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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4 万水千山的自我放逐 ...

  •   She walks in beauty, like the night/ Of cloudless climes and starry skies;
      And all that\'s best of dark and bright/Meet in her aspect and her eyes:
      Thus mellow\'d to that tender light/Which heaven to gaudy day denies.
      One shade the more, one ray the less,/Had half impair\'d the nameless grace
      Which waves in every raven tress,/Or softly lightens o\'er her face;
      Where thoughts serenely sweet express/ How pure, how dear their dwelling-place.
      And on that cheek, and o\'er that brow,/So soft, so calm, yet eloquent,
      The smiles that win, the tints that glow,/But tell of days in goodness spent,
      A mind at peace with all below,/A heart whose love is innocent!
      ——by George Gordon Byron

      一场持续了三天发热症状,让她感觉到自己仿佛是重生了一般,但记忆力仿佛又下降了不少,估计脑细胞死了不少。假期这些天里,她内心获得了这段日子里的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安稳,心无旁骛的时候,最易专注。每天,看看书,看看山海,这样的日子连自己都觉得舒服。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初来乍到的日子里有师弟的陪伴,同样来自S省,是联培的硕士生,刚刚研二,他的名字里也有个意字,叫陈意。她是很感激师弟的,如果没有师弟每次吃饭都叫上她的话,毋庸置疑她又要重蹈以往堕落生活的覆辙,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与健□□活中的她,的确很懒,懒得打理自己,懒得做饭,自律性和自制力真的不高,她把那段时光称之为“往生”。尽可能的不留恋家,也是因为她怕自己待下去就不肯走了,有些时光,她真的消耗不起。
      病好后,她决心回到之前自律而充实的生活节奏里,白天为自己罗列了一系列工作任务,夜晚则去隔壁的X大操场跑步。甚至,她在跑步时也能有些许感触。比如,走永远都没有跑来的快,哪怕只是小步慢跑;比如从赛道窥探人生态度,竞争无处不在,但保持自己的步伐很重要,毕竟一生的尺度很长的,但是也不要忽视生活的多元化,怎么跑,看个人选择,最终不过是顾此失彼罢了。再比如一条有趣的发现,她已经验证了不少人,能够卷舌的人,大多身体的柔韧性比不会卷舌的人要好,不信可以试着站直伸手下伸,看能否轻易触地,或者压腿时看手能否轻易的接触到脚尖。还有,所有的跑道尺度几乎都一样,这或许是体育精神的真谛所在……她是个善于走神的人,而这些所谓的有趣的感悟也是常常走神的产物。
      她想过,不能再沉浸于悲伤,也不能放任自己悲伤。现在,自己会好好学习,好好生活,这样每天努力一些,每天向着他的方向迈出一步。每天就能够更靠近他一点了……她告诉自己,每一天要用大部分时间来进步,只用小部分来想念一个人。想他的时候,更多的是哭泣……那就允许自己只哭一小会儿。不过有两次,止不住……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哭泣,因为哭的时候老是眼泪鼻涕一把的。
      在X市的这些天里,她有过迷茫,有过困顿,但是坚持了下来。科室里以“劳务派遣”的身份一直忙碌着,虽说,老师对外宣称,她是他未来的博士生。但是,她知道并且明白,现在的自己不过跟实验室里那两个刚近二十岁的孩子一样。来到X市的这些天,她未曾走出去过,不喜欢,也没了当年在新疆喜欢到处闯荡的激情与兴致,感觉自己心理上苍老了好多。老师,还误以为她心理压力过大,曾开玩笑的跟师弟说,“陈意,你带着你师姐出去逛逛~”她真的有点哭笑不得,难道她在老师的眼中已经达到这种对科研走火入魔的地步了吗?不过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想起来的时候不禁哑然失笑,只有自己知道她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
      偶尔工作到十一点半回去的时候,抬头看看天,她记得他提到过芬兰,喜欢那里的节奏和文化,喜欢一抬头便可以看到极光的生活。她也查阅过关于芬兰的信息,但其实,她更喜欢的是瑞士。她怕冷,但是与心安相比,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此心安处是吾乡”说的便是如此。这些年,她一直在寻找一个地方,一个可以有理由停留的地方。可惜的是,依旧没有找到。很久之前,曾经读到过一句话“他在时,他是世界;他不在时,世界是他。”曾震惊于这句话的深情,但也觉得说这句话的人格局太小,她永远也学不会并且也绝不会让自己处于如斯阵地。可是,想想现在的自己,真的是有点可笑。
      她不想跟别人提起过去的生活,只因为潜意识里认为那些听的人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一个她曾历经风雨,得到与失去,悲伤与喜悦。而今的自己,云淡风轻,淡定从容,不是假象,是在岁月里与命运握手言和,达成的一种最平衡的姿态。但这并不意味着会对生活失去激情和憧憬,只是会以一种更坦然的心态去接受生活的馈赠。有人说,宁静寡欲从来都不是一种天生的心境,它其实是一种胶着的状态,一场欲念与理智相持不下的斗法。这犹如拔河时绳正中的缎标,双方越势均力敌,它的地位就越稳固,韧度就越强。想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一直觉得身心疲惫,百无聊赖。
      距离十一假期过去已经两天了,海洋年会已经近在咫尺了,正式上班这些天,科室里的人都很忙,先是师兄的博士开题报告,之后整个科室便投入到海洋年会的筹办中,因为研究所是此次会议的主办单位之一。不过令她开心的是,可以看到她的同学闫丽了。闫丽是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子,关系也很是熟稔,这次闫丽能来,她真的很开心,像是盼望许久未归的友人一般。
      周四,她与师妹等人一起到达安溪X大的另一个校区去参加会议,由于路程较远,来不及注册就被推进去参加开幕式。这次也算是她这个外行人初次进入这个领域,被身边的老师提醒,才知今天要做报告的都是该研究领域的大佬,院士级别,不得不感慨自己有幸得以窥见真颜。会议中间short breaking的时候,除了拍照时跟闫丽匆匆见了一面打了声招呼后便急着去注册,拿到会议日程表后才知道参加会议真的不是享受,行程一个紧挨着一个,仿佛是掐着吃饭的时间点来的。
      闫丽是跟随T大的一众老师前来的,不方便单独行动,而师妹要跟随在她导师的身旁,所以在吃完饭仅有的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校园里闲逛。她也算是到过许多个地方的人,去过不少的校园,总感觉校园里的风景没什么区别,即使身处南方国度。她一边抬头看周边的风景,一边考虑着待会儿要去哪个会场去听哪场会,还要想着今晚的齐老师主持的边会要做会议纪要,看来今晚肯定要比较晚回去了。如她所料,当晚回到宿舍已经近凌晨,舍友们已经休息,蹑手蹑脚的爬上床,许是太累的缘故,不一会儿就沉在黑暗里。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先去工作间拿到充电器,然后赶到食堂与他们会合,一起打车前往会议中心。今天相比昨天而言要好些,可以自由选择感兴趣的方向,她选择了物理海洋方向。科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前去报告厅A座参会了,虽然路痴本性难改,但幸好还有一张嘴,索性都能按时到达会议室。
      来得比较早,会议室还没有什么人,她选择了一个中间靠前的位置,方便拍照。会议开始之前,她翻阅着会议手册查看今天要讲的内容。感觉身体左侧方向投来一道暗影,肯定是参会人员,反正也不认识,也就自顾自的整理报告。不知过了多久,感官告诉她一道身影飞速的朝她靠近,她警醒般的抬头,看到一个面容姣好的男生,穿着一件白衬衫和黑裤,如果再加上一件西装外套,她还以为他是来参加什么重大会议或者商务洽谈呢。
      这也不能怪她,学术圈里的前辈向来以不羁著称,不止是思想上的不羁,更是衣着形体上的不羁。便服是常态,也更能给人以温和亲近之感。紧张的盯着距离她仅有二十公分的男生,她一时间陷入困惑。这面容似曾相识,但又觉陌生,不过似曾相识于她而言就等同于陌生。因着短暂的记忆力,她会将以前熟悉的或见到过的面容与新认识的面容相匹配或对比发现相同点,这样方便记忆。但这次,调动了大脑储存的数据库,仍旧没有匹配成功。
      就在她眼中的疑惑雾霭逐渐散去,正打算开口询问这位同学或老师是否认错人了时,对方率先发话,“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哎,你的记忆力已令我失望至极了~”闻言,她一边再度抬头细致打量她,一边暗自庆幸率先发话的不是自己。她歉然一笑,“我刚刚确然是眼镜近视度数加深了的问题,但一听到你的声音,就立马想起来了。”说完还不忘心虚的补了一串干笑。
      眼角余光瞥到对方欲讨伐她的态势,立马想到转移话题。“不过你怎么过来了,难道你们公司是做海洋有关的,难道还是做极地相关的项目?”未待他回答,她又进行自我否定“不对啊,要做极地的话,就只能是做极地探险了?”语毕,抬眼疑惑的望向他。
      只见那张俊俏的脸上有种怒其不争的表情,然后长叹一声道,“请我吃饭,这次认不出本尊的事情,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也可以对你这转移话题的能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便还可以免费为你解答疑惑如何?”
      语毕,见到她脸上露出意料之内的那种“垂死挣扎”,更是得意洋洋得看向她,用眼神示意她快点做出决断。明明是自己理亏,好吧,她说过把他当朋友,对朋友,她向来是很讲义气,但还是不死心的小声抗议,“为什么每次见你都是我被要求请你吃饭?不公平啊~为什么每次看到你,我总觉得我的好运气即将结束了的征兆?”
      在某人的威逼下,在自己抗议无效下,她庄重的点了头。会议马上开始,他们来不及继续交谈,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意潇觉得,今天真的是令她吃惊并觉得有点不真实的一天,她没想到会遇到他,甚至没想到竟然有他的报告,甚至不知道他还从事卫星遥感研究。等下午的最后一场报告接近尾声,她不得不在他狡猾威胁的目光下,默默收拾好笔记偷偷溜出会场。她有点担心,待会儿大家找不到她该怎么办,他们科室的人大致行程都是一致的。
      他好像看出了她的担心,笑道,“放心吧,我再不济,也不会半夜让一个女孩子单独回去的,你跟你的同伴们说一声就可以了,还是我来替你说?”正欲点头的她在听到最后一句话,蓦然睁大眼睛看向他,眼里写满抵触,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笑,“谢谢,不用了,你现在还属于来历不明的人,我怎么敢劳您大驾送我~”
      他问她喜欢吃什么类型的菜,她回笑说,“我请客,当然你拿主意了,在我负担的起的范围内就OK。”他也不再问她,她只知道车行驶了约一刻钟,便来到了这么一家格调堪称静雅的店面里。
      她觉得自己有点傻,就这么跟着一个不是很熟悉的人出来了,并且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虽然她内心里觉得对面这个人是可以相信的,但她总觉得她与他之间的这种感觉很是怪异。既然之前就说过彼此可以做朋友,那么就姑且以朋友之心相待吧。
      想到这里,挥散去脑子里的怪想法,正欲抬头跟他聊天,却见他正望向她。有那么一刻,她的第一反应是躲闪,刻意忽视那双眼睛里的语言,勉强挤出一丝笑,打破彼此之间的尴尬,“你这么盯着我看,我很心虚的~”,不等他说话,又继续道,“现在你可以坦白从宽了吧?”
      他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的温文尔雅,仿佛刚刚那深情的眸子是她的错觉。菜陆续上了来,不知道是今天脑力活动太剧烈,还是心理活动太多,总觉得今天的菜尤其的美味,她吃了好多。不过一番坦白之后对他的能力更加佩服,学术与工作同时兼顾并且能够做到这样好的人很少,并且他看起来跟她像是同龄人。席间彼此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经全然覆盖每一个角落,他送她回到宿舍时已经十点半。她礼貌性的问他住的远吗,问完才想起他家就在X市,距离她的单位也有一段距离,稍微抿了一下嘴唇,认真的说,“谢谢,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他点了点头,说,“你上去吧,看到你上去我就走。”她直觉想要拒绝,但也见识到他的固执,只是轻轻叹息了一下,点了点头,挥手告别。
      夜色中的那抹身影在晕黄的灯光下像只枯叶蝶随风飞舞,不一会儿就隐没在树丛中,消失不见,他突然有一丝的慌张。许久不抽烟的他,将车靠在海岸边,打开车窗,看着那明媚的月光,内心涌出一种莫名的惆怅,或许是心疼。其实,他知道自从见到她,他平静的心起了波澜。这次相逢,他只知道,是上天给他的又一次机会,但是他还是没有猜到,在她面前再一次铩羽而归的结局。
      其实,这一次的相见,最初不是在报告厅,而是在会堂外,那时,他刚刚讲完电话,正要转身进入会场,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亲切的身影。只见那个女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然周边人来人往,可是那冷意和孤独感仿似从骨髓里散发出来,他想,如果不是身穿铠甲的战士,一定会被这股无形的凌厉割的遍体鳞伤。她是个矛盾体,待人温和,语气温柔,外表看起来也柔弱文静,但另一方面,总是能给人一种若即若离,诱惑神秘之感;有时候,偏又露出那种无辜单纯的表情。
      譬如此刻,那面容白皙的女孩子,此刻正仰着头对着一棵椰子树的树干观察着,眉头微皱,嘴角微翘,好像在与树赌气,末了,眉目处褶皱散开,眼中碧波荡漾,犹如阳光下的海面,鳞波闪闪。因为距离的远,看不清记忆中的那双黑眸,那一刻,他甚至有种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的冲动,去看看那双眸子里闪动的是什么,那眸子背后隐藏着的是否是另一个人的身形?理智止住了迈出去的半步,他握紧了手机,露出的手臂青筋毕现,那一刻,他能做些什么,再心动,再爱又如何,如果不是害怕永远的失去,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打扰。落寞转身的一瞬,他感知到,那颗跳动的心,不甘如此落败,他真想看看,即使眼前的她是南极的一块坚冰,自己能否将她融化?
      年会刚刚结束,闫丽陪同前来的一众T大师生一起来研究所做报告,看着前排与齐老师窃窃私语相谈甚欢的闫丽,她有种陌生的感觉,是以前接触的不深,还是她随岁月变化的太快?以至于记忆中那个清纯可爱不谙世事的女孩子沾染了些许的烟火气,玲珑圆滑了些许,或许这样是好的,人都会变的,被迫的,主动的,只是这些改变在时间的维度上都被冠以“成长”的标签。
      世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她与闫丽,从前做不成闺蜜,以同班同学、舍友闺蜜的距离相处着;现在做不成闺蜜,是以同学以上、闺蜜未满的距离相处。已经到了二十五岁的年纪,有些东西已经无力去改变,有些事情已成惯性,心智的成熟使得我们情绪管理能力更进一步,生活中也很难再有什么能够激起我们情绪波动的了。所以,我们大多时候选择随遇而安,顺其自然,然后就真的那么顺其自然了。
      转眼到了元旦,那天整个工作室都空了,师弟师妹们有去陪同朋友游玩,有与同学一起出游,有独自窝在宿舍里的,她不喜欢宿舍,所以就留在工作室了。朋友们各有各的事情,她不太想扰人清梦,可能是突然空了下来,尤其的想念一个人。
      打开音乐播放器,熟悉的音乐充盈着耳廓,心血来潮想画幅画。看了一下手机,指针指向八点,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从书桌里翻出一张白纸。提笔时却在想他那边的时间正处于今天凌晨,他此刻应是在休息。打开□□,点开他的头像,对话框中还停留在上一次请他帮忙修改文章的时刻,那段文字上方的时间线提醒着她,原来时光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原来也才仅仅过去了这么久,为什么她会有种恍如隔世的年际之感。
      仿佛他与她的距离那么那么的遥远,也许她算是真正切身的体验到泰戈尔诗句中的“最遥远的距离”了。深呼了一口气,她终于将那句在心底辗转了数次的话说了出来,只是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短的祝福“师兄,元旦快乐,还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不过除了感谢之前的帮助外,还要说,新的一年,祝你健康幸福快乐,师兄一直是我们的榜样,加油!”终是发送出去了。
      她画了一幅画,是仿照手机里唯一一张他的照片。那是他的博士毕业答辩照片,当时他是在实验室,手里拿了他的博士答辩会的发布单。当时,他发布在了群里,当时,她只是参加了他的预答辩,当时,她在终期答辩前一天送了一本书给他,并告诉了他不能参加他的终期答辩了,当时,她只记得最后一句话是“师兄,毕业快乐!”当时,她记得她几乎是逃离般的转身离开了5楼,当时,是他与她的最后一次见面……
      一丝凉意从脸颊传来,她几乎都以为自己是得了抑郁症,每次想到他的时候总是不知不觉的流泪,赶紧将那抹凉意拭去,画纸上的那个人,依旧是那么的温暖阳光,温文尔雅,在他的右侧,她写道“谁的等待,苍白了流年?那些未出口的话,藏在了树洞里,许你永不发觉。你一定会幸福的,因为我一直在祝福,无论天涯海角……”落笔是“Angel. 2019年1月1日”。有那么一刻,她仿佛下定了决心,是的,决定了,师兄,从现在起,我会努力尝试去忘记你。临离开前,她将那张纸放在抽屉里的最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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