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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默然欢喜 ...

  •   My heart, the bird of the wilderness, has found its sky in your eyes.
      They are the cradle of the morning, they are the kingdom of the stars.
      My songs are lost in their depths.
      Let me but soar in that sky, in its onely immensity.
      Let me but cleave its clouds and spread wings in its sunshine.
      ——by Rabindranath Tagore

      寒假即将到来,不想那么早回家,便向老师申请在公司实习,想起她跟邹老师联系时,老师问她实习的初衷是什么,是想学习设计还是实验分析,抑或只是想找份工作做些兼职?其实她哪有那么多的考虑,只是想到假期时间那么长,不想浪费,况且她自知实验水平堪忧,留在实验室里了解一些反应器也是好的。
      元旦过后,她继续待在实验室,不过这次是有任务的,要协助一位工程师做个验证性实验。日子就这样缓慢而平静的流淌着,这是她第一次见识了D市冬天的寒冷,因为近海,寒风刺骨,即使穿着厚重的羽绒服,让她这个向来畏冷的人还真的有些吃不消,更何况是在做实验的时候,单薄的实验服怎么能抵抗得住蚀骨的冷气。
      幸运的是,由于试验项目受温度影响较大,皇工跟邹老师提议搬到楼上温度较高的地方做试验,虽然测定样品时仍需要回到楼下的分析室,于是他们就在这两处来回奔波。不过她却乐此不疲,这个冬天,令她受益匪浅。还记得正式搭建反应器的那天,因为开始运行的阶段是最困难的,所以要紧盯着,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皇工,每天早晨六点到晚上十点除了吃饭便一直守着,看着头上已经见白的皇工,内心里油然升出一种崇敬感。
      还有一次在办公室跟邹老师进行阶段汇报时,她一时卡了壳进行不下去,翻来翻去的那几页纸上就是找不到自己要的内容,邹老师拿过她的笔记,看着她凌乱的记录,原本和善的脸瞬时晴转多云,不过再抬头看向她时已是晴天,温和的笑着指导她,说“实验记录不能这么写,不然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的笔迹了。”于是重新翻开一页在她记录本上列出一个框架看向她,“一定要养成一边做实验一边记录的习惯。”
      那张脸颊上因羞愧而产生的两朵红云在老师的讲解过程中逐渐消散,事后她突然想起之前与公司里师兄们在饭桌上谈起邹老师的典故里就有做实验认真这一条,现下她也算是目睹了一次,不是不震撼的,但过后留下的是自我反思,同时也更加激发了她对科研的热忱。
      已经是一月中旬了,这天从环境楼出来地上已一片雪白,看着这个粉装素裹的世界,心情格外的好,嘴角不知不觉间翘起,在外停留了几分钟,被寒气所迫只得去分析室躲一下,跨过马路,看到一个身影正在打扫门口的雪,看样子已经打扫了一会儿,她心里诧异之外也是矛盾的,很想过去帮他,可是只有这么一把扫帚,只能低着头打了声招呼与他擦肩而过进了门,再出来时,门外已经洁净一片,刚要转身关门离开的时候,发现近门旁的架子上有一件半新的实验服,从尺寸来看是男生的,她忽然想到了他,挥去上面沾染的一点尘土,在叠衣服的时候发现白色口袋上方写着一个大大的“陆”字,想必就是他的了,眼角的绚烂暴露了内心里的欣喜,离开时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此后的几天,她总能在分析室或楼上的实验室看见他,无论工作日还是周末抑或是这假期,做实验的他,打扫卫生的他,推着自行车放声高歌的他,踢足球的他……仿佛形成了默契,虽然,她仍旧不知道名字,可是她记住了那个上身经常是蓝色或红色球衣的身影,他不知道,对于记忆力不好的人而言,记忆的过程很艰辛,但是有时候,记住了,便是一辈子。就像小学时候背诵的课文,记住很难,可是记住了的,直到现在,她依旧未曾忘记。
      隔了一天,楼上实验室里遇见他时,她在忙着做实验,他坐在旁边,状似随意地说道,“师妹,你说我待会儿是去打球还是做实验?”那个时候,整个实验室里只有他们两人,窗户开着,暖风透过窗吹了进来轻抚着她的发梢,静静地看着她,穿着白色的实验服,低头忙碌着,印象里她仿佛总是穿着淡色的衣服,她本身就有着一副淡然的眉目和眼睛,勾勒出一副淡然的轮廓,再加上素色衣服,更像是一位隐者,每次见到她,总是微微笑着,他脑海里总是浮现那句“你微微笑着,不同我说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内心似有一只调皮的猫在挠着他,痒痒的,欲罢不能,他总想做点或说点什么把她这种置身事外的状态给打破,企图将她拉进来……
      回过神时,看到她放下了手中试剂瓶,转过身看向自己,她一边用手拢了拢散落在耳边的碎发,一边笑着说,“师兄,今天周五,打球不错哦。”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飞到了嗓子口,不会有人能够体会得到他有多激动,他本以为会听到一些推辞的话,于是清了清喉咙,开心的笑道,“好!就听师妹的,师妹让我去打球,今天下午就去打球~”于是笑着走了出去。留下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驻留在唇边的那抹微笑一直未曾消去。
      不管如何,她觉得时光是温暖的,师兄对人友好,得到全组上下同门的尊重,从朋友口中也得知他学术能力也强。记得有一次去参加组会,是一位博士师兄的汇报,当时他恰巧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一位老师评价完之后转过身问他的看法,可以看得出老师对他的态度很是客气。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他有多优秀,多强大,她只知道,他是师兄,一个令人尊敬的师兄,一个对她好的师兄。
      一连几天的阴冷之后,暌违许久的阳光终于露出笑脸,这天中午,她将分析室里的椅子搬出来放置在进门处,一个阳光刚好照得到的地方,晒起了太阳,将双腿跨过扶手垂下去,抬起头仰视着湛蓝的天空,近旁有一株槐树,背后方向近门处还有一棵梧桐树,由于化学药剂侵蚀,早已枯萎,仰视天空的时候,槐树异常高大,她忽然想起了三毛的那段话,且在不知不觉间念了出来,“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空中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看着眼前的树,不免陷入遐想,它是寂寞的吧,因为无人可依,无处可寻,所以才会一直挺直脊梁,傲然耸立,不是很像此刻的她吗?她曾经自诩为“四无青年”即“无处可去,无技可存,无力自保,无人可依。”所以一直在流放自己的灵魂,一直陷在自我怀疑自我反省中。想到这里,内心如同翻越过万水千山般的苍凉和无力感,正想驱散这种消沉的思绪,一个身影映入眼帘,她吓的往后一躲,正撞在身后的椅背上,许是被她眼中的沧桑感所震慑,他带着惊讶的神情看向她,她忙挤出一丝微笑,“师兄”,他回了一句“晒太阳啊?”,许是感觉到自己像是位不速之客冒然闯入她的领地,不期待她的回复,也未作停留的打算,便进了门。不过,经这次后,她就再不敢这样毫无形象的窝在实验室门口了。
      距离过年还有四天,导师公司放假,她也打算回家,临走前,没想到的是导师竟然给了她一笔费用,说是实习工资,也当成她的路费吧,向导师与皇工道了谢之后,便启程回家。其实她不喜欢回家,一方面是家里那种挥之不去的沉重感,另一方面是儿时的伙伴们纷纷离开家乡去外地工作抑或早已嫁作他人妇,没有人再陪她一起任性了,走在路上的一群群孩童如同当年的他们,只是再也叫不出名字,而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家喻户晓的“孩子王”了,甚至感到“近乡情怯”的滋味。
      自小离家,情感也就变得淡薄,但对父母的责任感也就越重,她不希望爸妈的一辈子被她所累,尽管事实已经是这样,她仍是想要减少父母的负担,所以下定决心自研究生起绝不再要一分钱,日常用度来源,除了奖助学金,就是平常的实习或兼职了。她决定下学期开始更多尝试,这样也好为将来工作打好基础。
      如她所料,这真是一个寡淡的新年,除夕夜陪妈妈看了一会儿春晚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家的日子,睡得不是很安稳,她的房间靠外,巷子里有任何声音都能听得到,睡不着的时候通常看会儿闲书,练练书法,抑或从手机上下载电子书躲在被窝里看。尽管如此,她也蛮喜欢这种日子,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一般,只听得到流水声,一日日过的很快,午饭过后不一会儿就该准备晚饭了,她想,虽然喜欢乡村的时光,但绝不能长久沉溺,不然时光真的是虚度过去了,不过在离开之前,允许自己小小的沉浸留恋放任一下。
      过完年,分别去了趟爷爷奶奶以及外公外婆家,看到曾外祖父和祖母身体健康,她也就放心了,其实,她一直很担心曾外祖父母的身体,两人已年逾古稀,仍是独居在一起,并且,曾外祖母越发糊涂起来,现在已经记不住她的名字了,但提到母亲时,仍是能够说出一些事情来,偶尔清醒的时候能够记得她,还亲切的叫着她的小名,这个名字仿佛只有在这边才被人唤起,也仿佛只有面前的这位老人,才让她倍感亲切,这种亲切感即使是母亲也比不上的。不过,她有时候不愿去曾祖父那边,她害怕面对他们枯瘦的面庞和日渐老去的容颜,更怕想起他们迟早有一天离她而去,怕自己在他们面前流泪,因为每一次的相见不容易,如果再增添他们的伤心,那她就更加的不孝了;不愿意回来的另一个原因,是不愿面对每一次离别时的那种强抑下的心痛,为了不让他们担心,仍要笑着说着一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但每次还是要来要同他们说的,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情做一次就少一次,时间永不会给你弥补后悔的机会。
      本来就打算早早返校的,临期推迟了几天,改到初八,正好有打折机票,她也在盘算着开学后的计划,方便返校后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状态。事实证明她还是回来的早了,食堂还未开放,她只得出去买些东西,窝在宿舍里,查看兼职信息。这学期并不轻松,除了七门课程外,她还要做助管,周末要参加网球协会的培训。此外,这学期怎么也要正式跟导师沟通要求确定自己的课题了。在网上浏览了一些,按工资排行榜上来看的话,做家教最划算,她并不打算这么做,本科有过尝试就够了,她希望能够在一些有代表性的公司实习,但是能够代表她所在行业的公司属设计院最合适不过,难道还要在导师公司继续做下去?这些问题她需要足够时间来衡量。
      这一考虑就停滞了下来,确切的说她来不及选择就继续做了下去,其中一个原因是导师在回复她关于课题事宜时说按照年前的那个继续做下去。她哭笑不得,做了许久的实验竟然成为自己的课题,早知道当初就用心一些了,就这样,她开始了没课就往实验室跑的生活。由于年前实验借用的是楼上博士师兄的柱子,现下要归还,所以只能从头再来,也好,这样也好从头开始认真对待。不过值得开心的是分析室来了一位实习生,叫郜希尚,这段时间内将与她一起协作继续这个项目,这样,日子忙碌而有序的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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