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川》欢以

48、第 48 章

　　“你们还好吗？”

　　容安摇摇头，失魂落魄的有些站不稳，抚花上神扶了过来，见容安和杋二人已经安稳的从太虚幻境内出来，几人便都住了手。

　　敬一真人收了剑，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杋，转过头气鼓鼓的道：“抚花上神，念在当初穷川之役的份上，这次您带着鸣轲君擅闯千方山留泉阁差点损毁仙器太虚镜的事我们可以既往不咎，还望上神以后做事，拿捏好分寸。”

　　抚花上神瞥了一眼裂开一条缝隙的太虚镜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装模作样的道歉道：“是在下鲁莽了，在这里给二位真人赔个不是。”

　　敬一真人十分生气的拂了拂袖子，怒道：“不送！”

　　抚花上神冲鸣轲君扬了扬下巴，“鸣轲君我们走。”

　　鸣轲君没说什么，颔首给杋递了个眼神，便潇洒的出了门，顺便解了被定在门口的大师兄正泽的法术。

　　正泽冲进留泉阁内，屋里还有打斗过得狼藉，颇有些敌意的看了一眼一旁的鬼王杋，敬一真人见正泽进了门，便嘱咐道；“正泽，把知许带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

　　容安没说什么，跟上了大师兄正泽的步伐，他始终没敢回头，怕竟然有些对上杋的目光。

　　待两人走远，敬一真人才开口道：“千杋师兄，放下吧，你终有一天会被你的执念毁掉的。”

　　杋笑笑，“不必这样称呼我了，我不需要放下什么执念，我做的只是我认为对的决定，只是想保护好一个我想要保护的人罢了。”

　　远一真人施法将太虚镜化成了巴掌大一块递了过来，“是吗？那这个给你。”

　　敬一真人刚想上前阻止，远一真人便用眼神示意他没关系。

　　杋愣愣的看了一眼远一真人，犹豫着接过太虚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千方山，待杋走远，敬一真人问道：“为什么要把太虚镜给他？”

　　远一真人望着那抹黑色的背影，不禁摇着头叹了口气，“自古多情最伤人，谁又能说他做的决定一定会是对的呢？那里面的回忆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

　　容安被大师兄正泽带回了住处，原以为大师兄会在周围布个界或者上把锁，没想到只是交代了几句便关上了门，随即便叫上师兄弟们去练剑，只留了三师兄知言照顾他，说是照顾其实就是变相的看着他。

　　秦章在院子里练着剑，倒也算是互不打扰，容安将佩剑放到了桌上，干脆躺了下来，可是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乱哄哄的，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便又坐了起来，盯着那把剑发呆。

　　这一切的答案都呼之欲出，可是他总觉得他遗漏的才是真相，才是所有人费尽心思都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见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秦章将剑收了起来，轻轻敲了敲门，可是却没有人应，皱着眉推开了门，容安正坐在床上盯着他的佩剑发呆。

　　“你是准备把你的佩剑盯个洞吗？”

　　容安回过神来，摇摇头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秦章笑笑，“正泽师兄只是让我看着你，不让你出去，没说过不让我进来。”

　　“也是。”

　　见容安有些心不在焉的，秦章问道：“你这是又犯什么错误了？”

　　容安摇摇头没有回答，秦章发现容安有些不一样，但是说不好是哪里不一样了，原以为被这样关上要不了一刻钟容安便要吵吵闹闹不耐烦了，可是今天却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都有些不像他了。

　　秦章有些纳闷和诧异，这个人怎么突然转性儿了？容安既然不肯多说什么，秦章只好嘱咐他好好休息便退了出去。

　　不多会儿，容安便听见了那熟悉的爬窗的声音，容安竟有些欣喜，那蜷缩在被子上圆滚滚的一团正是小梨。

　　“小梨，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听说今天千方山来了许多人。”

　　小梨的声音有些委屈，容安过去将小梨抱了起来，竟然觉得无比亲切，问道：“小梨，我问你个事情。”

　　“你说。”

　　小梨在容安的怀里拱了拱，容安抚了抚他，才慢悠悠的开口问道：“你还记得那穷川之役那一天的所有事情吗？我要你说你看到的。”

　　容安将小梨放在桌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小梨顿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看到的啊···其实我也记不清了，我记得那一天千华仙君把我一个人丢在了房里，后来我跟了去，可是他们已经打起来了，我被震伤了，后来的事情我便都记不得了。”

　　容安皱了皱眉，问道：“是谁打起来了？”

　　小梨有些为难的摇摇头，“记不清了。”

　　为什么会记不清呢？而且就凭小梨又是如何出得了那千方山的结界，继续追问道：“既然千华仙君都把你一个人留下来了，你为什么会跟去？你又是如何出得了千方山的结界的？”

　　“我为什么会跟去···对啊，我为什么会跟去···我不记得了，我想不起来···”

　　小梨焦急的在桌上踱步，可是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容安一把把小梨拢过来抱在怀里，小声的安慰道：“算了，不想了，没事儿。”

　　他总会慢慢弄明白的，一件事有因便有果，如果你想达成某种目的的时候，你所做的事情便都是为了目的在服务，现在想不明白不要紧，当一件事只剩下最后的结果的时候，那真相一定会大白的。

　　容安还在出神，丝毫没注意到，何时远一真人已经推门而入了，容安慌乱的起身，远一真人瞥了一眼容安怀里的小梨，有些诧异但又像是预料之中的笑了笑。

　　秦章早就被打发走了，远一真人关上了门，倒了杯水才慢悠悠的开口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得？”

　　容安想问，但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才好，他的疑问太多了，木然的摇了摇头，“我都不知该从何问起才好。”

　　远一真人笑笑，“不知从何问起那我便给你讲个故事吧。”

　　容安问道：“是关于什么的故事？”

　　远一真人答道：“是关于穷川的故事，你可有兴趣听一听？”

　　容安愣了愣，点点头，放在太虚镜的那段回忆里确实没有丝毫提及过穷川，看了一眼已然陷入回忆的远一真人慢慢开口道：“说起穷川，大家都说那是已经殒身的千华师兄的杰作，当初魔王祸乱人间，为了附魂令造下如此重的杀孽，在炼魂阵内困了上万厉鬼，是千华师兄划出穷川界，将厉鬼困在穷川之隙，才得以四境安定，你觉得是这样吗？”

　　自然不是，如果太虚镜里那一段回忆是真的，那这穷川便与他无关，容安摇摇头，远一真人见容安摇头接着说道：“确实不是这样，千华师兄舍命击溃了魔王，但是却意外将炼魂阵内的厉鬼全部放了出来，当时千华师兄被魔王重伤，当即魂飞魄散，成仙之人一旦殒身便是万劫不复，但是千杋师兄为救同门师兄不惜以自己的一魂一魄重塑千华师兄的三魂七魄，刚刚在这一役中飞升上神的拂和上神疼惜自己的爱徒便和力将千华师兄的魂魄送入轮回，再用一魂明千盏魂灯，渡他过那万鬼奈河，后用一魄入轮回，逆天改命，在生死簿上重写命格，化尽轮回劫，最后是千杋师兄剔仙骨作剑，划出穷川界，失了两魂两魄剔了仙骨的千杋自此化身鬼王。”

　　容安愕然，用两魂两魄魄不惜化身鬼王来换他重新来过，他何德何能去乘他这样的情深义重，良久才开口问道：“既然穷川是鬼王所划，不惜用自己换得四境安宁，那为何世人对鬼王多有微辞？”

　　远一真人笑笑，答道：“世人总是对鬼王有所忌惮，对仙家有所敬畏，大多以讹传讹罢了，总觉得鬼王断断是做不出这样的事的。”

　　容安顿了顿，问道：“那你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远一真人没有看容安，答道：“有些话，我来说和别人来说便大有不同，我只希望知许能够明白，知许是知许，千华师兄已经仙故，有很多事情都已经没有重新选择的余地了。”

　　容安没有回答，他自然明白远一真人的意思，可是真的只要不记得了就可以重新来过吗？本就属于他的记忆，可是没人问过他愿意与否便替他做了决定取舍，这样真的便是对他好了吗？

　　远一真人轻叹一口气，正准备起身，容安便叫住了他，“我现在有问题想问。”

　　远一真人顿了顿还是大方的答道：“你问便是。”

　　容安呼了口气，慎重的开口问道：“拂离上仙去哪里了？”

　　远一真人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容安盯着远一真人，没有答话，他只是想知道拂离上仙在何处，说不定便能弄清楚原委，远一真人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背对着容安答道：“师尊赎罪去了，赎自己犯下的错，渡人也渡己。”

　　说完远一真人便出了房门，容安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大概他第一次来千方山时便已经见过拂离上仙了，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待远一真人走远，在容安怀里缩成一团的小梨动了动，语气甚是委屈的问道：“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容安笑着点点头，答道：“是真的。”

　　小梨又转了转，问道：“所以你真的是千华仙君咯？”

　　容安笑着答道：“是啊，小梨，是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的时明明在笑，可是他却那么想哭。