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其他人的故事是为证明我并非仅仅为了写男男而写男男,也许只是因为我和卢稷间那段微妙的关系让我下意识地选择写两个男主角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当然如果一定要写男女也是一样,甚至女女乃至跨种族;我所向往的只是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情感共鸣,仅仅和两个“人”、一份感情相关罢了。
有种说法讲很多作家的创作动机是“白日梦补偿”,即创作虚构的世界和情节是为弥补现实里的遗憾。高中时我以狭隘的心理看狭隘的观点,把一切都看得狭隘,那会儿我嘲笑这群作家是帮loser。现在我才为当年的自以为是羞愧,都是活在幻想里的人,谁有资格嘲笑谁?而谁的创作不是对自己的补偿呢,或者说,和自己无关的创作是不存在的,正如没有人会关心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物。何况,我比那群好歹能在虚构中完成自己的loser还loser,我并没有完成任何作品、实现任何构想、找到任何意义的能力。看吧,我能写的只有这个,像日记一样随心所欲、胡思乱想、毫无章法的粗糙轮廓。更可恶的是它明明注定没有鲜活的意义,我却还要痛苦地和种种隐喻捉迷藏,福楼拜的斗争、乔伊斯的游戏……可这只是依葫芦画瓢,形而上的隐喻仅为搭个空架子。
但这一切都很正常,白日梦是人所有创作的动力。我已经放弃了为自己辩护,你们尽可来取笑我,不如说我就是在乞求你们的嘲笑。我大约是爱过卢稷,可我真的爱他吗?不,难道我不是在恨他吗?可是我的爱与恨和他有什么关系,说到底他也只是我之欲望的投影。我把自己的渴望施加在他的身上,而他的某些模棱两可的回应恰能由我歪曲得满足自己的幻想。斯万之爱,每个人都是堂吉诃德——这也是我最下三滥的招数之一,我不怕交代我的过错和扭曲,因为随你们如何指斥,总有说法将脏水推己及人变成“每个人”的所谓“人性”,于是法不责众,谁敢说我坏谁就反是在承认自己坏。
实话说吧,我写这篇小说正是在干和高中时一样的蠢事,只不过我将基于荷尔蒙的浪漫幻想换成了更现实些的名利欲。是,我知道我写的这玩意不可能“火”,因此目前我很现实,我要的仅是从读者那里换点优越感来罢了。现在我之欲望的投影不是卢稷那样一个具体的形象,而是你们,还有这篇粗糙幼稚的文字堆积物。我不再陶醉在现今社会看上去还算有些禁忌的爱欲上,而转向和现实更相关的目标了。
对,我说过我渴望与他人的情感共鸣,越是艰难、越是荒诞、越是叛逆的就越是浪漫,所以我要选择卢稷来完成我的幻想。这算不上卑鄙,听我妹妹说的,她学校里玩同性恋游戏的不要太多,难道真有那么巧、年轻一代同性恋井喷?不不,我更相信这是一股自欺欺人的流行风潮,当然他们也没什么错,青春嘛,会自己把自己搞迷茫太正常了。我对他们感到亲切,因为我们是同类人,我理解那爱欲被压抑的寂寞。而且他们也不见得对真的性少数有什么不尊重或者起了迷惑的妨碍,因为这两拨人多半都凑不到一块去。话说回来,要谴责这帮真心实意骗自己的冒牌货,倒不如谴责另有一批假“腐女”,类似的男的也有;叶公好龙,见了真龙就第一个站出来呼吁屠龙。还有前段时间满网的“女权”,啊真是看得我见了这个词就烦,我妹妹过去也给我谈女权,这两年大概见网上骂战多了也就不说了,安心看她的小鲜肉去。
借题发挥扼死了原题,冒充概念忘记了原意,我说了,这一切都很正常。左不过都是演出,所有人都是演员,只为自己代言——看,我又推己及人了,不过这次确是实话,至少我真这么认为——归根到底就和我现在所做之事的目的一样:我们都为无法相互理解的寂寞囚禁,获取自由的方法总是只有一个,即建立独属于自己的话语权,迫别人来假装理解自己。因此一切矛盾归根到底就是话语权的建立、拆解和抢夺的过程。你们看到这的时候,就已落入了我的话语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