吃那么多。”
紫瑾皱眉,倒没想展昭为何会三天未食,反而脑洞大开,问道:“你不会是想反正逃不了,干脆吃垮我吧?”
展昭刚喝一口汤,闻言险些没喷出来。匆忙咽下,他古怪地看着紫瑾,叹道:“你真是想法清奇。不过吃了你一顿,真把我当猪啊。”
吃饱喝足,展昭打了个饱嗝。紫瑾本以为对方这回准备逃了,于是全神贯注严阵以待,谁想人起身是起身了,却是手脚麻利地拾掇碗碟跑一边舀水清洗起来。紫瑾奇道:“你在干嘛?”
“洗碗啊。”
我又不瞎。“谁要你洗了?”
展昭瞥他一眼,“我有手有脚,不习惯叫旁人服侍,自己的事自然自己做。”
“……。”竟,无言以对。
好容易等他洗完碗,紫瑾又打起十二分精神,尾随着离开庖厨。本以为这回总该有所动作了吧,谁想那展昭悠悠地绕着院子不停转圈子。紫瑾没忍住,又问:“你又干嘛?”
“吃撑了,散步消食啊。”
“你到底跑不跑?”
“你管我。”
脸有点黑。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把人抵在树上。“展昭,你是在耍我吗?现在是我兴致好,陪你玩。若你把我的耐心磨光了,你以为还能任你那么随性自在吗?”
展昭毫无畏惧地瞪视过去,抬手一推,已重获自由。“紫瑾,我虽是你的阶下囚,但你最多关我一时,关不了我一辈子。只要我有机会,就一定会逃出去。”
“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