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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6 春寒不寒 ...

  •   Remember me when I am gone away,
      Gone far away into the silent land.
      When you can no more hold me by the hand.
      Nor I half turn to go yet turning stay.
      Remember me when no more day by day.
      You tell me of our future that you plann\'d:
      Only remember me; you understand
      It will be late to counsel then or pray.
      Yet if you should forget me for a while
      And afterwards remember, do not grieve:
      For if the darkness and corruption leave
      A vestige of the thoughts that once I had,
      Better by far you should forget and smile
      Than that you should remember and be sad.
      ——Remember by Christina Rossetti

      研三的下学期已经悄然到来,年初迎来了他的博士答辩,这段日子极力的躲避,但想起还欠他的一本书,便决定正式答辩的前一天给他,买的线装版的《论语》,本想写点什么,可是思来想去,只在装书的袋子上写了“毕业快乐”四个字。周四上午,她准备将书放在孙师傅那里本意嘱托高师傅交给他的,没想到电梯门刚打开就看到了他下楼梯的身影。
      “最后一次”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出声叫住了他。走到他跟前,将书递到身前,笑着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师兄,毕业礼物,明天我可能没办法参加你的毕业答辩了,先预祝你毕业快乐”,一脸无害的笑着,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笑有多虚伪,但是她别无选择。此刻的她站在楼梯最上面的一层,而他脚踩在向下的三四阶之间,或许这将是唯一一次不用仰视他的时候。他接过书看了她几秒,欲言又止,万千疑惑能脱口的只有一句“谢谢”,就这样彼此转身,再见,再也不见。
      他最终答辩的那天,她跟清莲约好一起出去吃饭,其实她更想去酒吧,二十多岁的年纪从未见识过酒吧的样子,哪怕只是想尝试一下醉酒的感觉。清莲说,“你不知道酒吧的混乱,再说,现在咱俩这么清贫,还是找个地方善待一下自己的胃,去自助餐厅吧,我知道一家很有名的自助,闻名D市。”还未进去,那条蜿蜒的长队彰显着这家餐厅的名副其实。她只知道,自己一直不停的吃啊吃,虽然她几乎确定今晚应该难以入睡了,单是这胃就够她折腾的了。
      突然想起大学毕业前的那场生日聚餐,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她最好的朋友施雨也因为在一段感情里受挫借酒消愁,本来两人说好的不醉不归,最后变成对方一个人的买醉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离开时施雨一副正常的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她接到施雨的电话,模模糊糊地说着话,“意潇,你在听吗?……我觉得天好像在转哎,不,地好像也在转……”她拿着手机,听着话筒里是她一个人傻笑的声音,间或传来嘈杂的笑声,不免有些担心,询问她在什么地方,赶到后发现,聚会结束后她又去买了几罐啤酒,这下是真是醉了个彻底。虽然了解施雨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但感情这种事情,朋友能做的只有陪伴,最终能够挺过去的唯有自己,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没有作为一个旁观者的庆幸,反而能够体会到那句“无路可逃,唯情而已矣。”
      那时的她,除了为朋友担心,并未曾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若经历如此情形时会如何抉择,那时的她有着足够的信心,相信自己绝不会为情所困,自己也绝不会任自己因为情殇一场而自甘堕落,时光轮转,这场历练来得如此之快,此刻的她也好想尝试一下醉酒的滋味,是不是醒来就可以忘记一切?
      与清莲道别分开前,波涛暗涌的胃让她拿了一包清莲的减肥茶,实在不行就当催吐用。果然不出她所料,晚上翻来覆去,胃里隐隐作痛,此刻,她竟然有些庆幸,最起码胃痛比心痛要好一些,占据了大部分精力拒绝去想那些令她难受的事情。虽然临睡前喝了清莲的那包减肥茶,凌晨四点终是忍不住呕吐出来,看着镜子里的那个面色苍白的人,竭尽扯开嘴角微笑,可是那笑着实有些难看,冷水拍打在脸上,以期让自己更清醒,是的,这下终是可以清醒了吧。“忘记他吧,在情根深种之前。”躺回床上前,她分明听到了镜中的那人对自己说的话。
      四月初,复试已然到来,天气也有转暖的迹象,但D市仍需要穿呢子大衣。从D市到N市转机,一出机舱,一股热气迎面而来,她赶紧去了趟洗手间将大衣,针织毛衣换下,才从N市坐高铁来到S市。一路奔波在学校附近找了一间宾馆,终是安顿了下来,借来的充电宝因为不合规格在机场被没收,初来乍到,一切都需要靠手机导航,只好重新买了个充电宝,查看了周边环境,找到学校的所在。
      跟导师约好复试前见一面,一路摸到了所谓的F大的另一个学区,很大也很偏僻,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已经有了4个候选人,那一刻她才明白过来,心里不禁冷笑一声,原来如此啊,交流之后更是万念俱灰。那一刻她为自己的愚蠢想去撞墙,为什么没有事先问好,为什么连最重要的情况都没有搞清楚,就那么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独一无二,不可取代?并且,最可悲的是,在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情况下自己还必须尽力演好一部讽刺可笑的独幕剧,这跟让她赤身裸体的暴露于大众之下有什么区别?
      压制住内心的不甘愤怒后,她还是准备了,当天晚上回去后已经8点,对PPT进行了大量修改后已是晚上十一点半,还没有准备讲稿,虽然这两天的疲惫已经涌上来,眼睛也在泛酸,她仍是坚持到反复练习了4-5遍后才肯上床,昨晚太累没来得及洗澡,头发已经油了,无奈,今晚明早都没有时间,就这样吧,与休息相比,形象又算的了什么呢,便一头扎进梦乡。
      许是想着明天的事情,她不停的做着梦,一会儿是在D市课堂上神游时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一会儿又转到那条光炫夺目的中央大街,她红着脸跟他说出了那段默想千遍的话,一会儿又出现在F大面试现场,所有的老师都在问她问题,一个紧接着一个,层出不穷,转眼间,天地幻变,面前所有的老师都变成了妖魔鬼怪,正嘶吼着向她奔涌过来,她尖叫着跑开,可是身上穿着的那件淡红色大衣瞬间变得有千斤重,她实在跑不动了,仿佛深陷沼泽,谁来救救她?难道果真命归于此?此时整个梦境都在倾斜颠覆,眼看着自己要翻滚下去,她突然醒了过来,抱着枕头,背靠着床坐了起来,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以前她总是认为“做噩梦大抵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因为当你醒来发现梦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这场梦令她感觉一点都不幸运。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抱在手里,在晕黄的床头灯下发呆,她真的好委屈啊,想哭,可是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选择失误的结果,这血淋淋的教训无不在训斥着她的幼稚和天真。
      第二天,现实又活生生的给她上了一课——噩梦并不是都与现实相反的,并且有可能成真。作为第3个出场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的原因,演示稿的讲述时间大大低于平常练习所用的时间,所以剩下全部用来提问。近一个小时,几乎每个老师都会提问问题,尖锐的,温和的,不露锋芒的,专业的,拓展的……她不知道她回答了多少问题,但是唯一知道的是这下是真的结束了。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她才感觉到双脚有些发软,虽然最初的时候是有些紧张的,但后来更多的专注于如何回答问题,连紧张都忘记了,一定是站的时间太长了。她记得最后的时候,老师们甚至连问题都想不出来了,这真是一场难以忘记的“滑稽冒险”。
      回去的那天晚上,她将窗帘拉上拒绝所有的光进来,将手机关机拒绝所有的信息,将自己蒙在被中,尽全力拒绝所有的自责,有没有那么一种境况,你想要安慰自己自责的心,但却发现找不到可以宽慰饶恕自己的理由,难道要将这种境况转移嫁接到联系自己的那位导师身上?择优录取跟适者生存没什么不同,这种连自然界都不能避免的法则有什么理由去怨恨它?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不够强大罢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原来的愿望,“甘当一个守候者”可是现在,她连自己都不能周全,何况他人?黑暗是受伤人的自愈室,使那些伤心的人拥有如同动物般通过舔舐达到治愈伤口的能力,而黎明又好似催化剂,促使那些伤口结痂止血,天一亮,希望总是会到来的,昨日已成为过去。她在不知不觉中睡去,只知道睁开眼时,看到连窗帘都无法遮挡的光,那光仿佛是带有温度的,将这冰冷的房间渲染的温热。
      打开手机一看,早上六点,刚想起床洗漱,一个电话进来,是母亲,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电话里传来母亲带有鼻音的哽咽声,“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开机?”她简短的说“在学校里啊,手机昨晚没电了,忘记充电……”接下来是母亲的哭泣声“你知不知道我一夜没睡,打你电话都打不通,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家里人会担心吗?……”她静静的听着,那冰冷的心仿似浸入了一丝暖意,那光芒仿佛越发强烈,竟然挤进了她那早已紧闭的心房。
      她本想安慰一下,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听到母亲的哭声,她感觉到手臂上的一丝凉意,自己竟也不知不觉中流泪,她好想抱着电话大哭一场,终究是没有,停了好一会儿,她温和的对着电话说“我在学校里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学校,我还能去哪里呀?再说,学校里很安全,不会有事的,我以后不会关机了,每周都会给你电话的,你放心吧,我也在外面那么些年了,肯定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知道母亲一夜没睡,她好不容易劝她再去睡一会儿“你白天肯定还有工作,快去休息一会儿,不要担心我,等你下班了再跟你聊。”
      是从什么时候呢?她跟母亲的关系越来越差,从她知道自己永远比不过优秀的弟弟,永远是她口中懒散差劲的女儿吧,是高三时哪怕自己差点毁容也独自默默忍受从未告知过她吧?是自己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哪怕遇见向她要高价的司机也从未跟她说起过吧?从小时候就知道,母亲的一生很是坎坷,幼时父母离婚,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住,继母的态度从对自己这个外孙女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得出。结婚后母亲本想与父亲这边的家庭好好相处,奈何奶奶的封建思想以及蛮横无理的吵闹硬是击碎了母亲内心对于家的渴望,好强的母亲从未向奶奶请求过帮助,用瘦弱的肩膀支撑起她与弟弟的生活。她知道答应将幼小的自己送出去,是对奶奶那个背景下的妥协,母亲是爱自己的,但有时候母亲的做法也的确让自己寒心,可终究是有血缘的,哪怕抛开别不说,希望母亲衣食无忧生活快乐也是作为女儿的责任,她从未想过推卸。甚至她想过,自己结婚时不会要这家里的一分一毫,既然留给弟弟,那么就留给他吧,反正她也不需要,也不屑要。
      这是第一次看到母亲为了自己而哭,她不是不震动的,甚至她觉得昨天的事情如同一场梦,现在只不过是梦醒了,路依然要继续走下去而已。尽管如此,这仍是哽在她心里的一根刺,是她的耻辱,短短的三天,仿佛是跋涉了万水千山,回去后,她在宿舍睡了两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颓废萎靡,还有比这更糟的吗?她知道自己需要改变,毕业答辩时间马上就要到来,还有一堆事情等待着她去做,忙碌是驱散这些消极情绪最好的办法。
      她开始给自己列清单,开始像个机器般不停地工作,每天都去图书馆,图书馆距离食堂比较远,她不愿意只待几个小时就离开,因此每天早晨会买个面包作为午餐,不知不觉中过了许久,等到她将论文基本完成,提交上去后,终是不堪重负,想要出去走走去透透气,期间接到了3家单位的面试邀请,她想好了,并作了一份路线图,作为自己的毕业之旅,单纯的游玩于她而言没有意义,她学不会去享受,而这种忙里偷闲带着目的的游玩更适合她。从D市飞往南京,然后从南京到杭州,在杭州停留几天之后转站深圳,再转上海,然后回D市,再去郑州,时间上也安排的合理,定好机票以及旅馆后,她开始收拾东西,跟室友说,自己要去杭州的小姨家里玩,然后再去其他地方转转,顺便作为提前的毕业之旅。她背了一个电脑包和一个小型简易的行李箱迎着朝阳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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