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川》欢以

49、第 49 章

　　小梨在他的怀里雀跃着，容安抓住他，问道：“小梨，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闻言，小梨终于安分了会儿，答道：“好好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容安问道：“可不可以帮我去找一个人？”

　　小梨反问道：“是鬼王吗？”

　　容安愣了愣，他原本想找的是在千方山脚那在江面上撑船的老伯，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人想必就是拂离上仙了，既然有的故事远一真人不想讲给他听，他便去问别人，只是小梨这么问了，他便反问道：“我为何要找鬼王啊？”

　　小梨答道：“既然你说那人说的是真的，那我还以为你要向鬼王道谢，毕竟他救了你的性命，那他也没有骗我。”

　　他欠他的何止是一句道谢，容安笑笑，继续问道：“你说他没有骗你，那他和你说过什么”

　　小梨顿了顿，答道：“那日在元京他托我照看你时说，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好好的，还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也记不太清楚了，总之他不是要害你就行了。”

　　含糊其辞的小梨似乎也在隐瞒着什么，但是容安并没有追问，轻轻抚了抚小梨若无其事的问道：“那你找得到他吗？”

　　小梨从容安的怀里跃了出来，答道：“当然找得到，他老是在这千方山转悠。”

　　话音刚落，小梨倏地化成人形，似乎自己也有些诧异，杋给他下的咒术竟然解开了，不光吓了容安一跳，他自己也有些楞，不过顾不上那么多拉着容安便要往外走。

　　容安本想说真人嘱咐了不让他出门，可是他却没开口阻止小梨，顺手把剑捎上便任由小梨拉着他往外走。

　　屋外无人守着，师兄弟们都在练功，两人像是在无人之境穿梭，倒像是被刻意安排好了的，轻轻松松的便绕到了千方山后山。

　　千方山后山的树木仍旧葱葱郁郁，小梨带着他七拐八拐往后山深处走去，一直拉着他不停的走，容安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跑得都要断气了，直让容安怀疑他们是不是都出了千方山了。

　　恍惚间依稀听见了水声，那么熟悉的瀑布声，对了，他之前刚来千方山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等，等一下。”

　　容安已经跑得喘不过气了，小梨丝毫不理会他的呼唤，继续拉着他死命的跑，一边跑一边安慰道：“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跟着小梨越走越远以后，容安觉得那瀑布的声音越来越大，但是却更有真实感，不是那种空洞的，从远方穿来的声音，是那种实实在在的近了，周围沾染着水汽的空气温度开始下跌，处处都透着冷气。

　　“就是这里。”

　　容安跟随小梨一起停下狂奔的脚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周围的温度让他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冷颤。

　　“这是哪里啊？”

　　抬眼望去，周围与千方山后山的森林无异，只是这里的树更加茂盛些，少有人至的样子。

　　“这里就是鬼王的地盘了，有一次和小伙伴们疯玩的时候不小心误闯了这里，才发现了这个地方，只是知道这里是他的地方以后我们便都避着走，喏，你看。”

　　说着小梨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往前扔了去，那片叶子忽然没入眼前的空气里，像是没入了水里一样，一眨眼便消失了踪影。

　　容安试探着抬起手没入那一层结界中，随即走了进去，眼前豁然开朗，一汪潭水出现在二人面前，山上垂着落下的窄窄的瀑布击打着不平整的石头和潭水，给这里平添了几分生气。

　　这个地方，容安好像见过，曾经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奇怪了，人呢？”

　　小梨挠着头，不解的四处打量，依然不见鬼王杋的身影。

　　“出来吧。”

　　容安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摸了摸潭水，没有想象中那么冰凉，小梨诧异的看着容安，一个人影缓缓从瀑布里现了身，在水面如履平地，一步一步走到了两人面前。

　　这每一步都那么坚定，仿佛脚下跨过的不是潭水，是大江大河，是千里火海，是百年的时光，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

　　容安看着这潭水，有些失神的开口道：“你知道吗？我觉得我来过这里，可是我想不起来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回忆把你抛弃了。”

　　杋低垂着眉眼，没有说话，容安接着问道：“被魔界撕走的那一页生死簿在你那里吧？”

　　“谁告诉你的？”

　　杋似乎有些诧异，音调因为困惑有些上扬，容安答道：“我猜的，不过我现在确定了。”

　　从远一真人告诉他千杋用一魄为他在生死簿上重写命格以后，他便猜到了上次遗失的生死簿去了哪里，他用一魄为他换了十数年的幸福光阴，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还要责怪自己做得不够好呢，他不知道，他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魔界想必是知道什么才会在生死簿上动手脚，所有人都对他是千华仙君的真实身份有所隐瞒，从生死簿上的命格，从小梨不完整的回忆，从他被锁进太虚境的前尘往事，处处都在像他隐瞒，而魔界做的桩桩件件都在告诉他，你不是你，你是千华仙君，想必问题的关键便在这里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既然远一真人把他放出来，那就一定是有原因的，杋看着向他发问的容安，似乎在做什么挣扎的决定，好半晌才开口道：“你想要吗？那些回忆，千华师兄的回忆。”

　　容安愣愣的看着杋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镜子，镜面已经裂开了，是太虚镜。果然他猜得没错，只是为什么他会让杋来把这个记忆交还给他。

　　“这是我的回忆，自然应该是属于我的。”

　　杋没有再说什么，面色有些严肃，轻声道：“闭上眼睛，好吗？”

　　说完，见容安闭上了眼睛，随即将太虚镜托在掌心，开始施法，一大段一大段记忆袭来，像洪水一样涌进容安的脑海，那些原本在太虚境如大梦一场的情形，变得鲜活和生动，那是他真真切切经历过的样子，所有回忆都变得完整。

　　他想起来了这潭水，年少时常常和杋一起偷偷溜出千方山，跑到这里来游泳洗澡，有一次两人玩得正开心，山里的精怪把两人的衣服给偷走了，杋才用法术为他幻化了那么一身衣服，这身衣服后来陪伴了他好多年，每次偷溜下山他都会穿这件衣服。

　　似乎是大量的回忆在作祟，一阵眩晕袭来，容安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往下跌，毫不意外的跌进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容安猜不到这个一脸心疼的看着他的杋在想什么。

　　只有鬼王杋自己知道，明明他在太虚境的大梦一场早已还原了当年他看到的所有真相，这些回忆还给他算是自己的私心，私心里想让他记起他。

　　如非万劫不复，谁会甘心只留下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